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走多夜路碰上鬼
曾煌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远房亲戚表姐的儿子方元生出事了。“你现在在哪，现在就过来我办公室，把事情说清楚。”曾煌文在办公室急得不行。
方元生刚坐下，曾煌文就把办公室门关上还反锁，说：“怎么回事？”
“是这样，昨天晚上，我吃好饭准备去散步。有一个运输公司的老板找到我说，他老婆得了白血病临时要用钱，向我借50万元。我说钱全部存定期了，一时间拿不出来，手上没有现金。他不相信，还骂我说，他办理长途道路运输证几年下来送了上百万元钱给我，50万元都拿不出，他不相信。我们两人一时吵了起来，那种翻脸不认人的吵。结果我说一分钱都不借给他，他就说会到县纪委举报我，让我进监狱。”方元生一口气说完。
曾煌文在办公室走了几步，转身向着方元生问“你能确定他会举报你？”
“我确定，因为他以前就告过原来的运管所长，也是向县纪委。听人家说，他有个表兄在县纪委当科长。叫什么名字，我忘记了。”
“你现在就打电话确认他这个表兄叫什么名字”曾煌文交待。
方元生到旁边打了个电话，说：“县纪委第三监察室主任张润生。”
“县纪委第三监察室主任张润生。”曾煌文重复着这句话，随后说了一句令方元生害怕的话“真是冤家路窄！”
“怎么了？”方元生问。
“没有什么，你马上回去给这个老板50万元。不然，你我都死定了。要快！现在就给对方打电话。”曾煌文像热窝上的蚂蚁。
方元生掏出手机找到号码打了过去，可是对方立即挂了。他问：“怎么办，他挂我电话。”
“继续打，直到打通”
方元生一直打，对方一直挂。
“靠，这也是个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人。固执又犟！你开我的车马上去他家里找到他。”
“他家住在高陇乡，离县城80多公里路，也不一定马上能够到。再说我身上真没有50万元现金。就是要给他也要去银行取。50万元银行要预约的，不是随时可以取得到。”方元生一脸的无奈。
“办事不成，败事有余。”曾煌文打开自己办公桌子的抽屉拿出一包钱恶狠狠地说：“快点找到对方把50万元钱送给他。不然，我搞死你！”
方元生拿上钱小跑出去，在院子里开上曾煌文的小车往高陇乡方向驶去。经过打听终于找到了这位老板在高陇乡圩镇上的家。方元生把钱给了老板的老婆说：“这是我借给你老公的钱，给你治病用的，50万元，你点一下。他人呢？”
老板老婆说：“他人在县城，下午才回来 。”
“你这样，打个电话告诉你老公，说方元生把50万元送到家里来了，叫他快点回家，我在你们家等他。”方元生急忙说。
谁也没有想到，这位老板此时正在自己表兄县纪委第三监察室主任张润生的办公室。
他一看是自己老婆打来的电话，他接了“什么事？”电话中，老板老婆原原本本把方元生的话说了一遍。
听完电话的老板愣了。
张润生问“表哥，怎么了，你老婆的病发作了？”
“没有！她叫我快点回去。”老板说。
“那你就回去，还有什么犹豫的。”张润生说。
“可不可以这样，那个举报我就撤了，表弟！”老板说。
张润生看了看自己这个表兄，前后矛盾的样子，他说：“如果证据不足，可以找全证据后，再来举报也不晚。”
嗯！说完老板走了。望着表兄的举动张润生大概知道他前后矛盾的原因。毕竟县运管所所长有前科。
不过，没有想到的是他会用代理人的方式收取好处。
要不要先向县委常委、县纪委书记吴天乐汇报，张润生想了想后，决定放弃，因为表兄是自己的亲戚，又只是口头说的，证据不足，不要反过来被人家抓到把柄。
对，自己不是有县长何学东的手机号码吗？曾煌文是他一手培养提拔上去的，如果他真有事，县长也不可能干净。
张润生发一条信息给何学东“有要事向您汇报！”
很快何学东回了信息，“现在来县长办公室，我等你！”那么快县长会回信息，这个张润生没有想到。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张润生感觉自己分析是对的。
收到张润生信息的何学东惊恐了，他立即找了个原因推迟了会议。要见张润生。这比会议重要。
