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安德雷安富
炮弹好巧不巧打中直升机的尾桨,虽未影响到动力系统,却破坏了整架飞机的平衡能力,无法受控,直直撞向山坡。
多么似曾相识的一幕,里予总觉得自己应该是见过的,近在咫尺的山体,迫在眉睫的死亡,接下来自己就应该被飞鼠残忍地虐杀了……
里予不知道直升机失去平衡的那一刻自己为什么会产生如此的想法,但一切都在最开始就被扭转。
“关闭听觉!如果做不到,至少捂住耳朵!”
白诗月发动灵魂能力前的唯一提醒,使用残像安德雷安富的力量,灵质被激发,转化成可被直接辨别的信息,精准清晰地出现在每个安全局与社保局成员的耳中。
不止是位于行列中间的里予他们,所有直升机都遇袭了,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损毁,尽管型号不尽相同,功能和运载的人或东西也有差异,但都有共同的坠机危险。
尾桨受袭不是意外,飞弹针对每一架空中载具的稳定系统。
于是,噪音频起,难以形容的怪异,却不得不引用音乐来稍作诠释。
不恰当的节拍,诡异的节奏,刺耳的音色,不明所以的音调,有“人”在无尽的雨幕中哭嚎,“歌声”传染每一处空隙,倾听来自世界本初的乱,感受出于天地本格的美。
端庄优雅的噪音?邪乱不堪的音乐?
自然与魔音的交汇,被故意毁灭的节律,唱着每个人心中完美的最向往,述说着他们哭泣悲怆的最厌恶。
形似张开羽毛之孔雀的模样,安德雷安富的虚像显现在半空中,嘶鸣着,传递着古老传说延续至此的信念,此乃“显像”。
放任身体向着残像飘去,白诗月闭上双眼,准备着咒言,说是咒言其实与律令同源,也只不过是不同体系下对同一事物尚未统一的称呼。
里予震撼的目光中,地面上又有火光燃起,再一枚飞弹径直朝着白诗月而去,可自己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甚至连张嘴都做不到,圆瞪着双眼看向面色极力保持着镇静的槐宇和敬召——
槐宇抬起一根手指来,将其竖立秉直在唇间,示意,噤。
可见的视野中,炮弹直接从白诗月的身子上穿过,前进的动能消耗殆尽,落在远处,碰撞爆炸。
白发增长,悬空,在狂躁的风中飘扬,置于魔神孔雀的胸前,念出改变现实的咒言。
“你们,理应学会飞翔。”
穿越现实与神话的隔阂,里予真的觉得自己学会了飞翔,成为了飞鸟,而事实也确实如此,自己变成了一只黑色的乌鸦,漂浮在空中。
终于有空来观察白鸽的状态,却只见它正仰躺在一只正合鸽身的沙滩椅上,喝着橙色的果汁饮料,好不快活。
“看什么看?看了也不给你。你先听小姑娘念咒言好不好,一天到晚,毛毛躁躁,贪图享乐,没有出息。”
没有语言的表达,也不似从前的心灵交流,这一次,没有任何延迟,思维和想要表达的语义直接在双方之间毫无阻碍的传递,无误表达的同时还将传递消息的时间压缩到几乎没有。
“哎呀,别一天到晚震惊这,震惊那的,你有这个震惊的功夫,怎么不见你去写xx头条新闻呢?安德雷安富的领域,这小姑娘三阶巅峰,二阶意识觉悟过来的,已经摸到了心域觉悟的门槛。
说不定这次任务完就要把她外派到上界或者下界寻求突破契机呢。
嘿,你说奇怪不奇怪,当今母猪不想生产,猴子不再上树,它们……
呸呸呸,我在说啥呢,现在这些觉悟者,根本不按传统来,意识觉悟的想跨界搞心域觉悟,肉体觉悟又想要肉身承载思维的浪潮,人心不古啊,人心不古——
额,好像形容和用词稍微有点问题,但道理呢,就是这么个道理。”
不似白鸽的悠闲放松,除它之外,所有的行动成员仍然面临着死亡的威胁,内心恐惧。
白诗月,或者说,应当称之为安德雷安富,再次下达咒言:
“风,理应平静。”
