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订单蔬菜

    年初龙山县招商引资大会后，县农业局就结合自己的工作实际，把招商引资的重点放在了如何引进有实力的公司，加快推进龙山县农业产业化的进程，加速农村产业化结构的调整，提高农民收入方面上。招商重点放在了与龙山县本地气候比较相近的珠三角地区。这样两地农产品生长气候条件相近，品种类型生产也有一定的基础。

    他们不断派人出去联系，终于偶然的一次，县农业局寻找到了合作机会。他们在广州参观了一家大型的现代化农产品生产基地，尤其午餐吃了基地的瓜果类产品，让这些来自内地的农业专家，农业局的领导们大开眼界，不停地称赞。

    现场的专家说，像玉米、茄子、豆角这样的产品，他们销售到香港是按照个来算钱的，而不是用斤来计算。产品大小规格有严格的要求，产品不仅有质量的要求，还有尺寸、重量的标准。条件比较苛刻，但是价钱比较高。广州那家生产农产品的企业采用的是无土栽培。

    在广州期间，县农业局派出的招商队伍接触到了在香港大型超市经营瓜果类农产品的客商，该客商多次到龙山县考察，最后签下了2000亩种植玉米、豆角、茄子的合同。

    周一刚上班，陈福民就叫秘书杨伟华打电话叫县农业局局长刘火生到县委书记办公室。

    刘火生算是农业局的老兵了。年轻时，他从乡农技员干起，干到农技站长、再到县农业局农技推广中心担任主任，最后到县农业局副局长、现在的局长。最早他在水稻生产方面取得了好成绩。近年来，农业产业化结构调整的原因，县农业局就把重点工作放在了经济作物上。

    这次“公司+农户”的生产经营模式就是刘火生最先提出来的。那天，刘火生在于阳乡说的那些话，似乎是话中有话。说完话还紧锁眉头，这是什么意思？当时，因为在于阳乡，陈福民又不好问，今天陈福民要弄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

    刘火生二十多分钟到了县委书记办公室，令陈福民没有想到的是，刘火生竟然还带来了两位同事。

    刘火生作为老同志，应该知道规矩，书记叫他一个人来办公室，怎么还带上同事呢？难道说情况还不简单。

    陈福民瞧了瞧三位后，说，“先坐！”

    刘火生明白了县委书记的眼神，他主动说明原因“陈书记，是这样，本来是我一个人来汇报的，考虑到具体的一些细节生怕汇报不明白，我就叫上了负责这个项目，又长期与香港那边对接的同志一起过来。没有先向您书记汇报，这是我的不对！”

    “好吧！到底什么情况？”陈福民不冷不热地说。

    刘火生站了起来，说：“事情是这样的。按照合同，香港那边只收购符合规格的玉米、豆角和茄子。”

    “这没有什么错，合同不就是这样定的嘛。你的意思，不符合的呢？”陈福民问。

    “那天，我在乡里也讲了，乡政府要做好准备，采取措施，不然，农民会有很大的伤害，会产生不小的意见。因为我们是以乡政府的名义与香港签的合同。”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你们在签合同时，没有考虑这些因素？”陈福民面容愠色地说。

    这时，另外一个年轻人站了起来说：“陈书记，情况是这样的。就目前我们配合香港公司收购的情况来看，这些不符合的产品超过了40多，意思只有50多的产品是合格的。按照这样的比例来测算的话，农民收入就没有原来预想的那么好。原因是在签订合同时，没有考虑到气候、水分，包括种植时技术的支持等众多因素，影响了玉米、豆角、茄子的生长，出来的产品就有一部分达不到标准和规格。”

    陈福民站了起来，在办公室来回走动，突然他转身问刘火生“你们县农业局在整个生产过程中，也没有给予技术支持吗？包括签订合同也没有把好关？现在出情况了，到底谁来承担责任？”

    “有过把关，但是，今年的气候与往年来比，还是不太正常。超出了我们对于气候的预料。这是之前没有想到的。” 刘火生说。

    陈福民走到办公桌前，按了下办公桌面左上方的红色按钮叫秘书杨伟华来自己办公室。

    很快，杨伟华进了办公室说：“书记，什么指示？”

    “立即打电话叫刘益年来我办公室。”陈福民说。

    刘益年听了刘火生介绍后向着陈福民说“书记，这个情况我认为有点复杂。你看哦！合同是乡政府代表农民签的，也就是乙方。如果要不会被动的话，我们就问一下县司法局乡政府可不可以代表农民与商家签订合同，也就是说，这个合同合法不合法。”

