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抢先
清宁宫是一座庄严华丽的宫殿，金瓦飞檐、玉阶朱柱，坐落在皇宫内院东南方位，在细雨中，整座宫殿就如一只巨兽蛰伏在天地间一般。
而内部却与外表格格不入，空旷的宫殿内，没有过多的陈设，除了必要的桌椅，连多宝阁上的珍玩摆件都仅仅是根据祖制摆放的。
空旷巨大的宫殿里，只有两个侍女在紧闭的门两边杵着，一动不动。整座宫殿正如它的名字一般，清冷寂静，一点儿不像后宫之主住的地方。
要不是东南角清脆的木鱼声传来，还以为是一座闲置的宫殿。
只见那里设着一个小佛堂，光滑的地板上铺着一个朴素的稻草蒲团，身着素衣、神情娴雅皇后跪在上面，一手敲着木鱼一手念着佛珠，高洁虔诚。
如果没有她身后站着的一个浑身只露着如看死物般毫无生气的眼神和散发着如地狱般恶鬼气息的黑衣人，那应该是个和谐的景象。
而黑衣人所在的地方和小佛堂就如两个被割开的天堂和地狱，皇后就跪在两者的交界处，在光影婆娑中。
“回来的比往常要慢了一日。”木鱼声不停，皇后的声音轻得好似不曾出现。
“遇到了难缠的人，出城晃了一圈。”嘶哑的声音解释道，明明哑得如砂砾磨过般，却能够穿透木鱼声。
原本井然有序的木鱼声慢了一瞬，又恢复了原本的节奏。“翼王？”
宫内宫外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皇帝还要体现父子情深派了太医过去，偏偏如妃那个没脑子的非得参一脚。
“他好像也发现了那个管家是假死的，去兵部尚书府查看，恰好撞上了。”
“他发现什么了吗？”
“暂时还没有，那个孩子已经安置的城外一户农家那里，周围有太子的人。”
“孩子喜欢自己争取，我这个当母亲的应该支持才是。但是他还没长大，后面的尾巴得绑着清一清。”皇后的最后一句话消散了木鱼声中，黑衣人也消失不见。
——
连着下了大半个月的雨终于停了，只是这天还还阴着，黑云笼罩在头顶，就好像下一刻雨还会随时落下来。
“这雨再这么下下雨，不要说这东西了，人都要发霉了。”屋子里琉璃指挥着小丫鬟们利用艾香熏着屋子，驱驱因这连日来的雨使屋子里产生的霉味。
书案边，姜以裳正在算着今日送来的账册，因着雨，她也是好几天没出门了。今儿因为雨正好停了，庄子和珍馐楼的账册都送过来了。
随着账册，刘回还送了封信来，因着今年雨水偏多，怕水稻坏杆，他们组织了庄子的人时不时得放水，今日雨停了，他们还打算撒一些混着草木灰的肥料，再预防青粉病。
怕今年雨水多，姜以裳早在之前就已经让刘回把庄子上的所有水稻都洒了一些草木灰和肥料，如今看来还是有效果的。
“小姐，老爷请您到书房去。”姜以裳刚刚对完所有的账目，还没来得及休息，外面就传来下人的通报声。
“好，我这就去。”
再次来到姜首辅的书房，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书侍早早的候在外面，无须通报就带着她进去。
书侍把姜以裳带到书房门口就止住了，“小姐，老爷在里面等您。”
“多谢。”姜以裳朝着书侍点点头，然后独自进去，书房里的摆设和上次来时无不同。
书房里也有淡淡的艾香，想来也刚熏完艾条不久。
姜以裳找了一圈，才在角落里找到了正在书架上整理书的姜首辅。
今日的姜首辅只穿着一件灰色的常服，头发也只用灰色的带子系着。
“来了。等我一下，这几本整一下就好。”
“爹怎么自己整理了？”姜以裳随口问了句，帮忙拿旁边的摊开的书递给姜首辅。
姜首辅手上的活没停，把刚才都熏过的书在根据自己的习惯，又收回架子上，“难得今日有空，这些书都是我的宝贝，最近雨下得多了，不赶紧熏一熏就要发霉了。”
放好最后一本书，姜首辅回到书案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润润喉。随口问：“之前庄子上是不是有两个下人被你送官发卖了？”
姜以裳一愣，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之前因为肥料被毁的事确实有两个下人被送官了，虽然不知道父亲为何突然问起这件事，但是姜以裳还是据实回答：“是，两个月前庄子上有两个下人行蝇营狗苟之事，被女儿让人带着见官了。”
“这两个人现在在孙家当管事。”
“啥？谁家？管事？”姜以裳震惊了！这俩人的业务能力这么好吗？这才两个月就升管事了！
“最近江南连连下雨，地方官员上报，很多农田因为连日的积水，菜都烂在地里了。水稻等粮食也都难以幸免，青粉病相继出现。司农司却提出了解决办法，说是孙家老大忧心农事，跟着底下的人一起专研出来的，后无偿把这方法交给了司农司的。圣上龙颜大悦，封了孙思齐为九品田中郎，还赏了孙家不少东西。”
姜以裳这才把整件事串起来，“所以是被我赶出去的那俩人攀上了孙家，并且告诉孙家肥料的秘密，然后孙家就把这事给认领了还先下手为强在陛下哪里过了明路。呵！孙家怎么这么能呢！”
“所以这方法是可行的？”
“可行，但也不可行。庄子上的水稻最近也在尝试，至今为止得到的结果都是好的，但是还没真正瓜熟蒂落，所以女儿不敢打包票。”
姜首辅看了姜以裳一看，见她听到孙家收了封赏也仅仅只是表现出对孙家的不齿，并没有其它情绪，“所以 ，这功劳被领了不生气？”
“说实话不生气是不可能的，这件事但凡其他人女儿都无所谓，毕竟这水稻的事一开始就没想着藏着掖着，毕竟是利国利民的事，女儿一开始没广而告之也是还没有把握，那些施肥记录已经慢慢整理成手札，原本就是想着等这次秋收之后看看成果，在把这手札交给司农司。”
而孙家敢把这事报给司农司，那必定是已经十拿九稳了，虽然研究成果被人捷足先登，但是足以证明自己的方法是有效的，所以心里除了有些不甘心之外，更多的是成就感。
“嗯，这事如今已经司农司已经在着手在做了，陛下还派了司农司另外一名官员和孙思齐去往江南带领各县治理水稻虫病一事。”
“那孙思齐真有这方面本事？”这人姜以裳曾在孙思远口中听过几句，不是个读书的料子还偏偏想走科举这条路，只是每每都落地。
如果只是笨一些拿倒没啥缺点，但是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表里不一，对外一副道貌岸然老实读书人的样子，实则是个贪财好色的无耻之徒，孙家里头被他糟蹋折磨致死的丫鬟不知几何！
至今二十有四了还未婚配，只是整个京都但凡家世好些的谁没听说不知孙家里头那点事，家世好点的谁愿意把闺女嫁给他？！而家世差的孙夫人又看不上。
“是骡是马溜溜就知道了。”
这边姜首辅跟姜悦音在书房里说话，外面却因为另外一件事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