此时，张润生却犹豫了，感觉自己直接给何学东发信息不对头。他没有马上去县长何学东办公室，而是慎重地思考起来，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他想，刚才发信息给何学东有点太唐突了，不谨慎。如果真去了何学东那边，自己又没有足够的证据，怎么跟县长何学东说呢？
这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何学东那边等了十多分钟就坐立不安，他又不好意思直接打电话给张润生，张润生是个科级干部，县长给他打电话有失身份。可是，这又不是一般的小事，这是事关自己和司机的生死大问题。
现在不都说最怕纪委干部找上门嘛。
何学东想，张润生为什么会发这样的信息给自己，难道他掌握了什么证据，或者又像上次一样有人举报？
到底是谁举报的呢？
这个曾煌文真是扯蛋，这么不小心。唉！何学东想想，似乎有点后悔自己多次接受曾煌文送的钱。如果不这样做，自己又没钱往上送，想办的事也就办不成。这是何学东自从当县长以来，第一次感到无奈和无助。
最终，张润生编造了一个吴书记找自己出去调查的理由推辞去何学东办公室。
何学东真想骂人。可是没有理由和对象。一个科级干部竟然可以这样对待县长。是呀，当官一定要当一把手，如果自己是县委书记，这个科级的纪检干部能这样对待自己吗？
何学东打电话叫曾煌文过来县长办公室。
接到电话的曾煌文可不像张润生那样犹豫不决，放下电话就立即叫单位小车送自己到县长何学东办公室。
何学东望着面前的曾煌文，爱恨相加，怎么问他呢？不好问呀！何学东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了“你们所里办那个什么长途道路运输证是在县政府行政服务中心办理大厅统一办理吗？”
“哦，县长。不是，是在我们所里的办证大厅办理。”曾煌文。何学东说：“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窗口单位，一定要注意形象，要服务好企业和个体户，减少不必要的手续，和一些所谓的潜规则。一心一意为百姓着想，不要为难百姓。不然，容易出事。如果人家举报你们，你想过后果了吗？”
听到举报，曾煌文立即抬头看了一下何学东，难道他知道那个老板举报一事。要实事求是说真话，还是先掩瞒？曾煌文在思考。他明白，何学东之所以不敢直接问自己，他是有考虑的。
不如自己也装傻，看看对方有什么反应？
“何县长，现在我做事比较认真，不可能有人举报我们，也不会犯错了。因为我们现在做事都是按照规定来的，从不走人情。”曾煌文边说边看着何学东的脸部表情。
“谨慎一点是好事。但是，世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要小心工作，遵纪守法嘛！”何学东似乎感触很深。
这样的话语，曾煌文判断何学东暂时没有证据说有人举报自己。当摸清何学东的底牌后，他似乎也自信满满的。
唉的一声，何学东说：“你可以回去了，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给我说，记住！”
张润生下午打扮成一个老板模样，戴了一副墨镜走进了县运管所办证大厅，他走到其中的一个窗口探进头问“我想办长途道路运输证，要什么样的手续。”
“前面第三个窗口问，他们会给你答复。”窗口里一个漂亮的女办事人员热情地说。
他数了数， 张润生来到了第三个窗口问“我想办长途道路运输证，要什么样的手续。”
一个男的看了看张润生说：“把长途运输营业执照、长途车辆行驾驶证，税务登记证、身份证等证件拿来审核一下，我们再进行第二步办理程序，全部程序走完后，你确认没错、签完字后回去等通知。”
“证件手续齐全，只要符合规定，当时不可以出结果吗？”张润生问。
“你以为你是谁，当时有结果！”那个男工作人员说。
这时，里面办公区一个女人走到男工作人员面前说：“方组长，下午那个要办证件的老板会打你电话。”
“知道了？”这个叫方组长的男工作人说。他说完转身对照窗口外的张润生说：“如果你没有带全证件，那你回去拿全后再来办证。”