    “你的意思想推脱责任，把损失交给香港客商。这不行，完全不行。现在，我们不要在合同上做文章，我们就必须按照合同办事，依法办事。至于，农民那些达不到标准和规格的产品，县农业局拿出方案，协助好乡政府做好收购工作，你们政府那边开个常务会议研究，原则是不能损害农民利益，也不能伤害香港客商。这样对于我们今后招商引资是不利的。”陈福民说。

    刘益年走前一步，说：“书记，至于政府这边开会，还是您给县长王书环说一下好。”

    “知道了。”陈福民说。

    采摘收购那天，天空也作美。10月的江南不冷不热，天气很好。冬天虽然来临，但景色依然像春天一样美丽又充满生机。陈福民亲自来到了于阳乡的田间地头。站在地头看着果树累累的成果，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为了确保采摘收购工作顺利进行，除了县农业局的机关干部全部到位外，龙山县成立了采摘收购12个专班，每个专班20个队员，从县直机关、各乡镇抽调的12名正科级领导担任每个专班的组长，深入到于阳乡12个村指导、协调，现场解决采摘收购过程中遇到的问题。

    钟波和何学东也被抽调过来了。并分别担任靠近乡政府周边的2个大村担任专班的组长。

    “书记，我刚走了一遍，我们那个村的玉米、豆角、茄子长势还是可以，可能有90以上能够达到规格和标准。”何学东走到陈福民身边汇报说。

    “不也还有10达不到规格和标准。当初，我们搞”公司+农户生产经营模式就是要通过产业结构的调整，种植经济作物，提高农民的收入。如果真还有达不到规格标准的瓜果，农民的收入就会受影响，农民就会有意见。处理不好，可能会引起一些棘手的问题。”陈福民说。

    何学东说“明白。书记！”何学东不停地头。

    陈福民转身向着何学东说：“所以，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就是考验我们领导干部能力和水平的时候。”

    何学东从提拔做主持工作的副局长以来，到现在做东江镇的书记，当主官也快5年了。5年来，大错没有，成绩平平。典型的那种安稳、碌碌无为干部。如果说要有一点成绩的话，他的胆子可大，在抓计划生育、乡镇建设拆迁工作方面，比较突出。他也学到了陈福民通过闹市外移的方式加快乡镇建设，把原来老圩镇移到国道边上，动员号召驻乡镇省市县直单位也跟着乡镇政府在新圩镇建设办公楼。

    经过几轮建设后，一个规划有序、井字型的新圩镇初具规模。何学东还提出在井字的中间立了一盏装有20多个led灯泡像蘑菇状的高杆路灯。每当夜晚来临，灯光照射方圆两平方公里左右，整个圩镇明亮如昼，得到不少农民称赞。曾经那年，龙山县圩镇规划建设现场会，还组织各乡镇的领导到此参观。就这一个举措，陈福民大会小会上都说，何学东是个开拓创新的干部，主动作为、敢于作为，值得大家学习！

    对于这样的表扬，干部们都心知肚明，人呀，关系好和关系不好，还是有区别的。当然 ，大家也不会去计较，还是按照各自己的实际工作和工作方法，把各自的工作往前推进。包括这次成立的专班，抽调何学东和钟波，陈福民都是有考虑的。他知道，马上就要向市委推荐他俩，如果没有一点真本事，做出一些有分量的工作成绩，人家是有看法的。重点培养，就要重点锻炼，这次采摘收购工作中，如果何学东和钟波有好的表现，向市委推荐成功率是会很高的。

    田地里，村民们都忙着在采摘，一片喜气洋洋。陈福民边走边与何学东说起了话，他语重心长地说：“或许你没有农民种田辛苦的感受。唉！农民真难呀。如果真的靠那几亩田，辛苦了一年的农民只能是吃饱，完全不能吃好。无工不富呀！所以，我们想通过调整农业产业结构，种植经济作物，来提高农民的收入。于阳乡这次的模式就是我县的具体行动。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说实话，你和钟波能够抽来，我是有过深思考虑的。希望你 们能够在这次行动中有作为。“

