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何学东还愿

    深夜，何学东霎时从床上坐了起来，被惊吓到的老婆刘娟也跟着坐了起来，惊恐地问“怎么了？”

    “没有什么，一个梦。”何学东说完又睡了下去。

    第二天，刚上班的何学东就叫秘书王世航过来县长办公室。放下电话后，何学东瘫坐在办公沙发椅上，眯上眼在思索着昨晚的梦。一段时间以来，何学东都会做一些非常奇怪的梦，梦的过程非常清晰。不管怎么样的梦都会出现跟了自己十年的司机曾煌文的身影。有时，双方还大声吵架。甚至想干仗。

    “县长，什么指示？”秘书王世航来到了何学东的面前。

    何学东睁开眼，惺忪地看着身边的秘书说“我上午出去一趟，没有什么大事，不要打扰我，有急事立即告诉我。”

    “明白。县长放心！”秘书王世航低头说。作为何学东的秘书，跟了几年县长何学东的王世航基本摸准了何学东的办事和处事风格。他也明白，何学东讲的急事、大事一般是指县委书记钟波找他，或者市委、省委领导找他。

    用一句话概括就是比他官大的人找他就是急事、大事，不能耽误。反之，其他的基本上算是不急的事。

    等秘书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后，何学东给司机曾煌文发了一条信息“在东方红大道第二个公交站等你。”

    何学东换了一件衣服，提个公文包，去了龙山县城东方红大道。这是一条老街，居住的人大部分是一些来县城找工作乡镇来的人。原来居住在这里是在县城居住了几十年的老县城居民。他们大部分已经在新城区购买了房子。原来这些老房子就出租给了来县城工作或者做生意的各乡镇的人。换一句话说，这些人天天忙碌在工厂、工地、做生意的人就在自己的公司、店铺里忙于生意。基本不会看《龙山新闻》，也就是说，哪怕有人在街上遇见何学东他们也认不出来这个人是谁。

    从县政府大楼步行到东方红大道只有1000多米，很快何学东就到了公交站台。见到县长何学东前来，司机曾煌文立即下车把驾驶门打开，何学东上了车。

    “县长，去哪？”曾煌文问。

    何学东说：“风山县城。”

    风山县与龙山县相邻。离龙山县80多公里。小车上了国道一直往前驶去，在中途拐了个弯，没有往县城去，却去到了一个偌大的农庄。

    下了车，在何学东的引导下，曾煌文一直往深处走。当两人来到一栋房子前，房子的主人，一个中年男人走出来迎了上去，把何学东和曾煌文引进了屋子。

    好奇的曾煌文两眼巡视了一遍屋子。看上去自己站着的是客厅，客厅左右四个房间，典型的江南农家四合院。

    何学东介绍说“这是我一个大学同学钟轶胜。原来也是个公务员，开农庄20年了。”

    接着何学东介绍了司机曾煌文，不过，何学东没有说曾煌文是自己的司机。只是说是同事。

    “好的，来的都是客，你们呢先在这里泡茶聊天，我这里不能与城里比，要不喝茶，要么看书，电视都没的看。我先去圩镇上买菜。回来我做几道拿手菜给老同学品尝，我们呢，就好好喝上几杯。”说完，骑上摩托车，脚上蹬，摩托车“嘟”一声就飞驰而去。

    见自己的同学钟轶胜走了，何学东正式与曾煌文聊正事了。他说：“煌文，你跟了我快十年了，现在说应该是十年了。我呢，当县长也有几年，而你的事一直没有解决。我今天叫上你来这里，就是讲这个事。你也知道我们原来做的那个事情，见不了阳光，好在上天帮了我们。不然，我们也死定了。唉！当时，我怎么会想到这样一个不靠谱的办法，真是鬼迷心窍。事情既然出了，只有往前走了。所以，我今天找了这个非常安全的地方来说事。现在，我同学钟轶胜也去镇里买菜了，也就是说只剩下我们两个，你有什么想法尽管提，我一定帮你！”

    曾煌文抬头看了看何学东，没有立即说话。因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年，而何学东一直也没有提起，似乎根本没有发生。二三年间，曾煌文曾经想找何学东摊牌，想了想，又忍了。今天，他特意带自己来这个地方说这件事，心里是五味杂陈的。他想，还是开口说话了。他说：“我文化水平不高，只是中专生，更高或者更重要的位置怕胜任不了。”

