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和离
年轻男子点头，抬步从偏殿的大门进入大殿内，只留脚步声回荡在宽阔的大殿中。
不知是过了多久，小太监小跑过来请李氏母女进殿，李氏面色有些不好看，不知是昨夜没有睡好，还是今天一上午饿的，还是对即将要发生的事感到彷徨、迷惘……
谢昭悄悄握住母亲的手，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暗自给她加油，事已至此，再无退路了！
李掌珠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来，谢昭微微一笑，低声道：“阿娘，此后你再想起来今日，只会佩服那个一往无前的自己，勇敢的自己，坚定的自己。”
李掌珠收起脸上的表情，眼神重新恢复坚毅，然后脚步坚定的迈过高高的门槛，仿佛在告别那个过去怯弱沉默的自己……
大殿内异常安静，安静地能清楚听到李掌珠母女轻微的脚步声，上午还喧闹的大殿此时安静非常，众人深浅不一的呼吸此起彼伏，甚为清晰。
谢琟跪在大殿中间，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脸色凄苦中夹杂着恨意，他堂堂户部尚书，有一天竟然被妻子逼着离婚，还请了皇上来主持……让他堂堂一品大员丢脸于前！
但他又无力改变什么，李掌珠从求到皇上面前那一刻开始，他们夫妻二人之间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十几年夫妻，他对她不是没有感情，可她李掌珠说离就离了，半点情面都不讲……
李掌珠带着谢昭跪下，高呼皇上万岁，皇上抬了手：“平身！”
李掌珠同谢昭站起身，还是保持躬身的姿势，表达自己的谦卑。此时她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跪在地上的谢琟。
“李氏，十日之期已到，你可曾想好，给朕一个答复？”皇上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有悠悠的回音飘荡，一点一点的荡回李氏的耳边。
李掌珠又跪了下去，恭声道：“回圣上的话，臣妾求圣上赐和离书！”简单几个字，掷地有声。
谢琟猛的抬头看向李掌珠，还是那个眉目温婉的女子，岁月的侵袭并没有让她看上去萎靡年老色衰，因常年生病瘦弱的身体依旧单薄，苍白的面颊看上去柔柔弱弱，有种弱柳扶风的美，好像还是初见那样子，柔弱温婉……
“谢卿，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李氏说吗？”
“臣无话可说！”谢琟叩头回道。
“李氏，朕给你做主，是佩服你勇敢提出的勇气，但朕并不赞同你二人和离，遂给你二人十日时间思考未来，但十日之期已过，你二人坚决和离，朕准许。”
皇上说着的，招手让两个太监拿过早准备好的托盘，上面有两张纸，盖着皇室特有的印章，代表此事由皇上亲判，走到谢琟李氏面前。
“此文书一式两份，上面有和离条件，鉴于李氏陪嫁丰厚，陪嫁都由李氏带走，至于这些年李氏为谢家妇时所花费的，属于二人夫妻间共同生活期间使用，不做此数，你二人可有异议？”
“臣没有异议！”
“臣妾没有异议！”
二人同时说道。
谢昭没想到，皇上判和离，还挺公平的，当初母亲的陪嫁，可谓是名动京城，若不然祖母也不会坚持求娶母亲了，那宋氏在母亲丰厚的陪嫁影响下，虽是贵妾，却同其他妾室一样，一顶小轿一个包袱就抬进了谢家。
双手抬着托盘的两个太监分别走到谢琟夫妻面前，托盘中有准备好的笔墨和离书，只需二人签字摁手印，从此两人再无瓜葛，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谢琟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李掌珠，眼眶微红，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夫妻十几载，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此时他也不再怕丢人了，昨夜那个生气埋怨的自己，也是跟自己赌气，和离就和离，谁怕谁，反正无论怎么和离，谢昭都是他的女儿。
可现在，他舍不得了，那个初见还是少年时，曾经满眼是自己的小女孩儿，脸颊红红的，模样俊俏温婉，声音小小的，问他‘你取字了没？’脸颊红红的，惹人怜爱。
十几年过去了，她好像没有变化，只是眉宇间都是郁气，那个朝气蓬勃的小姑娘，一说话就脸红的姑娘，早已经被他亲手杀死了，所以，终究是他对不起那个曾经爱他的掌珠。
也许，和离了，掌珠就能真的幸福了吧！
他好像，也从未关心过她开不开心，所以，放手吧！
谢琟干净利落的拿起笔墨，写上了名字，又怕自己后悔似的，摁下了手印。
李掌珠见状释然的微微一笑，也提笔签字摁手印，小太监拿过他们的和离书递给对方，然后退了下去。
“谢卿，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李氏说的？”
谢琟默了一默，低声道：“掌珠，你我虽不再是夫妻，但始终是阿昭的父母，阿昭日后说亲，我也会同你相商。”随后像是保证什么似的说道：“这一次，我不会再私自做主给阿昭定亲，一定会商量你的。”
他永远忘不了，当初给谢昭定下陈家，都是因为李氏要把谢昭养在李家，他也很生气，谢家又不是养不起孩子，凭什么要养到外祖家？一气之下，就给年幼的谢昭定给了远在临安的陈家，好在陈文轩也争气，没让他看走眼，总算没对不起掌珠，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李掌珠福了福身，回道：“多谢！”
既然已经判了和离，二人日后只是谢昭的父母，于双方不过是外人，是要客气一点的。谢琟脸上露出苦涩。
“既然如此，你二人就退下吧！”皇上有些怅然的声音响起，想必也对他夫妻二人走到和离这一步，有些遗憾吧！
谢昭跟着母亲行了一礼，抬眼飞快的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皇上，就只见刚刚问她是谁的那个年轻男子站在他的身边，负手而立，神色不明的看着她一家三口。
直到谢昭一家人离开，皇上同那年轻男子再未开口说一句话，但谢昭知道，那人定然不是寻常身份。
谢琟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谢昭跟李氏小跑一般的跟在后面，一直到出了宫门，几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
出了宫门，谢琟停住脚步，温和的对李氏说：“今日，我们一家三口，一起乘坐马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