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赐婚
这日秋高气爽,万里晴空。
太师府前数十里红妆,马车从街头排到了街尾,井然有序,花瓣铺满整条街道,引得过路人纷纷注目,皆伸头探脑地想瞧瞧这对新人的模样。
花轿的宝塔顶在阳光下映得色彩缤纷,伴随着一旁的喜娘高声吆喝:“花轿落!”
随即火红的轿帷被掀起,一身着红袍嫁衣的女子从轿内探出身来,搭着喜娘的手缓缓走到太师府门前,缀着米粒儿似的南珠喜帕遮住了她的容颜,但绣着凤凰的腰带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其玲珑巧致的身材,慢步行走间,裙摆轻轻随风起伏,惹得世人流连遐想。
从马背上跃下的新郎快步走了过来,接过喜娘手中的红绸,面无表情地等着下一步动作。
谢桁仿若行尸走肉般完成了那些繁琐的礼节,然而还未来得及上前厅去借酒消愁,房门便被关上,只听见门外祖父的仆人恭敬道:“老爷子吩咐,让新人早点歇下,外面由他老爷子来应付就够了。”
谢桁冷笑一声,无力地瘫坐在地。
看着房内烛火高照,红纱垂落,红枣、花生、桂圆、莲子铺满绸缎被面,床上端坐着还未挑头帕的女子,竟一时觉得恍惚,自己就这样成了亲,还要和一个不相熟的女子同床共枕……
若此刻,喜帕下是她该有多好。
女子一声轻咳,将他从美好的幻想中拉回,他起身快步走到床头,一把挑起了那张帕子,随手搭在了床檐上,一阵粉香向他鼻尖扑来。
孙盈寰听见那急促的脚步声似早有预料,但还是被这稍带粗鲁的动作所吓到,此刻正紧紧地闭着双眼,不由得颤抖。
“郡主若累了,便自行歇息吧。”
他甚至都没有多看她一眼,冷冷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
随后谢桁走到屏风后的木榻边躺下,门缝里传来喜气洋洋的丝竹声成为房内唯一的动静。
一滴泪自孙盈寰的眼角边直直落下,她没有奢望能多么地夫妻和睦,琴瑟交鸣,但新婚之日便视自己为无物,无论是哪个女子都遭受不住这样的冷漠。
此后漫漫余生,自己又该如何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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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席面上觥筹交错,人声鼎沸。
林双琼与阮岩、阮楚二人一同前来贺喜。
宴席过半,已有少许人离去,就在此时,一个尖锐的声音自厅门处传来:“太后驾到,长公主驾到——”
众人忽的安静了下来,丝竹声停,舞娘们也止了动作。
谢太师与昱王夫妇赶忙来到最前头迎接凤驾。
“参见太后娘娘,参见长公主殿下。”
孙兆雅一脸笑意的虚扶起几位,娓娓说道:“今儿个是哀家亲侄女的大婚之日,大家都不必见外。”
众人都未料到太后会亲自前来,还带了甚少出宫的长公主一同到太师府邸,空中的气氛微微有了些许转变。
待太后与长公主落了上座后,众人方才坐下。
要说这长公主已然过了二八年华,却迟迟未出嫁,长居北宸宫,时伴帝王左右,无论是先帝还是如今的陛下,都极其宠爱这位公主。
她冰雪聪明,华贵稳重,威望极高,常年协助孙太后统领后宫事宜,又时常近身亲自服侍陛下用药,其才能见识远在众多朝臣之上。
太后迟迟未为其许配人家,怕也是离不开女儿的支撑,三年前她命娘家侄女孙盈帘入宫为妃慢慢接管诸多事宜后,才渐渐考虑起公主的婚事。
宴席间,许多贵妇小姐都忍不住偷瞄长公主的模样,长公主喜静,这些朝廷命妇每每进宫拜见太后也是甚少得见公主。
泠云一袭珍珠蓝滚雪细纱裙袍,坐于孙兆雅侧方,眉目间与孙兆雅有七分相似,杏眼含笑,未施浓妆,额间一朵淡粉色花钿镶着金粉,衬的人俏丽却不失贵气。
虽天生贵女,气度非凡,但又给人一种平和温润之质。
孙兆雅饮毕一盏琼浆后,忽然提高了音调对众人说道:“今日如此喜庆,哀家倒有些想喜上加喜了”。
顿了顿又继续道“阮岩将军可在此?”
此时,落座于人群中的阮岩匆忙起身,疾步上前,应道:“臣在,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阮将军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今儿个哀家便做回主,替你与哀家的云儿牵个线。”孙兆雅挥了挥手,给一旁的太监递了个眼色。
那太监随即从袖中拿出一道黄色的圣旨,捏着嗓子念道:
“诏,泠云长公主毓质淑慎,才德兼行。正值及笋,妙龄之年。旨宗人府代天择婿。上闻阮氏长子,骁勇善战,从无恶名,屡战屡胜,当万人敌正合公主下降。命择吉日备典。”
什么?赐婚?众人吃惊不已。
面对这道突如其来的旨意,阮岩一怔,立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太监见状,移步到阮岩身旁,将圣旨一把塞到了阮岩的怀中,附在阮岩耳畔阴柔地道:“阮将军,可别高兴傻了,快领旨谢恩呐!”
阮岩双唇紧抿成线,神色锐利地看向座上的泠云,只见女子轻皱眉头似乎隐隐担忧着什么,那湾如水般的眸色与他迟疑的目光相交织。
刹那间低哑的声音响起,他缓缓叩首在地:“臣,叩谢天恩!”
孙兆雅起身由泠云虚扶至阮岩跟前,长袖一挥,满眼笑意说道:“快快起身,日后都是一家人了,无须动辄跪拜。”
“恭喜太后,恭喜长公主与阮将军!”
厅内众人纷纷起身向前轻轻鞠躬,没想到谢太师家的喜事如此精彩,还能眼见这场太后定婿的大戏。
席间的林双琼一阵晕眩,阮楚向前一扶,悄声问道:“母亲怎么了?”
她原本在都城已相看得差不多,左不过就打算在两三位贵族小姐中定下了,谁知来太师府一圈自己的儿子便被他人定了亲。
更令人气闷的是——成亲对象还是故人之女,过往不好的记忆跳动在眼前,林双琼险些昏厥。
再次见到孙兆雅,竟已时隔十余年了。
林双琼垂下头去,无奈地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