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边界 陷阱
从新城郊区出发，乘坐直升机到达新城边界处，调查霍病疾留下的线索，尽管新城的边界混乱不堪，名义上却仍然属于官方管辖，事实则是，只有极少数的边界能维持平稳的社会形态，极大多数都因为一种共同的特性而维持着原始。
【你的意思就是说，所谓边界，就是我们接触的尘界物理世界区块之间不断扩张相互挤压而抬高或降低的界域，抬高的就与上界比邻，降低的就和下界相通，大体上和山峰和裂谷形成的规律类似。】
直升机上，敬召和槐宇一言不发就没收了发放给里予的热武器，里予也不敢多说什么，干脆就用相通的心灵与白鸽唠起嗑来，讲一点有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
【区别呢，还是有一点的，至少你们地理课上教授说的是大地的质量是不会改变的，即使在心灵的世界里，他们也没说错，在尘界，大地的质量确实不会有太多改变。
但是我们的世界界域会一直膨胀，从质量上来说会一直增加，具体原因解释起来太过复杂，后面你会知道的。
这些增多的区块大多数并不稳定，我这里还是先引用华国内的解释。
这些并不稳定的区块在某种影响下分解为了清浊二气，分别进入了上一界清气破碎之地和下一界浊气破碎之地。
以清气为例，后来它又会在某种规律和影响下进入上二界清气汇聚之地，经过“加工”再进入上三界清气形变之地，也称之为“创生界”，到最后的最后，就会成为上三界的延展，增广上三界孕育生命的土壤。】
白鸽一通设定抛下来，让里予是连呼“师父别念啦，师父别念啦！”
幸运的是，这些都是学院派或者走意识觉悟的觉悟者才真正需要关心的内容，现在这些内容对酱油王觉醒者里予来说还是半点用处没有。
【那 那些增生之后碰撞下来稳定的区块呢？】
里予发表了一个核心的未被提及的主题问题，然后就遭到了白鸽的无情嘲笑。
【你说呢？不稳定的被分解，稳定的被留下呗，那些相对稳定的就成为了边界，夹在尘界与上下第一界域的中间被当作了“保护层”。】
白鸽不咸不淡地吐露出一个残忍的真相，只可惜现在的里予见识太浅，暂时也没有机会给他深刻体验“保护层”这一意思的机会，或许就会在不远的将来，他就会领会到什么叫作“保护缓冲层”。
【我其实还有个问题，比邻上下界，霍病疾为啥不从那里逃走呢？
按照你的说法，从边界进入上下两界应该会很容易吧，况且你还说过什么“上界游道”“黄泉摆渡”一类的交通方式，在其它国度还有“彩虹桥传送”“冥河摆渡”这种那种的。】
白鸽稍作沉默，好似回想起了什么，但又淡淡地掀过，只是平静地吐出里予疑惑之处的答案。
【上下第一界域，没有技术部的超时代技术支撑，连五阶都不能在那里长期生存，我觉得你应该是对五阶有所概念的。
如果没有概念，我给你一个概念，华国神话仙体系中十分经典的五阶残像“悟空”。
顺带提一句，可能会对你之后的理解有所帮助，跟悟空相关的，还有妖体系三阶四阶残像“石猴”和“美猴王”，人体系超五阶残像“齐天大圣”，神体系伪五阶残像“斗战胜佛”。
至于其中的联系，你现在就打打酱油吧。
虽然我知道“拿根棍子就想模仿某只猴子”是每一个华国男子都会有的幻想，但你在幻想的时候可不可以幻想一下齐天大圣的形象，而不是石猴穿着三点式的形象……】
心灵相通，白鸽只能说是对里予的内心节操十足无语。
【还有趁此时机，你闭眼睡上一会儿，让好鸽鸽我带你领略一下你阔别许久的“回想里界”，至少得把热武器使用学会，你也不想你刚发到的爱枪就这么被上级收回吧。】
鸽子突然更无节操地阴笑起来，里予连忙表示这位瀛洲鸽子你冷静一点，结果呢，还是得照做，不然自己刚拿到的爱枪说不定还真会被两队长牛掉——
作为尘界与上下两界之间缓冲保护层的边界，无时无刻都面临着粉碎灭亡的风险，这便是大多数边界都保持原始社会状态的根本原因，谁会愿意在一个没有安全保障的地方安家立业呢？
除非，迫不得已。
