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家……
届时陆明舟已经付了账，手里拿着账单，前台的服务员在与他对话，好像在推销什么。程凉朝他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后对宋清辉低声说，“宋清辉，我劝你离开程暖，你想要的证据我也不会给你。我程凉从来不会受人威胁。”
见他准备开口，程凉又说，“你有案底的事情你现在的老板还不知道吧？”
眉头一挑，宋清辉的脸色变得难看，连带着他眼角的那道疤变得有些明显。
那是他18岁打架时留下的，还因为故意伤人罪蹲了三年的牢，原因是有人不知死活辱骂她已故的双亲。
宋清辉清楚陆明舟的为人，他确定陆明舟不会告诉她这件事，看来他还是低估了程凉。
程凉之前不认得宋清辉，却有留意过他的动向，确切来说，那17组家庭的动向她都知道一些。
宋清辉很珍惜在辰州的这份工作，这是程凉能唯一能拿捏他的地方。
宋清辉原本信誓旦旦，却在她三言两语下变得被动起来。事实证明，面前这个女人，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容易搞定。
“既然你不打算跟我站在一边，那我只能用自己的办法。”宋清辉说。
她拿起桌上的水象征性的喝了一口，“随你，只要你不伤害我妹妹。”
陆明舟已经远远走来，宋清辉最后说了一句，“程凉，能和害死你父亲的人在同一屋檐下生活这么多年，我挺佩服你的。”
察觉到程凉的神情有变，宋清辉自知扳回一局，他又得意的扬了扬嘴角。
离开中餐厅时，宋清辉以老板突然找他为由独自开车离开了，把程暖丢给了程凉二人。
程暖望着那辆逐渐远去的出租车黯然神伤，程凉对她说，“暖暖，和他分开吧。”
立在一旁的陆明舟不知所措的摸了摸后脖颈。
程凉和宋清辉互相不待见的这种场面在他的担忧之中。偏偏这时候，宋清辉还添了把火，把程凉最宝贝的妹妹独自撇下。
抬头看了一眼中餐厅的门牌，陆明舟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第二天一早，陆明舟临时被叫去医院去一个紧急手术，连一个电话都没来得及打给程凉。
为了方便赶飞机，程暖在程凉的宿舍睡了一晚，最后姐妹二人打车去了机场。
坐在拥挤窄小的机舱座椅上，程凉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她昨晚几乎一夜没睡，宋清辉最后那句话使她清醒又痛苦。作为一个神经症患者，失眠是常有的事，一件小事，一句话都会导致整夜的失眠，她已经习惯了失眠后的第二天，那种欲仙欲死的状态。
辰州到洛安的航班通常需要飞行两个小时，在这两个小时中，程凉紧闭双眼，却一刻都没有睡着。
时隔多年，她又要回到那方屋檐下，像从前那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忍受那种深不见底的痛苦。她有些汗毛耸立。
如同宋清辉所说的，她也挺佩服自己的。
飞机已经落了地，在空旷的地面上飞速滑翔，发出与地面摩擦碰撞的噪音。程凉扭头看程暖一眼，她还握着手机呼呼睡着，丝毫没有感知外界的动静。
程凉对她无奈的摇了下头。如果温正泽在天有灵，应该能原谅她的自私吧。
毕竟她只有程暖这么一个亲人了。她不想她因为自己受到伤害。
来接机的人是程跃军，当见到程暖身边的程凉时，他嘴角的笑容不自然的压下去一些。
程跃军戴着副银边眼镜，头发被染的乌黑，着一身休闲装，看着很斯文，和之前没什么变化。
在某种程度上，程跃军会觉得程凉代表着某种挥之不去的罪孽，他一看到她，就心里发堵。所以在她离家的这些年中，程跃军过得极其舒心，似乎都没有变老，反而一脸的容光焕发。
程凉对他打量两眼，寒暄两句，跟着一起回家了。
他们的家在市二环的一所花园洋房，门前种满了绿植，中间是几株香槟色的郁金香。程凉只扫了一眼便移开了，那是程跃军最喜欢的花，也是她最讨厌的花。
进门时，厨房传来一阵饭香，家政保姆正在准备年夜饭。
那是位陌生的阿姨，由于没有人能长久的忍受于艳，家政几乎是半年一换。这在程凉两姐妹的意料之中。
“妈，我和姐回来啦！”程暖冲向客厅，于艳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吃水果，电视里播放着当下最流行的古装宫斗剧。
于艳并没有因为见到两个许久未见的女儿而发生什么情绪上的波动，而是抬头瞅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对程暖说：“看看现在几点了？除夕才回家，你干脆在外头过年算了。”
显然是在埋怨。程暖一瘸一瘸的到于艳一边坐下，撒娇道，“妈~你怎么还生上气了呢？我的腿还没好呢，走了一路都疼~”
“腿怎么了？”于艳急忙放下水果盘，撩起程暖的裤腿忧心忡忡的唠叨了两句。
于艳是个很难搞定的人，但是程暖总是能三言两语使她展露笑颜。
在母女二人进行母慈子孝的对话时，程凉站在一边观察了一会儿，于艳只在眼神略过她时丢给她一个冷淡的眼神，一句话都没说。
程凉觉得自己和很多年前一样，像一个外人。
这时陈跃军开始作为了，他对程凉笑着‘解围’，“还傻站着干嘛，快坐，又不是客人。”
说话间，他还给程凉倒了杯热水，面子工夫做的十分充足。
程凉对他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声谢谢，没有接过那杯水，而是径直上了三楼。那里有她的房间。
房间上了锁，不过钥匙就挂在门把上，她轻而易举打开了房门。
如她所料，她的房间已经变成了仓库，堆满了于艳旧日里的衣服。
这个房间已经看不出任何她生活过的痕迹了，她在上大学那年带走了房间里为数不多的的物品，只剩下一些七零八碎的杂物。令她意外是，那些杂物并没有被于艳扔掉，而是被收进一个纸箱里，搁在房间的一角。
里面有几张她偷偷画下的素描，断裂的铅笔，几本高中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