张润生想了想，这样的方式还是没有办法调查，要换一种方式。不过，从这个叫方组长的口中至少获取了“回去等通知”的信息，也许这个回去等通知里有文章可做。自己要怎么样才能够走到等通知这一步呢？张润生左右看了看，他在等真正来办证的老板。
他在休息区座位上坐了下来，等待前来办理证件的老板出现。
张润生看了看手机里的时间，下午3点45分。大概10多分钟左右，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夹着一个公文包走到了第三个窗口，然后，他拿出一大摞证件和材料给了那个方组长。大概15分钟，中年男人的证件办好了手续，窗口里的方组长对中年男人说“你回去等通知。”
“好的。”中年男人把所有的证件和材料装进公文包后，转身往外走去。从他整个办理过程中的状态，张润生可以判断，这个中年男人可能不是第一次来办理长途道路运输证。
因为整个过程，中年男人没有说任何话，或者咨询什么，只说了一句“好的”。
中年男子快要走到办证大厅门口，张润生小跑几步追了上去问“你好，你也办理长途道路运输证。”
中年男人转身看了看张润生，没有回答什么，继续往前走。张润生显得非常急一样，说：“我也是来办理长途道路运输证的。我少了份证件，没有办成。唉！办这个太复杂了，麻烦死了。”
中年男人转身认真看了看张润生，说：“证件手续是要的，这个不麻烦，回去等通知才叫麻烦。这帮都不是人，靠！”
张润生感觉有戏了，继续打听“回去等通知，怎么会麻烦，不就是等嘛，要点时点时间而已。”
“所谓的等，就是他们故意设计的套路，目的好开口敲诈钱。”中年男人说完，大步往前走了开来，上了一部车。
张润生把车牌记了下来。
第二天上班，张润生通过交警大队，查到了这个中年男人的基本情况。中年男人是龙山县顺达长途汽车运输公司老板，叫谢勇华。他的公司在龙山县算是个中等规模的企业，经营广东、福建十条客运长途专线和在龙山区县跑乡镇的线路，属下有60多辆大小中巴。
张润生打了个电话给公司老板谢勇华，自我简单介绍了一下后，提出要去对方公司参观一下。对方非常警觉立即推辞说有事要出去。
张润生不好再三要求，就挂了电话。他想，如果冒昧地去到他的公司，又生怕带来负面印象。不如这样，自己先到对方公司走走看，试探一下有没有新发现，或者说运气好的话，说不一定遇上老板最后还能说上几句话。
张润生开着车按照交警队提供的公司地址去了这家企业。正如张润生自己所预想的那样，他在浏览企业门口的宣传栏时，谢勇华夹着公文包从公司大门走了出来，看到了正在浏览的张润生。
张润生一转身也看到了谢勇华，张润生立即向前握住谢勇华说：“你好，谢老板，我是县纪委的张润生。我们又见面了。”说完，张润生递给了一张名片给谢勇华。对方看了看名片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这么急的。”
“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找你了解一些情况。不针对任何人。你也应该知道，纪委就是干这样的活，希望你支持和理解。”张润生说。
“好吧，到我办公室聊。”谢勇华是个爽快的男人。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聊天，张润生基本了解到县运管所办长途道路运输证需要回家等通知这一环节。据谢勇先介绍，每一张证件都是要收取5000元到10000元的喝茶费。对方收取茶水费是按照证件的份数来收的，而不是人头。换句话说，如果一个老板去办了5份证件，那么，他最少都要交2、5万元，最高就要交5万元。就要看当时对方的心情，或者说亲戚朋友有没有出面打招呼了。
“太黑了，不查处都难以得人心。”张润生愤怒地说。他转身向谢勇华交待“你不要有任何顾虑，好好配合县纪委，我们会一查到底，不管涉及到谁。我们也会给你保密，保证你和家人的人身安全。你只与我联系，不要与县纪委任何人联系。也不要在公司里说县纪委来过人调查，同时，希望你也遵守诺言，不要对外散布任何消息，一定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