孔雀的影像颜色再次加深,好似要化作实体,而白诗月的额头上却已冒出虚汗,没有律令加强装置,但仍位于“人间物”的影响之下,以咒言修改现实,想要长期维持,要抵抗的几乎是来自于整个尘界新城区块的修正压力。
“‘人间物’律令这东西,就像你人体中的白细胞一样,平时不干活,发现有问题了才出动,被短暂修改的现实就被小小的一部分时刻流动的力量所消灭。
而那些想要长期维持的‘显像’奇迹,随着时间的增多,信息传递,越来越多的力量被调动于此,时间越长,修改尘界现实的觉悟者承担的压力也就越大。
想要破解呢,有两种办法……哼哼,此刻我就不解释了,我只能说一句,仿生学的奇迹。”
又插空讲了一堆设定,白鸽叉腰,左扭扭右扭扭,觉得自己一番运动之后,好不快活,现在空气也平稳下来,悬浮状态仍在持续,接下来只需要再见那只“死孔雀”一面,自己就能安全下机了,不会像牢大那样坠机……
正如白鸽所言,最后的咒言被释放。
“碰撞产生的动能,应当为零。”
实体空间内的魔神身影不再加深,白诗月呕出一口鲜血来,面目憔悴,所幸,此次危机已经被度过。
要不是里予突如其来的那一嗓子让意外因灵魂能力副作用走神失去控制的自己清醒过来,后果不堪设想,这应当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袭击活动。
原本悬浮在空中的一切开始如下饺子一般下落,违背物理学却又遵从物理学,物体之间的非弹性碰撞竟不再使物体位移,取而代之的是每一个物体都散发出高热来。
一些精密的仪器并没有升温,它们碰撞既没有产生动能也没有产生内能,答案明了,这些能量都被白诗月一人转移或承担了。
数百件小型设备从空中坠落,重力势能转化为动能,再通过碰撞转移,产生的能量虽然只有极少部分被白诗月承受,但也几乎摧垮了她的肉体所有。
这里是尘界,白诗月的身体素质尽管是凡人的数倍,也逃脱不了内脏尽碎的下场,更多的能量则发动灵魂能力“地狱之门”将它们收容。
“烫,烫烫!哎哟,你干嘛,烫!”
从空中摔落,里予没有受到任何摔落伤害,也没有什么音效可供参考,再看身旁的一切,红温红透了,大抵是“布什戈门”曲线理论在发挥作用吧。
一切发生的太快,十五秒,队伍就经历了受袭,白诗月发动残像,坠落,开始灼烧。
槐宇见火势将启也反应过来,“山鬼”残像,连接着此地山林的生态系统,假借生机与水分,感知能量的汇聚与流动,将超越燃点的过多热能统归于己身。
槐宇瞬间开始自燃!而其头顶却又有细雪一样的东西飘落而下,不一会儿,火势便灭。
一丝不挂地站在舞台中间,半截身子真的入了土,饱含热泪,痛苦悲伤的气味简直就要逸散出来了,里予正处在槐宇的身边,吸入了那些好似由槐宇制造而成的粉末,也泣不成声起来。
开始回忆过往种种艰辛与痛苦。
“啊!我好苦啊!爸爸妈妈叔叔阿姨,弟弟妹妹姐姐哥哥,我对不起你们啊!虽然你们都从未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但我真的对不起你们啊!
苟超?苟超!你在哪里啊?我对不起他们也对不起你啊,贷款我是真的一点还不上了呀!!!”
捂住口鼻,一把将里予薅起,丢在一旁,却未曾想这东西竟然只要触碰到皮肤就会生效,好家伙,在这个故事里“劫灰”这是增强了呀,比苇名的雪更加强大。
而敬召赶过去的结果就是,他要一只手薅着里予的后脑勺,一边跪地而哭准备安全的空间结界;
槐宇也是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将生机网络与重伤的白诗月连接,救回白诗月的性命;
里予除了不断地忏悔之外还在一股脑地抖出自己隐藏的黑料。
就像什么“曾经上厕所忘了洗手”“有些时候借敬召纸根本就没想还,只是说说”“看到想要过马路的老太太老爷爷根本就不敢帮”一类的。
唯一起的作用就是无意识地哭着喊着告诉敬召,外面还有人在盯着我们,我们被包围了,指挥你快点让队伍行动起来,建立防线啊!
