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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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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日下,万顷绿色扑面而来,无数粉白缀入其中,摇曳轻摆,鼻尖处萦绕着那股清丽的淡淡香味,令人心生愉悦。

    阮岫穿过这片池塘中央,见几步阶梯下摆着一艘小小木舟,不禁想起前几日读的一首诗中描写月下乘船赏荷的情景,此刻虽为艳阳天,也许又别有一番风味呢,见四下无人,阮岫便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慢慢地坐在了小船中。

    然而回过神来的她才发现周围并没有桨,阮岫尝试用手拨了拨,然而木船却纹丝不动。

    “真是扫兴!”阮岫喃喃了一句,便站起了身,准备上岸边去。

    不料一下子动作太大,重心不稳,眼看着便要磕上台阶跌入水里了,一只木浆突然出现在眼前,阮岫下意识的把住了木浆,一屁股跌坐进了船中。

    “哎呀!”

    不过好在并未伤到哪里,也没落入水中,不然真是丢脸丢大了。

    阮岫方才抬眼,见台阶上是一位身穿白衣的陌生男子,手中拿着两把木浆。

    因阳光刺眼,她睥睨着并未看清他的脸,阮岫有些尴尬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微微低眉颔首道:“多谢公子相救。”

    “你是想上来吗?”那男子的声音幽幽传来,清冽沉稳。

    阮岫见木船离岸边又多隔了段距离,若无人相助怕是上不去了,于是只好低声说道:“是的,还请公子相助。”

    男子下了步台阶,弯下腰,只手将木船拉了回来,阮岫深深地低着头,耳根处微微泛红,池水被划开的声音让她的心跳莫名加快。

    “搭着我的手臂上来吧。”

    男子身体微微向前倾,伸出左臂。

    阮岫抿了抿嘴,随即将右手搭在其左臂上借力踏回岸上,低眉瞧见男子衣袖上绣着几片青绿竹叶的花纹,阮岫缓过神来,莫非他就是——

    猛地一抬头,才发觉二人之间咫尺之近,阮岫慌乱地想往后一退,身子不自觉地往后倒去,才忘了后面是水池。

    千钧一发之际,男子用右手从她背后将她环住,阮岫随着惯力扑向了男子胸前。

    鼻息处混着荷香还有男子身上淡淡的气味。

    顿了顿,背后的手兀自松开,阮岫便赶紧侧过身上了台阶,男子转过身看着岸上有些不知所措的她,浅浅一笑作揖道:“在下冒犯了,还望小姐见谅。”

    迎着光线,阮岫这才看清他的那张脸,眉眼修长疏朗,肤色偏浅,正契合着他身上的书卷气,容颜如画,若此人走在街上,定会引得女子频频回眸。

    阮岫假意轻咳了几声,恢复了原有的镇定,欠身行礼说道:“哪里哪里,今日多谢公子了。”

    男子走上台阶,突然又停下,“小姐是来赏荷花的吗?”

    阮岫温顺地点了点头,看见已被丢在一侧的木浆,阮岫问道:“公子拿着这木浆,是想来泛舟吗?”

    男子淡淡地回应,“嗯”了一声。

    阮岫的目光又落在了他衣袖那两片竹叶上,她不禁下意识问道:“你可是清竹公子谢桁?”

    “你认识我?”

    “世人皆道清竹公子喜竹,衣袖上都会绣有竹的样式,这里又是清竹公子的姑姑家,自然不难猜。”

    谢桁低眉看了看衣袖上绣着的竹叶,眸中多了几分笑意,“原来如此。”

    一阵清风拂过,望着这接天碧绿,阮岫不禁念道:“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谢桁侧过头看向她,问道:“小姐喜欢诗句?”

