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其他小说 > 云出岫 > 第36章 出城

第36章 出城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不,爹,娘,要走一起走,我怎能抛下你们一人逃走?”

    “阿岫,有你大嫂在,我们不会有事的,况且我们相信阿岩,他不会反叛的!”林双琼双眼微红,掩帕轻泣。

    “是啊,如今之计,只保你一人出去是最稳妥的,若父亲、母亲一起,迟早是会被人发现的。”泠云一脸担忧,眉眼间焦虑不已。

    阮岫一直与自己交好,若阮家还有女儿被困,她还有何脸面再见阮岩。

    “可,可我一人又能去哪儿?”

    阮仲华长叹一声,轻轻拍打着阮岫的后背,安抚道:“阿岫,你必须得走啊,你还有两个弟弟在郊外的书院,你得去找到他们,带他们逃去你南方大伯家躲一阵吧。”

    念及两个幼弟,阮岫终究还是答应了。只在袖中藏了些许盘缠后便准备带着玉姝和风荷一起离开。

    她本只想带玉姝走,毕竟玉姝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从未分开过。可突然风荷站了出来,恳求她带走自己,因为二人身形相似,若遇不测,她便做好顶替阮岫的准备。

    阮岫自然是不肯的,她怎能推风荷替自己。

    但林双琼与泠云纷纷点头表示应肯,加上风荷满眼赤忱,时间紧急,她只好答应带上风荷。

    ——————————

    泠云按计划装作腹痛,府上没有女医,只能派人出府去请。

    禁军头领不在,底下那群人自然不敢得罪怠慢泠云,只得放人出去,趁着一片混乱,阮仲华与林双琼假意着急出府,将众人的视线引了过去,随即阮岫三人从小门溜走。

    由于都城城门封闭,近来街上也无闲人逛荡,为免引起注意,三人换成了男子的服饰,按照泠云所给的地图,从一条先朝留下的小路出城。

    这是皇室秘闻,专门留给皇室紧急时避难逃亡的。

    这条翻山的小路果然没有禁军把守,但因天黑,白日下了雨,路上泥泞扯着步子,三人走了整整一夜才走出城外。

    好在路上安全,待第二日白天,三人在郊外找了家偏僻的客栈终于歇息了下来。

    ——————————

    天牢内,惨叫声、鞭笞声、呼救声此起彼伏。

    孙盈寰头戴帷帽,从袖中掏出一支金钗,递给看守的人,恳求道:“我只进去看一眼,说会子话儿便走,绝不生事。”

    那人拿着金钗掂了掂,露出满意的笑容,随即让开了路,恭敬道:“郡主您自个儿小心些,小的们最多也只能给您半炷香的时间。”

    “知道了。”

    孙盈寰手中提了一个篮子,快步走过狭长昏暗的过道。

    腐烂的臭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忍不住地想作呕。

    谢桁是单独被关起来的。

    只见他背对着萎缩成一团躺在草席上,血迹斑驳,甚至看不出上衣原本的颜色,长发散乱着与血混在一起,那个曾经最是风流俊逸的清竹公子,如今沦落至牲畜不如的阶下囚,孙盈寰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鼻尖一阵酸楚。

    半晌,她艰难地开口喊道:“阿桁。”

    见他不愿面对自己,孙盈寰只好放下装满吃食的篮子,满眼心疼,哽咽道:“阿桁,你恨我,怪我,我都愿意承受,可是我也不想你这样,这并非我本意。你同谋害了我的父亲,这笔账,你又要如何说清楚?难道你我之间,从此真的就半分情意都没了吗?”

    男子依旧背对着,一动不动,仿若死了一般。

    “自我嫁给你的那日起,你便未正眼瞧过我。如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是对我视而不见,姑母说得对,这些折磨都是你活该受着的。”

    说罢,从篮中拿出一个馒头,朝着谢桁狠狠砸去,“谢桁,自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若能重来一次,我哪怕是上山当姑子,也不会同意嫁与你!”

    闻言,谢桁身体微颤,伤口处的撕裂感剧烈地灼烧着他。

    那些人对他下了死手,反复鞭笞再用盐水浇淋,夏日里的温度高,伤口很快便发炎化脓,泛着恶心的黄水。

    他微张着嘴,想要发出声音,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见谢桁依旧无动于衷,孙盈寰再也绷不住了,脚底一软瘫坐在了门前,撕心裂肺地哭喊了起来:“谢桁,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看我一眼!哪怕是一眼啊!我求求你了,和我说说话吧,无论你解释与否,你连一个字都不肯留给我吗?”

    泪眼朦胧间,那人一手撑着墙壁缓缓半坐而起,顺势靠在了脏臭的角落。

    烛火昏暗,照不清他的脸。

    只觉得那双麻木的眼瞳散发着绝望。

    “盈寰,你我夫妻一场,是我做了对不住你的事。”

    他干哑的喉咙往外蹦出一个字又一个字的音,轻飘飘的,仿佛下一秒便要如那盏烛火般熄灭停绝。

    仅仅是这么一句,便耗尽了他所剩的力气,汗水沁出,刺痛着腐烂的伤口。

    “你做那些事的时候,可有那么一瞬间思量过我?”

    她不停地抽泣着,还是不死心地问出了那句话。

    念及私情,他的脑中忽而空白。

    自始至终,他的心里都不曾装过孙氏女,他对她,只是客气与疏远,甚至还有防备。

    “不曾”二字太过残酷,一个女子在一个男子面前落泪,便是最大的真情与告白,他岂会不懂她的爱意。

    他还是心软没有说出那两个字。

    “盈寰,你我本就是被逼无奈才成了亲。在家国大义面前,我愿意牺牲了自己,所以就算是你暗中泄露了消息,我也不怪你。

    你姓孙,也许从一开始,我们便注定无法相爱。”

    在她于风雨中奔向皇宫的那一刻,他便发现了墙角下泼落一地的煲汤。

    他没有派人阻拦,也许是因为来不及了,也许是因为就算被孙氏知道了,这一切也终将会与预期那样结束。

    因此他做好了最后的事情,向赵琛传去了消息,静坐府中,等待那场牢狱之行的到来。

    那些鞭子抽打在身时,他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因为这样,他就好像能赎掉部分对孙盈寰的罪孽感了。

    他不可否认,孙盈寰一直默默地体贴照顾自己,她是无辜的。

    但他无法爱上她,愧疚的心迫使他疯狂地激怒那些审讯的人,仿佛肉体越痛,他的心里便能好受几分。

    “谢桁,我不要你在这里装什么牺牲者!你今晚就给我离开都城!”

    “你为什么放我走?”

    孙盈寰一把擦掉挂着的眼泪,坚定地说道:

    “我要你记住我这个人情,到时候替我母亲求情,我要我母亲活着!你已经害死了我的父亲,你不能再对我母亲见死不救!你放心,只要我还在,你祖父就不会有事。你出去吧。”

    良久终于等来一句:“好,我答应你。”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