    “书记，我明白，相信钟波更能明白。接下来你就看我的们实际工作能力了。”何学东似乎有点激动。书记都说到这个份上，自己还有什么不能做的。何学东暗暗地下了决心，一定要把自己负责的那个专班工作做好。

    当天晚上，何学东在村书记的带领下，走访了村里几家老党员，村委老干部，听了他们的意见。他觉得没有什么情况后，回到了乡政府。

    何学东直接去了陈福民的房间。他刚想开门进去，里面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听上去就是在汇报工作，何学东推开了门。

    陈福民立即说“介绍一下，这是县农业局驻于阳乡”公司+农户“点的派驻干部孙小琴。”当听陈福民说完后，何学东非常知趣地走了开来。想了想后，他往乡政府招待所钟波居住的房间走去。

    走到钟波房间，何学东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去。有意思的是，钟波举起酒杯正和一个与他年龄相仿漂亮的女人在对饮啤酒。

    何学东愣了愣，瞅着钟波，钟波马上说“兄弟来了，一起喝一杯。我同学王春风，乡妇联主席。”

    何学东笑了笑，退出了房间说“你们慢慢享用。”走了开来。

    夜晚的于阳乡，只有风，没有星星，更没有月亮，整个大地只是一片黑暗。哪怕，夜晚中大街上灯红酒绿的灯光射入，田间地头的玉米、豆角、茄子也感觉不到温暖。

    农村工作是直接面对农民，事事处处都是与农民打交道，来不得丝毫马虎，更不能是虚伪或者欺骗。中国老百姓是最讲道理的一群人，只要你把道理说明白，他们都是懂事明理 的。怕就怕自己高高在上，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说三道四不管，还指手划脚，农民兄弟绝对不买账。

    第二天上午，农民开始采摘，香港客商开始收购。送去收购的就是何学乐和钟波2个靠近乡政府的村。最初农民非常有序地按照叫号进行收购。随着，每个农户不 合格的产品越来越多，农民的怨气也就越越来越大，最后收购的农民把不符合规格和标准的茄子、豆角、玉米直接倒进了路上的沟里，导致在场农民的极大不满。现场出现混乱，甚至不可控。

    看到这种场面，何学东急了，他找到村书记责问，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村书记说，“我也没有办法，农民是讲究实际的，你们怎么定的合同，我们不知道。现在不要我们的产品，农民只能倒掉，要不乡政府赔付。”

    在场的何学东有点急躁了，站上一台大板车上，喊“乡亲们，我们把不合格的产品先放在一边，不要倒在沟里。不然，我们的损失会更大。这些蔬菜还是可以用的，只是不符合客商的收购规格和标准。等会儿我们会拿出一个方案来。我们利用起来了，就可以减少一些损失。”

    说完后，何学东跳了下来，拿出手机给陈福民打电话汇报这里的情况。

    现场有一些农民按照何学东的话，把不符合收购规格和标准的蔬菜堆在了一边，但还是有个别农民把客商不收购的蔬菜边倒在沟里，边发着牢骚。

    听了汇报后的陈福民书记，带着常务副县长刘益年第一时间赶到收购现场。陈福民一下车，立即喊于阳乡书记党委书记“罗健生！”

    罗健生说“在！”陈福民一看，人就在自己面前，怎么还要大声喊。他摇了摇头，感觉是不是自己老年痴呆了，立马淡定说“好好汇报一下，是什么情况？”

    罗健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身找何学东。当罗健生的眼光定下来后，才发现何学东站在了陈福民那边的后排，整个人给人家的印象他也是来听汇报的。

    心里明白的罗健生立即说“这个村的采摘收购工作是东江镇党委书记何学东担任专班组长的点，具体情况何书记比我清楚。”说完后，罗健生退了两步。这样的回答，不就是明显在推脱责任吗？还像个乡党委书记吗？

    陈福民几乎是大声吼着说：”罗健生你作为于阳乡党委书记，所有的责任你必须扛。不管发生什么，你就是责任第一人。你好自为之吧!一定要想尽办法不能让都老百姓利益受损害，这是底线。“

    罗健生往前走了一步说：”没有问题。“

    在现场陈福民、刘益年与何学东、罗健生简单地商量后，做出了香港客商不收购的那些不符合规格和标准的蔬菜全部由县农业局统一收购，整个发货，给县属几家大型国有企业的食堂消化。

