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还以为 你没注意到我
程凉没给她太多的时间反应,她使劲手臂的力道,又在她小腿上狠狠敲了一棍。
这一棍比上一棍疼很多,甚至在空气中挥舞出呼啸的声音。
孟晚狠狠的叫唤一声,支撑不住身体,瘫倒在地上。
雨下的大了,绿豆大的雨点刷刷的洒向地面,发出与水泥地碰撞的声音,印下一个个圆点。
地上湿漉漉的,但没有被雨水连成一片,尤其是墙檐下还是一行干燥,程凉把孟晚从墙檐下拖到雨中。
她的白衣变得肮脏不堪,沾满了雨水和灰尘形成的泥泞。
孟晚顾不得其他,龇牙咧嘴的捂着腿。
程凉俯身对她说:“在学校,你剽窃我的论文,霸占我的成果,到最后所有的功劳都是你孟晚的,我可以不在乎,毕竟那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总归是最后一年,我马上就毕业了,没必要跟你一个又蠢又笨的人一般见识。”
程凉吸了吸鼻子,继续说:“可是这还不够,你那个猪狗不如的父亲,还妄想侵占我的身体,你知道他是怎么对我说的吗?”
孟晚忽然停止了哭泣,瞪着她看。
“他说,只要我陪他一晚,就能让我提前毕业,去法国进修,他来资助我。”
“你,你不要胡说八道!”孟晚仇视她。
“不信?”冷哼一声,“不信你就回去问他。”
孟晚正想反驳,程凉狠狠甩给她一棍,后者嘶吼一声,老实了。
程凉咽下哽咽,擦了擦眼角的泪,“你们欺负我就算了,现在还来欺负我妹妹。你当我程凉就这么好欺负吗!”
最后一句几乎是喊出来的,还伴随着异常狠厉的一下敲打。
伴随着孟晚的鬼哭狼嚎。
她捂着腿仰视程凉,哭喊道,“程凉,我要去告你!”
程凉冷笑一声,“你告啊,”她指了指墙顶顶一团黑色,“如果你胆子够大,就拿着监控,去派出所告我。”
程凉专门挑了一个摄像头下最清晰的视野,她从不受人威胁。
就算堵上前途,堵上命运,她也要为程暖出这口气。
她可以受伤受苦受磨难,但不允许她在意的人为她受伤受苦受磨难,一丁点都不行。
温正泽不行,程暖也不行。
孟晚双手撑着地不停的往后挪,程凉是一个疯子,很陌生,她像是第一次认识。
小腿已经肿胀起来,孟晚觉得好疼,锥心的疼,这样下去,她不确定这条腿还能不能保住。
周围静悄悄的,没什么人,况且她也不敢喊救命,那样程凉只会更加疯狂。
孟晚不敢再嘴硬下去,急忙改口求饶,“对不起师姐,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好吗?我会给你妹妹赔礼道歉的,求求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呜呜……”
说着说着,孟晚抓上程凉的脚踝,哭出了声。
雨下的更大了,打湿了程凉的头发和肩膀,她把脸前的头发往后一捋,闭着眼深吸一口气。
程凉的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木棍从她手中垂下,落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程凉咬牙对孟晚说了一句,“快滚。”
她的声音很低沉,孟晚从中听出了满满的厌恶,但很奇怪,她貌似在试图放过她。
程凉似乎在忍耐,在克制,仿佛下一秒,她就会大开杀戒。
孟晚拖着身子往巷口爬,爬的速度比她平时走路的速度还快。
直到没了孟晚的身影,程凉扶着墙,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快速吞了两颗,才感觉缓和一些。
她把头靠着墙,墙角还有孟晚遗落的鞋子,白色的,上面镶着珍珠。
盯着看了几秒,程凉弯腰拿起那只鞋子,朝巷口狠狠的扔去。
她扬起头,闭着眼,感受雨水一滴一滴的落在脸上。
雨滴冰冰凉凉的,带着几分彻骨的寒意。那抹冰冷试图钻进她的心头,与它的身体融为一体。
她没有拒绝,感受着它的入侵。
围墙顶上长着一束野花,很小一朵,垫着几片绿叶,在雨水的拍打下摇摇欲坠。
路灯很暗,暗到她看不清那花是什么颜色。它的同伴都在泥土里,只有它,被丢弃在无人留意的高处。孤独又渺小。
不知道它还能撑多久。
程凉抬起手,却发现那道墙很高,她够不到顶,更无法为那朵花遮风挡雨。
她落寞的收回手,朝拐角处看了一眼,背靠在墙上半垂着头。
地面上有一道光影,是被路灯洒下来的影子,那影子一动不动,因为她也一动不动。
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影子变得越来越泥泞,瞳孔逐渐涣散。
“你什么都看到了吧。”程凉说。
她声音不大,但足够使人在雨夜里听得清楚。
雨水落在地面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其中混着一个脚步声。
那脚步声沉稳有力,缓步朝程凉而来。
陆明舟撑着伞,到程凉跟前停下。
忽然身上没再有雨滴落下,而是听到了隔着幕布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抬眼看去,头顶的雨伞很大,是透明的,水珠伴着光影落在伞上,顺着水流落到地面上,汇入泥泞。
“我还以为,你没注意到我。”陆明舟的声音混着雨声尤为好听,程凉从其中没听出任何她预料的语气。
震惊,惶恐,不可置信,统统没有。
只是听着有点疲惫。
程凉终于肯抬眼看他。
陆明舟换了身装扮,黑色冲锋衣,消毒水的味道很重,盖过了烟味。
他的右肩湿了一片,举伞的动作忽略了那处位置,却把她的整个身体挡的严严实实。
陆明舟打了个哈欠,眼中泛了层雾。他两眼乌青,看起来很累。
“陆明舟。”
“嗯?”
“我说过的,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程凉声音轻颤,但很笃定。
陆明舟说:“你怎么知道,你在我眼里是什么样?”
程凉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陆明舟是一个奇怪的人,他的怪异不亚于她,程凉觉得。
程凉刚想说点什么,陆明舟突然问了一句,“你自己脚受伤了,不知道吗?”
“知道。”程凉回答。
“你在医院一整晚,为什么没去处理?”
“没来得及。”程凉把头扭向一边,理直气也壮。
陆明舟对她无奈的眨眨眼。
雨越下越大,陆明舟抓起她的手腕往外走。
“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药店,买药。”陆明舟把伞歪向她一边,牵着她跨过一处水坑。
“我不去。”
“听话。”
“我说了我不去。”
水坑一过,程凉停了下来,甩开他的手。
她退到雨中,离开他的雨伞。
陆明舟试图靠近她,她连连后退。
“程凉,这么大的雨,你干什么?!”
远处传来几声暗潮涌动的闷雷,像是在警告什么。
程凉眯着眼看天空,又什么都没有。
雨滴细细密密的落到身上,程凉只身站在雨中,望着墙上那朵寂寥的野花。果不其然,它已经倒下了,它的生命结束在一个平平无奇的雨夜。
的确,有些事情,适合就在大雨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