再次呕出一口鲜血，里予双目圆睁，血丝布满眼白，身体上的痛苦几乎已经可以忽略不计，在神经毒素的作用下所有感知几乎都已经消失无踪。
低头，四肢向下趴在被血水浸透混合的泥土上，双手仍在继续发力，直至肌肉变得僵硬，双膝坚持着挺立，直至肉体习惯这种僵持。
红褐色的土壤同匕首一起被攥紧在掌心，指甲内流出仍然保留着一丝红色的鲜血，眼神逐渐变得呆滞，口水混合着血无意识地从嘴角流下……
烧焦的头发在一次又一次的碰撞震荡中脱落，发根彻底坏死，除开火焰留下的焦黑痕迹，交错的利器伤痕爬满了头皮，眼睛瞎掉一只，眼皮紧紧闭合，鼻头被削去半边，面部沾满青灰色的泥沼，他仍在拼尽全力地呼吸，丝毫不顾呛人尘霾与有毒迷雾的阻挠。
现在，还能继续活下去，哪怕继续活着的一分一秒都是煎熬，他仍然顽强地挣扎着，顽强地想要继续活下去。
眼前的光亮慢慢减少，他迎面走来，又无情地将里予踢翻在地，地上的玻璃残渣扎进腰腹软体，肉体一阵痉挛，面对突如其来的猛击与再次出现在视野中的强光，呼吸变得更加急促，一刻不止。
利刃穿透几乎已经被撕裂成碎布的上衣，直入里予的心肺，里予的双手在颤抖，不停地在腰间摸索，要找到自己藏起来的第二把匕首。
紧握，一瞬冰凉，身体感知传来错觉，仿佛自己仍然拥有着自己的左手，但也仅仅是错觉了，被一刀削掉的左手顺着反弹的力道飞出，飞进昏黑恶臭的沼泽中。
想要呼喊，喉咙处却又再是一凉，除了支支吾吾地发出意义不明的呼喊哀鸣，里予什么都说不出来，什么都表达不出来。
模糊的视野中出现人形的身影，这是这一场陷阱突袭的唯一策划和行动人，也是这一场虐杀的原型人物。
他是谁呢？会是这次我们要寻找的目标吗？也只能是他吧，除了我们的“目标”之外还能是谁呢？
他不是二阶吗？二阶的飞鼠，我记得是这样的。
那为什么？是啊，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们会如此狼狈，如此的弱小呢？
我们不才是正义的一方吗？我是官方的角色，是要顺利抓捕目标，然后觉悟进阶的……
——
“呜哇！”
冷汗已经打湿了里予的后背，上衣黏糊糊地让人极度不舒服。
突然一声怪叫，把正坐在对面一起仔细鉴赏阅读一本名为《地末遗闻》奇幻小说的二人吓了一大跳。
“你搞咩啊，怪叫啥呢？会用枪吗？叫，就知道叫，人吓人吓死人啊你造不造。
从前一起混生活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犯这病？”
敬召关掉电子书收起电子平板，顺手就往突然惊醒的里予盖去，正到主角正式升华的关键时候呢，一下子给人打断了，下次再想找这么个闲暇不知道得等多久。
“我们有危险。”
开口一句，在场剩余三人瞬间神情紧绷起来，出于职业素养和对故事的尊重，他们可不会做出什么降智操作。
譬如什么认为自己身处的环境绝对安全而不顾队伍中看似最弱小角色的提醒，然后在作死的边缘反复试探把自己和整个队伍拖下深渊。
开玩笑呢，有编制有训练有经验的正式工作人员，谁都知道的道理，更别谈这三人都是长官级别的人物。
“说。”
“有……陷阱。”
槐宇言简意赅，而待里予观察完周遭的景象却是犹豫了起来。
直升机的螺旋桨根本就没有半点转动，整架飞机被包裹在一个巨大的“气泡”当中，目光所及，周遭的景象像是流光一样向后倒退，里予的注意力瞬间就被这般奇异飞速行驶的景象所吸引。
这种情况下，能有人布置陷阱？能让我们连机带人都坠向山坡？然后将我们一一虐杀？
感知到里予疑惑的情绪，三人的紧张稍作缓解，白诗月开口了：
“你之前太累睡着了，我们都没叫醒你——
我们现在已经不在尘界了，外面那层薄膜是技术人才部专供运输机械的保护膜，你上机之前不还兴致勃勃地表示要看人们是怎么通过上界游道快速移动的吗？
这就是了，你可以把头伸出去。”
听完，里予立马照做，向后看去，就瞟见了几架和自己乘坐直升机型号一模一样的直升机。
“别看了，干啥呢，吓死我了，刚立了功现在就开始一惊一乍了？”