    晚上，在一家ko歌舞厅里，陈福民、钟波，何学东。还有钟波的同学那个乡妇联主席王春风，以及县农业局驻于阳乡“公司+农户”点的派驻干部孙小琴。

    “书记，还是你有魄力，一下子想到了这个好办法”何学东端起一杯酒边敬边说。

    陈福民看了看何学东，说：“领导干部在关键的时候，头脑要清醒、心智要淡定，不要受别人和环境，包括事情本身的影响，更不能给别人带了节奏。你想，农民种蔬菜不就是相信政府”公司+农户“这样的订单蔬菜能够给自己增加收入的嘛，如果大量的蔬菜因为自己的较劲，甚至生气，而倒在沟里，说明农民的心真是给伤透了。以后，我们政府要推行什么措施，百姓会相信吗？公信力是政府最大的口碑。事实是，乡政府与客商签订的合同，那么，县农业局在把关上就有问题，最起码就是失责，同样，作为主体的乡政府更要承担风险的责任。在整个过程中，看上去是农民与客商的关系，实质上不是。所以，农民利益受到损害时，县农业局、乡政府就要勇于担当，敢于负责。这样也为今后的工作打了基础，避免犯同样的错误。“

    在陈福民说话过程中，何学东一直点头认同。当然，在这样氛围下，陈福民的讲话就更有内容，理精彩。

    每次陈福民讲完，何学东会来一场有质量的称赞。这次，他却没有，而是主动站了起来，示意大家一起敬陈福民一杯酒。

    何学东说“所有的话都凝聚在这杯酒中，我们要认真领会书记的指示，运用到实际工作中。把我们的本职工作做好，放书记放心，让百姓得福。”说完，他第一个一杯喝了下去。速度之快感觉是倒进嘴里的。

    陈福民看着何学东的举动，连连点头微笑起来……

    与何学东不同的是，钟波当组长的那个村，采摘收购工作似乎非常顺利，没有出现何学东当组长的那个村的现象。不是说钟波的村农民没有不符合规格和标准的蔬菜，而是，钟波采取了非常方法，有效措施，把所有的问题解决了萌芽状态。到底是什么措施，只有钟波自己清楚。

    这就是后来陈福民表扬钟波时说的，工作有方法，措施有成效，关键还是问题没有出现，措施在前。这非常难得的领导人才。

    何学东听了，一直不明白，钟波是怎样做到问题没有出现就出台措施给解决了。

    经过半个月的时间，龙山县与香港客商签订的“公司+农户“蔬菜生产经营的模式2000亩订单蔬菜采摘收购工作已经完成，在结束专班工作会上，陈福民做了总结讲话，并通报了受到表扬的6个专班组长，其中，有钟波、何学东。钟波还作了典型发言。

    钟波，何学东是坐陈福民的警车回到县城的。回到县城是晚上7点钟了，晚饭时间已过。周到的钟波说：“书记，我们现在回到家是不早不晚。可能吃不上饭了，要不我们去吃个便餐。“

    陈福民看了看手表，说：“好吧！吃个工作餐吧，不喝酒。早点回家休息。这一整天还真有点累了。“

    坐在前座驾驶位上的何学东悄悄地给司机说了一句“去丽港酒店。”

    当陈福民一行走进包厢刚坐下，菜品就一个接着一个上了，足有8个菜。这样的架势明显这顿饭是早有准备并安排好了的，不是临时叫的。

    看着穿梭的服务员，陈福民感到有纳闷，说：“今天出菜的速度好快呀，难道你们是早安排了。“说完，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好吧，既来之，则安之，上饭。“

    钟波边从包里拿出两瓶茅台酒边说：“书记，还是喝点吧！今天我们是顺利完成了县委县政府交给的任务，值得贺一下，您说呢？“，钟波话都没有说完，服务员已经把6个杯摆好了。

    陈福民看了看桌上的杯子，说“怎么摆8个杯子呢？难道还有谁会来？“

    “书记，没有向您汇报，我处做主张，请了我同学几个人。”就在钟波在说话的过程中，钟波的同学于阳乡妇联主席王春风，县农业局驻于阳乡“公司+农户”点的派驻干部孙小琴、上陂乡张燕姿书记三人微笑地走进了包厢，她们同时说：“陈书记好！”

    “坐呀，有点饿了”三个女人看到陈福民没说说话，都站着，似乎很尴尬的样子。

    陈福民端起一杯酒小抿了一口，说“大家都坐吧，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