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答应你
程凉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对上陆明舟的双眼说，“你别装了，陆明舟，你明明什么都看到了，你亲眼看到我打伤了人。如果别人见到这一幕，会觉得程凉是一个实打实的疯子，恨不得离得远远的。但是你没有，甚至连一个惊讶的表情都没有，这一切都好像在你的意料之中。陆明舟，我很好奇，你接近我，到底图什么？你凭什么靠近我？！”
最后一句几乎是低吼出声，声音带着沙哑的哭腔。
天边亮起一道闪电，空中忽然有了一瞬间的明亮。
程凉脸上布满了晶莹剔透的水珠，透过那道闪电，陆明舟几乎可以看清楚哪一滴是眼泪。
陆明舟的心揪成一团乱麻，不知道是因为她的话，还是她的眼泪。他很失落，他对她说过的话，她没有一句往心里去。
紧接着响起一声雷鸣，程凉身子抖了一下，扶着墙稳住了身体。
陆明舟没有要上前的意思，他垂眸，对她说：“所以，在你眼里，就是这么看待我的。”
心脏皱成了一团，雨声很大，但程凉还是听清了它跳动的声音。
砰地一声，振聋发聩。
那个声音仿佛在告诉她，她要失去一些东西了。
不过她本就孑然一身，没什么不能失去的。她的世界里，只能有她一个。
“陆明舟，”程凉扬起头，一字一句对他说，“我不想跟你有什么关系，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陆明舟冷着脸，站在伞下。
程凉没再看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那条巷子很短，程凉走的很快，几秒钟就能走出去。但是那几秒，过的很慢。
“等等。”
陆明舟的声音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早就要告诉自己，不管他说什么，她都要当作没听到。
心里是这样想的，可大脑还是让她停了步子。
头顶忽然没了雨水的摔打，陆明舟已经大步到她跟前，把雨伞塞到她手里，“既然你想好了，我答应你。但是不管怎样，和自己身体过不去的行为，真的很蠢。”
程凉低着头，没敢看他的眼睛。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重，听着冷冰冰的。
就着冰冷的寒气，程凉打了个寒战。
陆明舟已经走远了，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雨幕中。
如她所愿，她的世界，归于平常了。
比起晴天，程凉更喜欢下雨天，但是今晚的雨夜，她异常讨厌。
回到医院已经是后半夜，程凉坐着发了很久的呆，待熟悉了房间的黑暗，她把湿漉漉的外套搭在暖气片上，身上披了个毯子，挨着暖气片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她醒来时，程暖还睡着。窗外一缕阳光不偏不倚的洒在程暖熟睡的脸上。
辰州已经放晴了，地面上没有水渍，丝毫看不出昨夜下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雨。仿佛昨晚发生的事情也跟着这场大雨消失不见。
起身时突然一阵眩晕，脑袋里像是坠着一只锤头，程凉扶着墙，用力摇了摇脑袋。
程凉拖着虚浮的步子去水房洗了把脸，活动几下，头重脚轻的感觉才稍有纾解。
已经上午九点了，程凉出门买了份早点，小笼包和骨头汤。路过精品店看到一只庞然大物，程凉在玻璃窗前驻足了很久，然后毅然决然的走了进去。
回病房的时候，程暖已经醒了，她两眼放光的看着那只庞大的流氓兔，由于腿不能挪动，只好蛄蛹着上半身，激动的问：“姐，这是买给我的吗！？”
“不是，”程凉斩钉截铁的回答，反而伸出另一只手上的骨头汤，“这是你的。”
程暖撇撇嘴，唰的一下僵尸般重新躺回床上。
又赖了会儿床，医生查了房，程凉打了盆热水给程暖擦了擦脸。
“姐。”
“嗯？”
“你昨晚去哪儿了？”程暖问她，眼睛盯着暖气旁的雨伞。
涮毛巾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程凉说：“没去哪儿。”
“哦。”程暖没再追问下去。即便她知道姐姐在对她隐瞒着什么。
程凉把床摇上去一点儿，搭上床上桌，把早点一一摆好，对程暖说：“把饭吃了，我回来要检查的。”
“哦。你要去哪儿？”
“去楼上。”程凉抱起了那只流氓兔，去暖气片拿走了那把雨伞。
程凉熟门熟路的上了10楼，来到原来的病房。
病房没什么变化，她原来的床位仍空着。
曦曦正一个人坐在病床上，她的头发长长了些，但脸更瘦了。
程凉敲敲门框，曦曦抬头看来，她先是看到流氓兔，然后才看到程凉。
“程凉姐姐？”曦曦喜出望外，跳下床跑到程凉跟前。
“怎么光着脚就下地了？”程凉带她到床上坐好。
曦曦笑的很开心，露出两颗小虎牙，眼睛盯着流氓兔。
“送给你的，”程凉把流氓兔摆到她的一边，“喜欢吗？”
曦曦先是有点羞怯，程凉给她一个淡淡的笑容，她才两手抱住白胖胖的流氓兔，头埋在它的身体里摩挲了一会儿，说：“喜欢，谢谢程凉姐姐！”
程凉摸摸她的小脑袋，“姐姐来看你，你很开心？”
曦曦忙不迭的点头，眼睛亮亮的。
程凉一时没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怎么瘦了？没有好好吃饭吗？”
曦曦连连摇头，“不是的，我每一顿饭都吃很多的……”
她否认时，就像‘我没有不写作业’一样认真，程凉看着好笑，对她一顿温和的揉搓。
“妈妈呢？”程凉问她。
“妈妈，”说到妈妈，曦曦的眼神黯淡了几分，“妈妈很忙，她说，明天会来看我的。”
笑意僵在了脸上，程凉心里有点发堵。
曦曦是个很敏感的小孩，一看就看穿了程凉的心思，她急忙补充：“不过奶奶中午会来照顾我的。”
程凉对她怜爱的点了下头。
曦曦请求她教她画一幅人像，程凉欣然答应了。
她一笔一笔认真的勾勒着人物的轮廓，程凉背过她去打了两个喷嚏。
“姐姐，你生病了吗？”曦曦担心道。
还没等她回答，病房就走进了一位医生。
即便没有抬头，只听脚步声，程凉也觉得知道那人是谁。
程凉一抬头就对上了陆明舟的眼睛，她开始眼神飘忽，不知所措。
她两个月前出院后，就没见过陆明舟穿白大褂了。程凉一时恍惚，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住院的那段时光。
然而陆明舟当下的眼神使程凉瞬间清醒过来。他冷淡的样子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就像从来没见过，从来不认识。
程凉用力压下心里那股莫名的情绪，把脸移向一边。
陆明舟也移开了眼，瞥向墙角立着的雨伞。
伞已经被叠好了，整整齐齐的被白色的伞扣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