    何学东听到曾煌文说学历不高，他站了起来，在客厅来回走动。当时，他没有想到这个学历问题。只是想，自己是个县长安排自己的司机当个副局长是一件不难的事。可是，现在虽然说自己利用权力办点事也不会太难，如果提拔领导干部涉及到原则问题，难度肯定比以前更大了。

    他说“让我想想。”

    曾煌文没有说话，眼睛却一直跟着何学东的步伐在移动。曾煌文明白，何学东走动的时间越久，问题的难度性就越大。要不要自己提示一下去哪个部门担任个实职，也就是油水多，实权大，又不违犯原则的单位。他想了想，还是没有说。他摸了摸口袋，拿出一盒烟，可是烟盒里竟然没有烟。他狠狠地捏住烟盒，手握成了拳头。

    “可不可以这样。”何学东突然说话，让曾煌文一惊，望着对方眼睛像问号。

    何学东看着曾煌文说：“你到县交通局担任副局长兼县运管所所长。这个职务多多少少与你的司机身份更符。”

    曾煌文听说过，县运管所是个非常有油水的单位。因为龙山县一年在广东、福建、浙江打工的务工人员近50多万，每年往这几个地方的长途大巴至少二三百辆，尤其春运期间各地的包车达到了四五百辆，他们都要办长途道路运输证。这是个非常不错的差事。他微笑地说：“这个单位还是可以。问题是要当县交通局副局长，这一关能够过吗？县运管所所长应该是没有问题。”

    “可是，现在的县运管所所长就是县交通局副局长兼的。如果你当不上副局长，也就没有办法兼县运管所所长。”何学东说。

    曾煌文抬头望着何学东的眼神似乎在看一个长辈，那么真诚、少许喜悦，说了一句话“那我就听县长您的，到哪儿都是工作。我也会把工作做好，不会给您丢脸。”

    当曾煌文表明了态度后，何学东心情轻松了很多。因为曾煌文的事一直没有办好，让他觉都睡不好。

    他说“来，煌文，我们到外面走一走，外面有阳光，我同学应该很快回来了。”

    “好的，县长。”曾煌文随着何学东来到了外面。已经得到了县长承诺的好消息，曾煌文此时才有心情查看起整个农庄。

    这是一个很大的农庄，四周是大小不一的各种树木，中间有六口类似养鱼的塘。左侧边还围着栅栏，栅栏里也有一口不小的水塘，鸡和鸭子相处的很融洽，各自在自己的地盘嬉水、追逐，“咯格、鸭鸭”的鸡叫声响彻整个农庄。农庄右侧还搭建了几个屋子养猪。屋子也是用栅栏隔开，自成一体。

    就在曾煌文饶有心情察看农庄时，何学东的同学的摩托声由远而近传来，一会儿，钟轶胜骑着的摩托车进了农庄。

    看见满面笑容的钟轶胜像一个胜利者一样满载而归，何学东走上前说：“老同学今天准备给我们做什么好吃的。”

    “先说明白，老同学这里没有山珍海味，但是，有你曾经最喜欢我做的了生姜焖鸭子、红烧猪手，还是有子姜炒小黄牛。”钟轶胜一脸得意相。

    何学东立即说：“你这就对了，我们是老同学，只要吃上你做的菜，我肯定开心，什么山珍海味都没法比的。要不，我们两个人给你打下手。”

    “对的，你们两个人负责洗菜。我呢就是今天的大厨师，你俩呢，一切听我指挥。”

    “好的，今天我就要和你喝上几杯，不醉不归。”因为事情基本谈好，心情愉快的何学东心情比来时好了许多。

    一个半小时左右，钟轶胜就把一顿美味的菜品摆满了桌子，正准备开吃时，何学东的接到了秘书王世航打来的电话说，下午三点钟，县委书记钟波要何学东到他办公室研究人事议题，说下周一要上交到县委常委研究通过。书记县长和分管的党群副书记、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先碰个头。

    何学东听到立即在电话中非常开心地说：“没有问题。我会准时参加。”

    挂了电话的何学东向着老同学钟轶胜说：“今天有点遗憾不能和老同学喝酒了，因为下午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碰头会，关于人事的。”说完，还特意转向自己的司机曾煌文。当然，做了十年何学东司机的曾煌文能听出关于人事的议题是什么。而且何学东转向自己说，就说明自己的事情大概也会在碰头会上提出，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老同学钟轶胜唉了一声，说：“所以我那时候，不愿意待在体制内，自己下海出来创业，自由得狠。你看看，你们领导就不行。好吧！虽然有点遗憾，但是，我的心意已经到了，不能怪我。我只能一个醉了。你们饭总要吃。吃好饭再回去也来得及。”

