第60章 已晚
谢昭惊的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无语道：“我也才十几岁，难不成祖母要给父亲找个与我差不多的大的嫡母？”
春草神色郑重的点了点头：“姑娘，您有所不知，莫说是比您大不了几岁的，就是跟您同龄的，有些人家若是想攀高枝，也愿意将女儿嫁过来。”
顿了顿又提醒似的道：“姑娘，您是不知道，老爷今年也才三十而立，正值壮年，又是一品大员，您——”也就是您和夫人不当回事，老爷在别人眼中，那可是香饽饽。
“敢情，父亲还是某些人眼中的乘龙快婿呗！”谢昭无语。
李家家风纯正，连个通房侍妾都没有，谢家也算是清流之家，就算有几房妾室，也是良家成年后女子抬进来的，谢昭自小又被宠着长大，有些事不知道也正常。
虽然很高兴宋氏当不上谢家的正牌夫人，但若是真的有跟她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儿嫁入谢家，那可真是作孽，想想都尴尬的很。
谢昭的心情有些沉重，她强打起精神问：“那宋氏知道祖母最近在做什么吗？”
春草摇了摇头，“老夫人那里瞒得紧，就是我也是无意中交下了老夫人房中的姐姐，那姐姐一直不喜欢宋氏背后的小人行径，才将消息透露给我。”
“走，我们去我的好妹妹那里溜达溜达。”谢昭扔下手中的书本，下地穿鞋。
春草一愣，转而笑了起来。
自那日谢昭去过谢玉的诗钧楼把库房搬空之后，谢玉就病倒了！
因着谢琟夫妻二人和离一事，谢家可以说彻底成为了京城世家的笑柄，谢琟也病了好几日，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宋氏则是一直小心的侍候谢琟，生怕谢琟想不开影响仕途。
谢琟的事，原本属于家事，但修身治国平天下，谢琟尚不能做到齐家，如何谈的了治国平天下？这天下本就不太平，皇上的皇位还是李家逼着先皇退位才传位到皇上手中的。
近日来，弹劾谢琟的折子压都压不下，皇上拿起一个折子，上面皆是批判谢琟，赞扬李氏勇于和离的事迹，赞扬其李氏有其父风范，巾帼不让须眉。
皇上有些烦躁的将折子扔到地下，御书房内，谢琟跪在地上，面无表情。
皇上无奈摆手让谢琟退下去，还给谢琟放了假，让他调整好心情再回来上朝。
原本他以为自己对李氏是没有感情的，李氏只是他仕途生涯中的一段捷径而已，他靠着李家实现阶级跨越，本来就该弃李氏而不用，而近几年来，李家因为逐渐远离朝堂的原因，一些关系早就被李幼廷介绍给他。
可李氏离开谢府不过数日，他有时候想回去主院那里清净清净，离远处就看见曾经文雅秀静的主院一片破败，再也没有昔日的安静雅致……
他自嘲一笑，选择回去宋氏的院子，宋氏一向标榜自己是当家主母的位置，整个谢府的大事小情她都要亲自过问，所以宋氏的院子一向喧闹……
谢琟看着宋氏院落进进出出的谢家仆从，感到无所适从，转而去了谢婼母亲于氏的院子。
于氏至今还是通房身份，并未正式抬为妾室，因而宋氏并未给她单独的院落，而是让她住在下人房的一处小角落里，倒是分了一个小丫鬟给于氏使唤，于氏虽然不用去主子前面侍候，但宋氏还是给于氏安排了不少活计。
谢琟询问下人才找到于氏的住处，于氏之所以生下谢婼，是因为谢琟的一次醉酒，不小心睡了于氏一次，就那一次，于氏生下谢婼，因不是儿子，宋氏也乐得，左不过一份陪嫁的事。
于氏正在浆洗衣服，还未到三十岁的她，看上去像一个饱经风霜的老妪，双手被水泡的都是褶子，头发上只有一根素簪，女儿谢婼坐在一旁的葡萄树下，拿着书本安静的看书，于氏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乖巧懂事的女儿，脸上都是满足的笑。
谢琟站在不远处看着，想起之前心中对宋氏的怀疑，在看到于氏这一刻，终于得到证实。
连他的通房都尚且过的不好，李氏那样温婉纯真的性子，若不是被宋氏磋磨的实在过不下去，从小就克己复礼的她，又是哪里来的勇气提出和离的呢！而且还一副怕自己后悔的样子，直接告到了御前——
谢琟长长的舒了口气，抬步走了进去，于氏母女听到脚步声，看到是自家老爷，均是一愣，“老爷……”于氏站在原地不停的擦手，不知所措。
“父亲！”谢婼很高兴的站了起来，小跑到谢琟面前。第一次，她的父亲来母亲的院子中看她们母女。
“老爷！”于氏低着头，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将手藏在了身后，低着头，一脸的无措。
看到于氏这个样子，谢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从荷包中拿出准备与好友吃酒的、宋氏刚给的一百两银票，拉过于氏的手放在她手中，叹了口气说道：“是我对不起你！”他也只睡了那一次就忘记了于氏的存在，这么多年，对谢婼也是毫不关心。
于氏欢喜的更不知所措，她连忙摆手，“奴婢不怪老爷。”大户人家的婢女，都以能被老爷宠幸为荣，她命好，还生下女儿，是夫人大度。“阿婼是个很孝顺的孩子，夫人对奴婢也很好，若是没有夫人，奴婢和阿婼或许活不到现在。”
听到李氏的消息，谢琟有些怔忡，有些失神，“夫人？”
于氏没有看谢琟的神色，自顾自的说道：“若不是夫人的照拂，阿婼能不能平安长大犹未可知，就是这处院落，也是夫人求老夫人给奴婢安置的。”
“老爷，奴婢听说夫人同您和离的事，您别怪夫人。夫人身体尚好时，常会来奴婢这里坐坐，每次来都给奴婢银钱。夫人心里苦，又埋怨老爷，跟老爷赌气，其实也在跟自己赌气。”
谢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于氏的小院儿的，像个没头苍蝇一般在花园中漫无目的的走着，连同好友吃酒的约定也忘在脑后。
他好像弄丢了那个最爱他的人，那个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默默做了很多事，他好像从不知道……
此时此刻，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