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二次诊疗
市千第二次来到了半日闲心理诊所，按响了门铃。
何易北打开门，朝市千露出了一个和煦而不失礼节的微笑：“市千先生，快进来吧。”
“叫我市千就可以了。”市千礼貌地回应道。
市千照例在门口换好鞋，将鞋子摆放整齐以后，进入会客室坐在了靠墙那一侧的沙发上。
玻璃茶几上摆放着一本厚重的书籍，和一杯喝了一半的茶水，可以想象屋内的主人不久前还坐在茶几前阅读的画面。
何易北沏好一杯热气腾腾的茶递给市千。
市千接过茶杯尝了一口，味道与上次的不同，这次的茶水味道淡雅却不失清香。
“何医生的茶真是百喝不厌啊。”市千赞叹道。
“哈哈，自己种的花草泡的，有些许安神静气的功效。”
名为翡翠的猫咪“喵呜喵呜”地走向了市千，在市千的脚边不住地磨蹭，一边发出惬意的咕噜声。
何易北在市千的对面坐下，将诊疗记录摊开来，手里夹着钢笔：“那么我们开始吧。”
“好。”
“听说……你是最近万禾广场凶杀案的尸体发现人之一，这是你第二次目击尸体了，说说你的感受吧。”
市千想了想，坦诚道：“老实说，和第一次一样，我觉得……很兴奋。
说不定比第一次还要更兴奋了。”
何易北在诊疗记录上沙沙书写着。
“上一次我在询问你对此的感受时，你的回答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选择了说出来呢？
你似乎变了很多。”何易北耐人寻味地说道。
市千无奈地说道：“何医生，换作任何人天天出现血肉横飞的幻觉都会变的。”
何易北没有继续追问，转而换了个问题。
“你的杀人冲动这一周有好转吗？”
“……不知道算是有没有好转，不过一开始的杀人冲动让我产生了很狂躁的感觉，就好像内心的声音急切地想要杀人，现在它渐渐没有那么急切了。
只不过不变的是，杀人冲动依然存在。”
何易北问道：“对于这种转变你觉得有可能是什么导致的呢？”
市千回忆着那几日自己所经历的事情，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去看望了我的妹妹，然后……结识了一个新朋友。”
“也许，结识新朋友，和他人交际产生更多的关联，能够一定程度上地缓解你的杀人冲动。”何易北推测道。
市千在脑海中幻想了一下柳非笑眯眯给人划笑脸的画面，心道这可能缓解不了。
何易北继续说道：“不过，缓解是一回事，根治是另一回事。
想要彻底消除掉你的杀人冲动，我们需要弄清楚你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杀人冲动。
而心理疾病的病因很多时候需要追根溯源到许多年前乃至于患者的童年时期。
和我说说你的过去吧，市千。”
市千回忆着，双手交叉，眉头渐渐皱起。
“我小时候发高烧大病了一场，大概是十岁左右吧，我有自己当时发高烧的记忆，至于发高烧前的记忆……已经都想不起来了。”市千摇摇头。
“没事，你继续说。”何易北平静的声音极具感染力。这让市千镇定了下来。
“之后没几年就小学毕业，我好像小学时候就一直没什么朋友了，可能是性格太内向吧。
上了初中以后，就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期间有几个女生和我告白，我也搞不懂她们到底喜欢我什么，所以我就拒绝了。
初二的时候过生日那天，我无意中知道了自己是领养的。家人一直都瞒着我，不过我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他们待我视如己出，那就是我真正的家人。”说到这，市千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喵呜～”
市千伸手抚摸着脚边的翡翠，怀念地说道：“对了，我们家里以前还养了一只小狗，棕色的，妹妹给它取名叫斑比，养了许多年了。
有一天不知怎的就跑丢了，我们全家人都出去找了，还贴了寻狗启事，一连贴了几个月，最后还是没有找到。
当时我们都好难过，妹妹哭得特别伤心。”
市千喝了几口茶水，继续回忆着：“后来就是上高中，高中三年在校队打了一些比赛，学习成绩就普普通通吧，偶尔有女生比赛过后找我告白，但是我觉得耽误训练就都给拒绝了。”
何易北笑道：“看来你还挺受欢迎的。”
“上大学以后终于开窍了，谈了一个女朋友，不过……不到三个月她就把我甩了。理由是她觉得我们不合适。
大学四年其实没有什么可说道的，就是上课，参加社团活动，还有考试。
后来步入职场了，就是现在在一家叫银星贸易的公司工作，部门联谊的时候我要了一个漂亮女孩的联系方式，本来是要告白成功的，结果……
就遇上了别人的跳楼现场。”
市千苦笑地说完，为自己总结道：“何医生，我觉得自己的过去虽然平平淡淡倒也算是顺风顺水的，好像不存在什么能够触发杀人冲动的诱因吧。”
“看来，答案很可能就藏在你丢失的十岁前的记忆里。”
何易北看向市千，问道：“市千，你愿意配合我做一个帮助你回溯记忆的催眠吗？”
市千诚恳地点头，只要能够消除掉这杀人冲动，让他变回正常人，他当然愿意配合。
何易北平静而又具有韵律的声音响起：“我将引导你回溯到你十岁的时期。许多被你遗忘的事物，你都可以透过这个回溯逐渐地回想起来。
等一下，我会从20数到1，当我数第1个数字的时候，请你闭上眼睛。而在下一个数字的时候，请你张开眼睛。
20闭眼……19张眼……18闭眼……17张眼……16……15……14……13……12……
现在你感觉你的眼皮很沉重，很沉重……
你可以完全地闭上眼睛，让自己放松下来……”
市千阖上双眼，浑身放松，陷入了平静。
“现在告诉我，市千，你看到了什么？”
“……血，我的手上，身上都是血。”市千说完，整个空间的气氛都跟着沉重了几分。
“是你的血吗？”
“……不是，我好冷，好冷……”
“你为什么冷，市千？”
“……水里，很冷，我喘不过气来……”
市千表情痛苦，他不住地咳嗽起来。
“市千，你仔细看看周围，你的周围没有水，你感觉很温暖。”
“……对，没有水了，我很温暖……”
“接下来，你看到了什么？”
市千忽然睁开了眼睛，眼神冷漠地看向了何易北，他的瞳孔异常漆黑，仿佛会将人吞噬的深渊一般。市千面无表情地盯了何易北整整三秒钟。
旋即，他似乎终于回过神来一般，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眼神也恢复了清明。
“何医生，我好像不小心睁眼了，不好意思，请问刚刚的催眠怎么样了？”市千抱歉地对何易北说道。
“……催眠失败了，你的内心似乎对于十岁前的记忆极为抵触，不过这也侧面说明了杀人冲动的诱因就藏在你十岁前的记忆中。
今天的治疗先到此为止吧。”何易北合上诊疗记录，神色如常。
市千听到这消息，百感交集，既有催眠失败的遗憾，又有治疗出现进展的欣喜，还有对何易北的感激。
市千又一次对何易北郑重道谢后离去。
何易北则是抱起翡翠，一边抚摸它一边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