    “饭是一定要吃的，只是不能喝酒。不过，你的心意我们领了，也就是说我欠你一个人情。我这个周六再来，怎么样。”何学东说。

    钟轶胜立即说“你呢，先不要承诺，到了周六来了后再说。”

    “好吧，我们开饭！”何学东还是非常开心。

    每次讨论人事的议题，县委书记、县长和分管的党群书记、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先碰个头，然后，再拿到县委常委会研究通过，已经成为基层管理人事的一种比较特别有效的方法，很大程度上可以预防一些问题的出现。人事问题一直是个非常敏感的问题，如果处理不好，容易引起干部队伍的波动，影响干部的情绪。

    按照惯例，县委常委、组织部长林建生通报了之前代表县委考察拟提拔干部的情况。

    钟波在龙山县被提拔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那年时，作为黄鑫山镇党委书记的林建生被提拔到了风山县担任副县长，去年，才重用调回龙山县担任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应该说双方工作起来还是比较顺的。

    林建生通报完了，还特意看了一下县委书记钟波。钟波说：”你们组织部门在这次进行考察时，有没有听到，或者说有人反映，还有一些工作有能力，又有水平，政治思想觉悟高，有成绩、敢担当的干部没有被发现的这样现象。”

    龙山县委分管党群副书记蒋建平说：“我们这次考察是采取的是明考察、暗走访的形式进行。所谓的明考察就是按照组织推荐、组织程序、严格条件、把握原则，从中把优秀的干部提拔上来；暗走访就是采取一些必要的明查暗访，对当事人曾经，包括现在工作的单位、岗位访问了一些人，查看拟提拔干部的成绩单，调看每年的考核表格等多样的形式，以及走访纪检监察部门听取他们的意见。所以说，总体上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钟波听完蒋建平介绍后，点了点表示满意。他说：“我们做工作就应该这样科学、认真、严谨、原则。现在，我们手上都有一份拟提拔的干部名单，大家对这些名单可以发表各自的意见的建议。”

    县委常委、组织部长林建生、分管党群副书记蒋建平先后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表示对于这次龙山县拟提拔的干部名单没有意见，同意上报到县委常委会研究通过。

    轮到县委副书记、县长何学东发言了，他说：“这次我们县拟提拔干部工作是非常严谨的，体现了公平 、公正，完全按照组织原则和干部条例进行的，从目前名单来看，完全符合提拔条件，我没有意见。我在这里只提一个人，我想在坐的领导可以把他作为这次拟提拔的干部名单一起上报到县委常委会研究通过。这个同志就是我的司机曾煌文。曾煌文同志是一个工作负责，态度端正、作风正派、敢于担当作为的干部。10年来，他勤勤恳恳，从不计较自己的得失。我认为曾煌文可以作为拟提拔领导干部名单上报到县委常委会研究通过。”

    何学东讲完话，他第一时间看了看钟波的反应。钟波非常淡定也看了看何学东，明显是想从何学东脸上读懂他刚才的话的意思。因为钟波知道，他说话的内容，包括表达的意思，应该是做了充分准备的，不可能看出什么破绽，只有说完话的那一刻，脸上才会表现出他说这些话的目的。包括心理反应。

    然而，钟波没有想到的是，何学东先看了自己。正常情况下，如果何学东心虚。或者说有其他目的，他说完话应该是低着头，不会看任何人的。

    可是，说完话，他第一时间看了县委书记钟波。因此，钟波基本知道了对方的意思。何学东的眼神就是希望自己支持他。就像大部分领导一样，说白了就是给曾经跟了他10年的下属得到点实惠。

    似乎这样的想法也没有错。人嘛，多少有点感情。

    像这样的场景，除了县委书记好发表意见外，其他两位领导是不好表态的。如果表态同意，那是万事大吉。反之，可能会出现不必要的情况，也不利于今后工作的开展。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必在意这一点点。

    在人情社会的现在，一个人不可能不求人，哪怕是你官当得再大，要么是利益均衡，要么是互相利用。领导干部和普通百姓是一样的，都是人嘛！

    这就要考验人的情商和智慧。

    钟波说话了，他表示同意把曾煌文同志作为拟提拔领导名单上报县委常委会研究通过。

    接着，县委常委、组织部长林建生、分管党群副书记蒋建平先后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也表示同意把曾煌文作为拟提拔领导名单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