在这一刻,坠亡的风险已经消失,所有行动成员都短暂安全下来,而风险也已经压制下来,特别行动队(特别安全事项处理分队)早已自发且井井有条地建设防御工事,抢救武器装备与机械设施。
在三个大男人跪地而哭的十五分钟后,这次遇袭遭受的损失已经压制到了最低,几乎没有任何人员伤亡,白诗月也被槐宇给救活,甚至生命值也恢复得七七八八……
十五分钟,里予一边哭着,一边也算是见识了什么叫作高效率。
临时营地快速搭建起来,有火有水有帐篷,还有一片被整合好的物资机械存放地。
背靠山坡,扛着长枪短炮的“真-好哥哥”们有序地呈扇形展开,高处建立临时哨站,以无人摄像装置进行警戒,低处维修人员已经开始活动起来,紧急修复数架飞机损坏掉的机身。
一层若隐若现的薄膜包裹住了整个营地,想必那就是敬召使用灵魂能力划下的空间结界,空间结界的边缘处还新长出了各种各样里予从来没有见识过的新奇植物。
红的花来绿的草,品种也就那么几个,颜色看起来鲜艳无比,杆上带刺叶带毛,用脚后跟想都知道,这些都是娇翠欲滴的t0毒物。
在槐宇的操控下,植物们只留下了一条往外延伸的道路,宽度不宽,并排走过去二、三人应当没有问题——在特殊情况下,槐宇也自然能够让这些毒物在同一时间内凋零回到无危险的状态。
……
“报告长官,其它队伍已经收到通知,队伍设施已经经过检测,结果如下。
除我们这一支从1号基地出发的队伍外,无论陆上队伍还是空中队伍在靠近目标边界时都收到了不同程度的袭击,我们队伍第一个受到袭击。
因为行动中的各项影响时间的因素,我们略微超前了行动计划,第二只队伍遇袭是在我们发送出去警告后的三分钟,所有队伍都做好了准备,几乎无任何损失。
而经过技术人员的初步检测,我们所有的装置都没有受到定位追踪,雷达隐身的迷彩也没有丝毫损坏。
根据社保局与安全局的行动准则,在发生这种可能是内部间谍导致的情况后,除了四位觉悟者长官,我们所有人都已经进行了‘真言检测’,没有问题……”
在敬召和槐宇面前,负责通讯报告的安全局下属还说了很多,最后总结下来,有内鬼的可能性,但不多,尚未知道敌人是怎么观测到行动队伍又精准袭击的,雷达迷彩也没有失效……
“用肉眼看的呗。”
里予直截了当地给出他心目中的答案。
“人很多,埋伏在守卫地点周遭,所有人都配备好高质量武器,所有人都拥有着高超的武器使用技巧,统筹规划似一人,用人海战术把守所有地点……”
对于这么荒诞的解释,敬召和槐宇也在心中思量了一二,得出来“不可能”的结果告诉了神情转变了一二的里予。
里予在哭完后突然变了一个人,冷静的话语说着跳脱的猜想,或许只是一瞬的感觉,最后又变化为错觉消失无踪。
“我倒觉得确实有可能。”
突兀,里予确实变了,槐宇敬召都感受到了这一点,昏迷的白诗月则没有任何发现。
手指指向原初山林一个方向,里予的话语硬生生地刻入了两者的意识深处,而后忘记掉里予的异状,除了白鸽,没有任何生命可以记忆。
“他们来了。”
“你说什么?”
正在交流分析的敬召和槐宇疑惑地偏头,看向突然抬手指向远方的一个方位还念叨着奇怪的话的里予,凭空的,两人心中警铃响起,危机感悄然而至。
“砰!”
有人开枪了,从里予手指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