敬召将里予在机外的魂拉了回来，当即表示要里予说清楚到底是什么让他说出了“我们有危险”这句话，说不清楚就要刚立了大功的兄弟赔偿精神损失费。
里予的强预知能力在此次抓捕行动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不仅在前期为队伍规避了诸多风险还在最后关头封锁了霍病疾所有的逃跑道路。
“霍病疾在我们前去新城边界的路上设置了埋伏，我们的直升机坠毁了，他不仅仅是二阶这么简单。”
霍病疾当然不止二阶这么简单，不然我们为啥还要废这么大的力气在他逃出新城封锁线后继续追逐他直到下一界阻断他的所有生路……
“你这也没烧啊，虽然大家都不明白经历这么大的动荡为什么你还是觉醒者，但按理来说，觉醒者也不会烧糊涂啊。
要不要让白诗月再给你检查一下灵魂情况？记忆出问题了？你最开始就是给我们说的这句话让我们避免了霍病疾路途上的埋伏……”
槐宇眉头紧皱，语气虽然带着调侃，但仍然为这个在此次行动中与自己交心的新朋友担忧起来，难道是预言行为这种灵魂能力的副作用？
是记忆上的问题，还是时空感知上面的问题，亦或者是什么其他的技术部都尚未知晓的问题？
想想也正常，强预知能力，还能改变，不得不说，天妒觉醒者就是厉害，但问题和代价也令人担心。
不等里予反应过来，永远澄澈亮白的上界突然变色，一道绝不该出现于此的“闪电”劈中四人所乘坐的直升机，震颤来临，对讲机中传来队尾特别安全事项处理分队“万”队长的声音。
“急报！急报！霍病疾恢复行动能力，霍病疾恢复行动能力，压制律令失效，压制律令失效！”
紧接着便是敬召和槐宇异口同声地怒吼。
“你开nm玩笑呢？压制律令失效？！五阶觉悟者携带超五阶残像“艮”亲临放下的压制律——”
——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我们在此刻见面，但我们的目的相同，都是在这个世界上继续活下去。”
霍病疾手持长剑，遥指与自己对立而站的里予，角斗场外响起战吼和无数观众的兴奋叫喊，这是此次“对决”的最终时刻，到底是“弃子里予”更胜一筹还是“飞鼠病疾”永占胜局？
这不是一场公平的对决，却是一场为了公平的对决。
——
枪口正对眉心，霍病疾仰天倒在了血泊之中，扑通一声，开枪之人对天而跪，缄默者之刃穿过胸膛，吸取了目标所有的生机，封锁了所有外露的表达，看到周遭亡去的队友，里予想要再次扣动扳机，给自己一个痛快。
天机不允，里予保持着单膝跪立的姿势，在缄默中缓缓地痛苦死去，或许那时，他已经不再能表达何为痛苦。
——
“唉，都说了，咱们梅渊都敢取名为‘霉冤’了，又霉又怨。
你真的不考虑再多逃避一下吗？”
“有什么好逃的呢？都是命理之争，76个变格觉悟者，美其名曰，我为觉醒者，优势最大，不争争谁知道呢？”
白鸽兴奋地挥舞着翅膀，为他衔来古战场中最后的一枝绿叶。
一遍又一遍，借着回顾“回想里界”的由头，再一次带着里予领会“无尽里界”的折磨，空气仿佛凝固，万千世界一瞬而过，如前面数十次一样，关键的部分，他应当还是什么都不会记忆下来……
但学会枪支，总应当是会的吧，大概？
三秒，整整两支灵质补充剂被消耗一空，仅仅只是看到了约583种未来的点点片段。
【两个凡人的所有诶，你居然才只能看到583种未来片段，而且还完全无法记忆重要的部分，渍，你这个“强预知”，逊诶，远远不如你另外一个师兄。】
“啥？你说啥？”
从仅仅维持了三秒的“睡梦”中醒来，里予仍然处于呆滞的状态，放在他对坐的敬召看来就是……
上机，发癫，被没收步枪，安分了几分钟，突然闭眼，三秒后睁眼，然后开始阿巴阿巴，痴呆模样，说了一个无厘头的问句。
“喂喂，里予，啥意思，你说——”
反雷达迷彩无法反制肉眼的观察，干扰弹甚至来不及放出，飞驰的炮弹击中机身，剧烈的爆炸打断敬召的话语。
直升机遇袭，陷阱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