    阮岫莞尔一笑,轻轻应了一声。

    谢桁正欲开口邀阮岫泛舟赏荷,不料阮岫抢先了一步说道:“此处只你我二人,男女有异,恐被人看见说闲话污了公子清誉,故小女先行告退。”

    见她要离开,谢桁脱口说道:“且慢——还未曾请教小姐姓名。”

    阮岫微微蹙眉,她并不想告知自己的姓名,恐多生事端。

    但转念一想,他看着如此守礼文雅,应该也不会有事,便答道:“小女阮岫,乐器阮,山峰岫。”

    看着她离去的袅袅背影,谢桁微微凝思。

    若是旁的女子与自己独处,断然不会这么快离去,这个阮岫倒是有几分与众不同。

    见她已远去,谢桁回过头,一瞥中瞧见了方才阮岫落在台阶处的青色绣帕,一半已浸入了水中。

    谢桁将它拾起,看见帕角处绣了两三簇山峦,嘴角不禁上扬,将其置于了衣袖中。

    后来谢桁吩咐身边的人去打听才知道阮府有一小姐的确名唤阮岫,但并非这阮大人亲生女儿,是寄住在此的侄女。

    得知她也是来自都城,谢桁不禁对她莫名有些好感,后来谢绯云又办了几次宴会,谢桁便假装去偶遇她,若是别的女子恐还有点难度,但阮岫每次都会离开人堆去一些清静点的地方,便也不算难了。

    慢慢的,二人熟络了起来。

    阮岫喜读诗书,谢桁便经常带给她一些诗本,托人带入阮府交到她的手中。

    有一次阮岫翻开诗本看见里面夹了一张花笺,上面写道“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下面还画有两片竹叶,阮岫会心一笑。

    过了几日,她在诗本里也夹了一张花笺,写道“春桥南望水溶溶,一桁晴山倒碧峰”,下面又画了两簇山峦,交给了传话人。

    二人情意渐浓,只是迟迟未曾捅破那层窗户纸。

    ——————————

    转眼便到了新年之际,谢绯云又办了场夜宴。

    二人又不约而同的来到了芙蓉渠,这里成了他们时常见面的地方,只是此时正值冬日,荷叶凋残,池中空旷。

    谢桁看见快步走来的阮岫,一身粉蓝冬装,甚是俏丽,不由得心头一动。

    阮岫走近,见他神色呆呆,问道:“你在想什么?”

    谢桁立刻红了脸,蔓延至耳根,“没,没什么。”

    他慌张地掩饰下此刻心中的悸动。

    忽然,不远处烟花升起,黑夜中星火如花开千树,耀眼的光线映衬着阮岫泉水般清澈的眼眸,他仿佛能看见自己在她眼中的人影,此刻,她的眼里也只他一人。

    耳边只剩下烟花炸放于寂空中的声音,见女子望着烟花烂漫的神情,谢桁不自觉地牵起她的衣袖,轻声问道:“新年可有想要的礼物?”

    阮岫眉眼轻垂,有些害羞地撇过脸去,摇了摇头。

    谢桁收回手,往前走了一步,低头看着脸已绯红的阮岫。

    此刻,想将她拉入怀中的欲望简直如火在烧,如此近的距离,他仿佛能听见对方浅浅的呼吸声。

    谢桁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柔声说道:“阿岫,你不敢看我吗?”

    半晌,阮岫方缓缓地将头转了过来,目光一寸一寸地向上移动。

    从领口,再到喉结,最后是那双盛满了情意的眼眸,如此缱绻,好似十五的月光轻轻柔柔地洒在心上。

    “我才没有不敢——”

    “阿岫,我心悦于你。”

    沉闷的烟花声自空中炸开。

    阮岫脑子嗡的一下,呆呆地看着眼前对她以表心意的男子,嘴边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谢桁微怔,继而问道:“你,是否也——还是——”

    见阮岫沉默,谢桁的心一点点下沉。

    烟花散去,黑夜淹没了他那双原本盛满柔情的眼睛。

    谢桁的手缓缓垂下,无声的叹息还未尽,忽而听见阮岫开口:

    “我也是。”

    “当真?!”

    谢桁仿佛孩童般欣喜若狂地看着阮岫,他拉起她冰凉的手,放在掌心中反复摩挲:

    “阿岫,开年后我便要返都科考了,待我金榜题名,我便来求娶你,可好?”

    “嗯。”阮岫笑着回应,唇畔边笑意绽放,如六月荷,清雅娟秀。

    彼时的她还不曾想到半年后,会在此处亲耳听到谢氏嫡长孙与昱王府郡主订亲之事。

    尔后,她缠绵病榻数月,旧疾复发,差点没挨过那个秋天,金华阮府上下提心吊胆了半年,方才渐渐好转。

    大病初愈后,她将那些花笺烧了个干净,仿佛一切不曾有过,她的心里也从未有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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