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波及
沈政不便置喙别人的家事，避重就轻道，“世子胸有丘壑自然是好，其中关系，侯爷自会权衡，夫人不必太过忧心。”
侯夫人听到他如此回答，看来是不想插手，心中着急，不再顾虑，直接挑明自己的意图，“我此次拜访，其实是希望沈大人能劝劝暮白，让他不要再执迷不悟。”
沈政虽然理解她的苦心，但更多的还是不赞同。
“沈某恐怕不能应下您的请求。”
侯夫人被拒绝，脸色一白，霎时便失了方寸，“暮白自幼承您教导，对您很尊敬，您只要发话，他一定会听的，您就当可怜我这个做母亲的。”
沈政这里是她唯一的希望，若他也不愿出面，她还能求谁帮忙。
沈政眉头蹙起，十分不赞同侯夫人的说辞，无论是先生，还是母亲，都不该挟恩以报，以此束缚一个热血少年。
“我只是教了他几年读书写字，再无其他，夫人所言，恕难为之。”
侯夫人更慌了，“沈大人，我一介妇人，人微言轻，不求其他，只求您出面劝上一劝，您就当可怜可怜我，我给您跪下了。”
她说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两步走上前，马上就要跪在沈政面前，瑞珠在后面追着侯夫人的步伐，却还是慢了一步，只抓到了她的衣袖。
即便再努力，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侯夫人的动作。
就在瑞珠懊恼时，侯夫人下跪的身形被一只纤细单薄的手拦了下来，只见沈清莞来到一旁，阻止了她的动作。
书香在身后小心翼翼的护着，就怕她身形不稳，被侯夫人牵连摔倒。
“夫人现如今在这里低声下气的求人，只会感动了自己，伤害了他人，于结果没有丝毫影响，您又何必如此。”
瑞珠紧跟着上前扶住侯夫人的另一只手臂，手下用力，把人搀了起来。
侯夫人心如死灰，对沈清莞的话心生不喜，“沈小姐一个局外人，又哪来的根据，认为本夫人是在害人害己。”
侯夫人此时心乱如麻，正是听不进劝的时候，霎时便收敛了方才的低姿态，语气可以用恶劣来形容。
沈清莞放下手，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我自不知侯府里发生了什么，但夫人乃定武侯的正妻，您这一跪，又将我父亲置于何地。”
她的面色不复一开始的时平静有礼，少见地咄咄逼人，“清莞久居闺阁都懂得的道理，夫人难道不知吗？”
侯夫人哑口无言，也知道自己一时情急，做出了蠢事，但当众被后辈如此指责，只觉颜面尽失。
“沈大人左右教习过皇子，也难怪教出的女儿目中无人。”
沈政面色立马冷了下来，明明是侯夫人此举有失身份，竟恶人先告状，怪罪他家莞儿。
言暮白在门外就听到这一句，不敢相信这么刻薄的话是从一向温婉大方的母亲口中说出来的，等不及通报，直接推门进去。
“见过先生。”
然后看向沈清莞时微微顿了顿，继续道，“沈小姐。”
沈清莞只冷淡的看了他一眼，跟着回了一礼，对方是世子，她不过一介平民，自不能应下他的见礼。
言暮白拉开侯夫人，隔绝了她们二人间的剑拔弩张，“母亲近日忧思过重，偶有胡言乱语，还望先生和沈小姐见谅。”
他身后拉着侯夫人的手紧了紧，其中意思再明显不过。
侯夫人虽然熄了气焰，但她却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她终究是长辈，纵使言行有失，也不该被一个小辈出言无状。
沈政眼神里泛着寒意，捧在手心里的女儿遭人诋毁，他做不到心平气和，语气生硬，“我区区太师府，自是不敢怪罪定武侯夫人。”
言暮白知道沈政心中有了计较，印象中，先生脾气很好，即使他们年少无知时做了不少浑事，先生也只是按着规矩对他们小惩大诫，鲜少冷脸训斥。当然，只除了关于沈清莞的一切。
他明白症结所在，再次郑重向沈清莞赔罪，“母亲言语无状，还请沈小姐担待。”
侯夫人见不得儿子低三下四，立马也不心虚了，刚要摆出她侯夫人的姿态，就被言暮白扼杀在摇篮里。
“若沈小姐当真心中不快，要打要骂，暮白愿全部接受，绝无怨言。”
对方这般低三下四，她若不依不饶，倒显得他们太师府小气，沈清莞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侯夫人。
“世子言重，清莞也有不周之处，请夫人多担待。”
言暮白见她松口，明白事情算翻篇了，面上重新浮上温和的笑容。
“母亲多有打扰，这便带她回去。”
说着对沈政又行了一礼，“如此，暮白告辞，先生多保重。”
沈政见自家女儿不计较，他也勉强受了他这一礼，“管家，送送世子。”
言暮白神情松动，不再多言，扶着侯夫人离开。
沈政看到自家女儿从始至终都无动于衷，感慨着，“我记得莞儿从前与他颇有渊源，如今倒形同陌路。”
沈清莞也不解释，避重就轻，“那时年纪小，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照这么说，她和文华殿的每个人都有渊源，但她也恨不得与每个人都划清界限，男人多了是非多，她可不想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眼前又闪过某太子，只觉得更加头大。
沈政只是随口一提，本就没打算探究，话题一转，“太子殿下知你病了几日，有意让太医帮你瞧瞧。”
然后语带询问的看向沈清莞，“莞儿可愿？”
先天体弱，几乎绝症，也不是没有太医来看过，但都是无功而返，太子说此人钻研此道，即使希望渺茫，他也想试上一试。当然，他也尊重女儿的意愿。
沈清莞对父亲的心思也算知晓一二，原以为他早已放弃，她也安心混吃等死，不想太子突然冒出来，如今竟还捅到父亲面前，无故又让他空欢喜一场。
沈清莞越想越气，更不想如了太子的意，骤然抬头，就看到父亲还遮掩不住的殷切目光，心下叹息，“太子殿下好意，女儿自然不会推脱。”
可怜天下父母心，果然，在哪里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