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放弃（1）
那段时间，到了周末，所有的补习活动我母亲都给我停了下来。理所当然了，我没有理由再去见李芊羽。
周末布置的作业刚好满满当当填满放假的时间，就连每周都要去的外婆家，也是看我时间是否机动。
父母一直在鼓励我，说是熬过了一开始最难熬的时候，等习惯了就好了。可谁又能否认他们看到我一天天消瘦的身体，一天天没有血色苍白的脸，不会心疼，不会悄悄落泪呢？
“周康，你实话和妈妈说，你跟不跟得上他们的学习啊？”
一个周六的午饭时间，母亲停下了手里的筷子，忍不住问起我。
“不知道。”我扒拉着碗里的菜，含糊不清地回答着，不想过多得思考，只念着一会还有几张讲义没有写完，得去赶紧做了。
“吃慢点，和我们聊聊学校生活怎么样？”父亲看不下去，沉着声。
“不怎么样，问了也白问。”最后喝了口汤，我站起身，“我去写作业了，你们慢慢吃。“
我跑向书房，顺手带上了门，我知道一个下午我都要在这里度过。
窗外，阳光透过玻璃倾泄在书房里。
我开着灯，尽量让房间里明亮些，再明亮些。我开始害怕待在阴暗的地方。
无尽的循环似乎不肯放过我。又到了夜幕降临，屋内的灯光十分刺眼。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看着墙上挂的以前的奖状，觉得好像有些模糊。
还有一些作业就留到周日上午了，我长舒一口气，也算完成了周六的任务。
这么想着，我忽然想起了李芊羽，想到了死党石头，想起了往日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心里不禁涌出一股烦躁和疲惫。
拉伸了一下关节，我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在路灯亮起前，这应该算是最黑暗的时刻了。
正陷入遐想，思绪突然被一声转动门把手的声响打断了。
把手慢慢转动，门也被一点点推开，露出了母亲的半张脸。见我正盯着她，母亲也有些尴尬，干脆开直了门。
“做完没啊？要不要出来吃晚饭呢？”
“还没，先吃晚饭吧。”我叹了口气，颇有少年老成的感觉。
不管我作业写了多少，我母亲一喜，开始自夸：“今天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韭菜炒鸡蛋……”
每每当我想要放弃的时候，他们总有办法让我心生愧疚的不愿当逃兵。宁愿苟活着也比死了好。
可能在老一辈人看来，凤尾再怎么样也比鸡头强吧。
周日下午，武装押运着一批批囚徒又回到了噩梦的起点。
周日下午，阳光似乎比周六更为刺眼。路上的风景一如既往，但在我眼中却失去了往日的色彩，仿佛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上课铃声再次响起，老师开始讲解着枯燥无味的知识。我努力地听着，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课堂上。然而，我的心却像一片飘摇的落叶，无法安定下来。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仿佛每一分钟都在折磨着我的神经。我盼望着下课铃声的响起，盼望着能够早日逃离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
终于，下课铃声响起，我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教室。然而，老师却叫住了我，让我留下来谈话。
我心中一紧，不知道老师找我谈话的原因。我忐忑不安地走到老师面前，等待着她的发话。
老师看着我，眼中透露出一丝关切和担忧。她轻轻地问我：“周康，你最近怎么了？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我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不想让老师担心，更不想让她失望。然而，我却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疲惫和痛苦。
老师似乎看出了我的困扰，她温柔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知道你很努力，但是也要注意身体。学习不是一时的事情，慢慢来，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无声地，我点了点头。
我明白这不过是在给濒死的绝症患者续命的手段罢了。
在最后关头，浑身插满管，用尽浑身解数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自全身的疼痛不断撕扯着神经，就连大脑也不受控制，被仪器所支配。
我也不过如此。
然而真正让我崩溃的还不是这些。
无人问津也好,技不如人也罢。你都要试着安静下来,去做自己该做的事,而不是让内心的烦躁、焦虑，毁掉你本就不多的热情和定力。
后来听过的一句话，拿到那时，对我来说或许也不过是一滴毛毛细雨，在内心激不起一点波澜。
晚些时候，同学们都去澡堂洗澡了。我走在从宿舍到教室的路上，享受着不可多得的自己的时间。接下来等着我的还有晚读和晚自习，得赶紧放松一下自我调整。
隐隐的，我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可能是大脑缺血缺氧，产生幻觉了吧。我摇了摇头，两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继续走着路。
可是不对劲啊，怎么有好几个声音都在叫我，而且都这么熟悉。
我看向学校角落里的铁栅栏处，赫然立着几个人影！
见我望过去，几个人影连忙挥了挥手，喊我的声音也大了几分，不过似乎顾及到这是学校，还是没有特别大声得叫嚷。
我有些疑惑，是谁在这个时候会站在校门外，还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
快步走去，人影逐渐清晰，父亲、母亲、祖父、祖母焦急的脸也慢慢显现。
看到我察觉到了他们，他们终于停下了叫唤，转而露出了一丝安心和欣慰。
“你们怎么来了？”我仍是不解，加快脚步跑向他们，一边大声询问。
“唉呀，康康怎么瘦了这么多，奶奶心疼死了。“奶奶讲着土话，那种怜悯的，难过的情感加倍地传向我。
都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爷爷也补充着：“你奶奶现在放学都不知道去接谁了，你到了这里来上学，李芊羽也不来我们家吃晚饭了。我和你奶奶太空，太闲了。”
一时间，我也想不到如何回答他们，只是怔怔地打量着他们神情一致的脸，来来回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