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一天上学放学，每一天。

    开学第一天我过得还算平静。大家似乎到得都很早，怕小孩哭闹，不少家长都送到了班级里，我奶奶也不例外，但在李芊羽来的时候我特意留意了一下，只有那个蘑菇头，穿着单薄的白衬衫却背着比整个人还大的书包，似乎没有家长陪着到班级里来。

    班上确实有几个在幼儿园见过面孔，虽然不熟但也打了招呼。老师帮我们分了座位，发了新书。当时我个子算是比较高，座位被调在了最后一排；李芊羽就显得有些小不点了，在我右边一列的第二排，中间隔了边为5和1的直角三角形斜边的距离。

    周围都没有认识的人。对于陌生人如果没有必要，我大都不会主动与其交流，而且看样子我的同桌也是个比较腼腆的女生，于是我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听着老师安排着打扫卫生之类的工作，目光不可避免地会看到李芊羽。她似乎并没有认出我，和身边的人交谈甚欢。看不出来她还挺外向的，这么快就和其他同学熟络起来，听母亲说她之前在乡下读的幼儿园，周围肯定都没有认识的人，也不知道她还记得我没有。

    不知胡思乱想了多久，第一天其他的事也都已模糊，只想起傍晚放学的事。校门外家长已经围了好几圈，但是我一眼就瞧见了奶奶站在最前排笑着朝我挥手了。无论在哪个年级，这个时候总是最开心的。“奶奶！”我蹦跳着跑向奶奶，拉着奶奶就要回家。“诶～康康，还要等你妈妈同事家女儿一起回去了。”我稚嫩的小手没有拉动奶奶满是茧子的大手——以往奶奶都迁就我跟着我随我带着她往前走，并且听到奶奶夹杂着方言的普通话，一时反应不过来。

    “走啊奶奶，我想要回家玩玩具。”我催促着。

    “等一等了，不要急，还要等你那个女同学一起去我们家吃晚饭了，康康你快看看她在哪里。”奶奶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应该只是听母亲说过还要带个女同学一起回来。

    我一瞬间知道那个女同学是谁了。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奶奶，只是转过身看向学校的方向，目光从密集且各式各样的腿中穿过，一眼就发现了她。可能是同学解散后没找到我，本想跟着我走的她还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两只手紧紧地抓着书包带，左顾右盼张望人群中是否有认识的人却一无所获。

    “李芊羽！”我咽了口口水，大声喊道，随后拉了拉奶奶的手，朝她的方向指过去，“奶奶，她在那里。”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了，她目光锁定了我的位置，快速确定之后便想着从人海中逆流而上。那时候在我们眼中大人应该就和一棵棵树一样吧，也不知看上去纤弱的她哪来那么大的力气，跌跌撞撞向我们靠近。“诶哟，快点去接一下她呀！康康跟紧了不要乱跑。”，奶奶握着我的手又用力了几分，用不标准的普通话示意前面挡着的人借过一下……

    “奶奶好，我叫李芊羽。”待她站在我们面前时，刘海已经全被浸湿，整个发型就像一个脱水的蘑菇。

    “李芊羽，是周康妈妈同事家的女儿吧？”奶奶嘴上问着想确认一下，另一只手马上从口袋里拿出平时给我擦汗的毛巾，小心地给她擦去额上淌下的汗，随即收拾好毛巾牵起她的小手，“晚上到我们家吃饭，也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嘞。”

    “嗯。”她轻轻抿了抿小嘴，回答地有些迟疑，虽然顺从地跟着我和奶奶往回走，眼睛却求助似的看向我。

    本来我已经被她要跟着我回家吃饭的事惊讶到了——可能母亲昨天吃晚饭提到过，但我压根没注意听，现在还这么看着我更觉得摸不着头脑。

    “你听不懂土话嘛？”我强保持着冷静问着。

    “嗯！”她略带尴尬又感激地笑了一下，似乎也没想到我这么快就理解了。

    “哦，刚刚就是奶奶问你……”我很自然担当起了翻译的角色。

    路上奶奶还问了我们很多问题，有没有交到新朋友，新老师怎么样，午饭吃得饱不饱……我只是敷衍了几句，反而是李芊羽意外地健谈，还说了些她们家的事，我就单纯地听着并翻译奶奶的回答给她。

    原来她们老家在外地，一开始搬到这里也是住在乡下，后来打算到城里读小学才又准备搬家到这里，又很巧和我一个班。她母亲和我母亲已经认识了很多年，都是一个学校的初中老师，晚上回来得晚，她父亲也因为工作原因常常不在家吃晚饭，所以就商量着每天放学后都到我家里来吃饭，写作业，等她父母下班再顺道接她回去。

    “每天晚上放学都来我们家啊？”我听着跳了起来，随即又假装着很平静的样子。

    “嗯…”她的笑靥凝固了一下，眼神瞟了我一眼又转而微微低下头，牵着奶奶的手，好像也松了下去。

    “没事的，你就当自己家里好了。”奶奶摸了摸她的头。

    “好。”我没敢把奶奶的这句话翻译给她，但她似乎听懂了，轻轻点了下头，又拉起奶奶的手。

    好在很快到家了，爷爷也已经烧好了晚饭，门口的拖鞋也很自然地多摆了一双。从李芊羽进门之后的事情我却一点印象也没有，大概是家里第一次有同龄异性来，就像喝酒喝断片后对自己做过的事浑然不知一样。

    上小学第一天就这么糊里糊涂结束了。我对李芊羽好像也了解了一点，家里还喜添了双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