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真心
女子温热的泪透过男人夏日薄薄的衣衫,湿漉感瞬时沁入阮岩的肌肤,将他从震惊中拉回。
他突然开始回应。
厚实有力的双手牢牢地贴在泠云单薄的后背上,像要把她整个人嵌进怀里,下巴搭在她的颈窝,浑浊的呼吸声在其耳边渐渐粗重。
阮岩沉积胸前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
紧贴在一起的酥麻感,让他本能地偏过头去,闭着眼浅浅吻在那泪水盈润的唇间,右手轻握住那纤美的脖颈,从轻柔触碰再到摩挲辗转,逐渐加深的力道逼得泠云有些喘不上气。
一声闷哼传来,阮岩停下动作,看着泠云眼里浮起的水汽,不禁乱了心跳的节奏。
她想挣开,却被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温热的鼻息扑在她的发间,她仰起头,迎上那似火一般的目光。
“我不会让你走的。”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斟字酌句地说。
泠云一愣,收回视线,语气平和地回道:“你我之间心存芥蒂,在一起只剩折磨,况且如今我的身份尴尬,于你而言并无助益。”
“我不在乎你的身份。我只在乎你,到底是不是真心。”
她唇角若有若无地勾起一抹苦笑,“阮岩,直到今日,你还在对我心存怀疑。是,母后将我嫁于你,的确存了别的算计。可我宋泠云敢对天发誓,从未做过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阮家任何的事!你应该还想说我侍女绿蘅对你下毒之事吧。
她被我母后收买,的确对你下了毒,但我并不知晓此事,直到我流产破城那日,绿蘅才亲口对我坦白,随后她便自杀了。”
她的脸色变得铁青,多日的委屈犹如一把无形的怒火在燃烧。
这一个月,她一直盼望着阮岩能进宫看看自己。
她等啊等,却只等来了满眼心疼自己的阮岫。
偌大的宫中,她感受不到一丝温暖,亲人们相继离去,希望也一点点破灭,变成了彻底的绝望。
夜半三更时,她几次想要悬梁自尽,都被身边人抢救了下来。
而眼前心爱之人的怀疑揣测,更令她苦不堪言。
“我累了,也不想再解释了。
从今往后,我们再无瓜葛,各自珍重。”
她从他的怀中抽离,抬步向前走去。
阮岩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再次将其拥入怀中,这一次抱得更紧了,仿佛她会变成雾气一般随时消散。
他悔恨不已,懊恼着自己为何这样蠢笨,慌乱的神情出卖了他的内心。
“不,我不!泠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一定会好好爱惜你,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孩子”一词深深刺痛着泠云的心。
大出血后,太医说她很难再有身孕了。
这也是她下定决心离开阮岩的另一层缘故,她不希望自己深爱过的男人日后无所出,没有儿女承欢膝下。
况且母后亲人的离世,有阮岩参与的一份,而阮楚至今下落不明,也有她母后的一份,阮府上下待她越好,她便越愧疚,越不安。
他们之间隔着层层阻碍,如何还能破镜重圆。
“阿岩,你会找到更好的,心无顾虑爱你的人。”泠云面上显现出哀戚之色,飘忽的神情令人琢磨不透。
阮岩死死禁锢着她,愤然说道:“我不会再和她人成婚,你是我阮岩唯一的妻子!宋泠云,你若离开我,我必定孤独终老,凄凉一生!”
“太医说,我很难再有孕了——”
“我不要孩子!”
“阿楚至今生死不明——”
“那不是你的错!”
昏黄时分,檐下忽然飘起一场雨,一阵清凉传入屋内。
二人对峙窗下,被突如其来的凉意所惊,泠云瘦薄的身躯忍不住地微颤,察觉到她的虚弱,阮岩合上了格窗,随即在木架上取下锦衣外氅为其轻轻披上。
屋外斜风细雨,沙沙作响。
屋内的人听着绵绵微雨,心境皆平复了下来。
泠云缓缓靠在了阮岩的肩头上,虽泪光点点,却比之之前明艳了几分。
“阿岩,我们真的还能重头来过吗?”
一道缱绻的声音杂夹着淅沥沥的雨,低低传来。
他的食指浅浅地划过她的鼻尖,黑眸内潋潋流动着幽幽星光,爱意淌淌流转于眉目间。
天地间,只有彼此可入眼帘。
“生生世世,我们都不会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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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殿内灯火通明了好几个夜晚,宋崇烨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奏折,微揉着眉心,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今日阮家三小姐可有进宫?”
近一个月来,朝廷内人事变动,处处革新,清除余孽,肃正纲纪,再加之孙氏罪证须得昭告天下,忙的他是昏天黑地,囫囵觉也没睡上几个。
一旁的內侍都看不下去了,每日要提醒好几遍,宋崇烨才肯传膳食用饭。
听见他竟开口问了女人,内侍福安两眼放光,赶忙回应道:“回陛下,阮三小姐辰时进的宫,午时与废长公主等人一同从朱雀门出了宫。”
宋崇烨回想起今日那个时辰,自己正在与内阁近臣商议要事,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福安微微侧目,小心翼翼地答话:“听闻阮仲华大人想携妻女告假一段时间,去郊外庄子养病。”
宋崇烨唇角微微上扬,缓缓沉声说道:“你去好好打听打听,问准了再来回朕话。”
那日在客栈,宋崇烨突然出现在阮岫的面前,令她手足无措,慌乱不堪。
后来得知原来风荷一直暗中与宋崇烨传递自己的消息,风荷是宋崇烨派来盯着自己的眼线,阮岫更是气愤不已,将风荷赶出了门外。
宋崇烨在她的房门外站了整整一宿,她依旧不肯见他。
后来泠云被废,为免其软禁之罪,阮岫只好写信求告宋崇烨。
却依旧不肯与他见面。
她害怕见到他,会再次被其花言巧语所蒙骗。
那一夜,他在门外对她说,“阿岫,我只求你见我一面。一面就好。”
只是他不曾知道,只一面便足以令她的城墙崩塌。
她的心就像一片浮萍,连她自己也不知该飘荡去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