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一个公道
程暖和宋清辉在陆明舟的葬礼相遇了。
他们维持着五米远的距离对视了整整一分钟,人群在他们之间来来回回,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对彼此的深深凝望。
后来是宋清辉主动走向了程暖,他用一种陌生又亲切的眼神看着程暖,对她说:“你变了很多。”
两年不见,曾有个男人在程暖幼稚的内心扎了根,可时间从来神奇,在重逢的这一刻,她轻而易举的就把他从心里连根拔起了。
程暖肯定,她心里没有宋清辉了。她以后要忙着生活,忙着为姐姐奔走,忙着照顾母亲,没一点空隙留给胡思乱想。他不恨面前这个人,同样也不爱。
程暖对他礼貌点了下头,说:“宋先生倒是没怎么变。”她有一种感觉,她现在的神情一定像极了自己的姐姐。
‘宋先生’三个字使宋清辉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立马又恢复自然,对她说:“你姐姐现在……”
“我姐姐很好,”程暖接下他的话,移开眼说,“我会为她请最好的律师,她一定会没事的。”
宋清辉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这是我老板的名片,他是个很厉害的律师,如果需要帮助的话,随时来找我。”
程暖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接过那张名片,说了声谢谢。
宋清辉把身后的一个包裹拎到面前,对程暖说:“这是明舟生前的遗物,我想有样东西,你姐姐会想看到。”
“什么?”
宋清辉把包裹里最上面的一个红色盒子拿给了程暖。
葬礼结束后,程暖就握着盒子跑去了看守所。
警察递来的话还是没变,程凉不愿见她。
她拉住警察对他说:“警官,求求你再帮忙传个话,就说我有很重要的东西要给她看,求求你了。”
程暖两眼汪汪的看着警察,警察点着头叹了口气,还是从了她的意愿。
不一会儿,程凉出现了,她带着手铐,穿着橙色的马甲。
程暖忽的站了起来,对着两眼呆滞的程凉喊了一声,“姐姐。”
程凉抬眸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坐在了她对面的椅子上。
她们中间隔着一道铁栅栏,好在没有玻璃,程暖朝空隙里伸出手,握住了程凉冰冷的拳头。
程凉的手和她的手铐一样冰冰凉凉,没有温度。
心里一沉,程暖的眼睛像坏掉的水龙头一样,止不住的落泪。
“姐姐,你还好吗?”程暖边哭边问。
程凉双眼无神的沉思的一会儿,对她说:“今天初七了吧,年都过完了,你怎么还没去德国。”
程暖哽咽的摇摇头,“我不去了,我不去了。姐,今天,是陆医生的葬礼。”
程凉把手抽出来一只,摸了摸自己的脸,问程暖:“我现在的样子很吓人吗?”
程暖不明所以的摇摇头。
“那你哭什么。”程凉说。
程暖怔楞了片刻,然后徒手擦掉脸上的泪,用力止住了哭泣。她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首饰盒,从栅栏的空隙里递给了程凉。
“这是陆医生生前的遗物,我想,他一定还没来的及把它送给你。”
程凉接过,迟疑了一下才敢打开。里面是枚戒指,戒指的形状是一朵金灿灿的向日葵,它昂首挺胸的躺在戒枕里,没有沾到一丝外界的灰尘。
程凉用颤抖的手摸了摸它,然后开始了无声的泪如泉涌。这是她在陆明舟死后的第一次哭泣。仿佛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陆明舟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她再看不到他棱角分明的脸,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再也无法与他拥有任何关联。
他离开人间的时候,还不忘掏空她的全部,只留给她一副痛不欲生的躯干。
隔着栅栏,程暖没法与姐姐抱头痛哭,她只能不停地揉搓着他的双手,对她说:“姐姐,都会过去的。”
程凉突然停止了哭泣,她用手抹去脸上的泪,朝窗子的方向望去。
看守所的窗在很高的地方,只有通风器大小,它们存在的目的只是为了使屋子并非时时刻刻处在黑暗中,而不是透进光亮。
程凉问程暖:“外面是什么天气?”
程暖说:“是个阴天,但没下雨。”
程凉欣慰的点点头,“辰州的天气,总是多变。”
元宵节那天,程凉作为被告被押上了法庭。那个精神病儿子没有得到和陆明舟一样的结果,而是被奇迹般的救了回来。可他的父母要求程凉赔偿高额的医药费,并本着要她牢底坐穿的态度。
周桂香和她的丈夫第一时间向法官提交了他们的儿子作为精神病患者的证明,程暖作为程凉唯一的亲属当然不甘示弱,同样紧随其后的把程凉的医患证明交了出去。
这些天程暖才知道,她的姐姐患有很严重的神经症。她从不清楚,从前看似淡然自如的程凉,需要依靠药物和强烈的电疗才能伪装成一个正常人活着。她的心像撕碎了一样难受。
在程暖向法官据理力争前,程凉抢先一步,试图为自己讨回公道:“张小勇是精神病,杀了人,可以得来你们轻飘飘的一句无罪释放。我也是精神病,我没有杀人,凭什么就要受到控诉?!这个社会还有没有公道可言?”
程凉冰冷的声音响彻在偌大的法庭,旁听席响起了一阵喧嚣,坐在最中间的法官敲了敲小锤子,吼了一句:“安静!”
即使所有的理都靠向了程凉,可法律就是法律,三个法官一致认为,程凉不属于完全丧失民事行为的精神病人,她必须要独立承担法律责任,并且她罪不容诛。
最后程凉被判处5年有期徒刑,被送进了专门关押精神病犯人的精神病院。
至于周桂香夫妻索要的赔偿,被不留情面的驳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