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记忆归位弃情感(4)
秋危不想去判断这句话的真实性。
一个不完整的人说出来的话可信吗?他之前还说是为师尊而活。
连这种话都能随便说的吗。
“睡吧。”
本来只是疲惫的秋危忽然无力,连刚脱下的衣服都没抓稳,落到地上,眼皮也变得很沉。
那两个字蛊惑一般地传到耳中,小花竟敢对他用催眠。
有情感无记忆,他是纠结症重度病患。
有记忆无情感,他是不计后果有勇有谋啊。
佛道是鬼道克星,小花是秋危的克星。
秋危心里骂了一声,失力倒下之前被接在怀中,他晕过去前指甲用力抓着小花,迫使自己仰头,却仅仅看到一片模糊。
只知道他们离得好近。
想再靠近一点。
……
他睡得很沉,沉得他觉得自己在冬眠,睡了很久。
秋危睁开眼,他面朝床里侧,这个距离稍微往外翻就会掉下去。
他动了动身子往外转,被一双手捞住悬空的背。
那双手的主人一直守在旁边。
秋危没有往床上躺的意思,反倒将身体的重量都落下去,依靠在那双手中,迫使小花不得不将他抱着。
“我睡了多久。”秋危声音还不清明。
“不足半个时辰。”
秋危赖够了,才恋恋不舍地从小花的臂弯坐回床上。
脸上光滑一片,烫伤消失了。
秋危却忽然开口:“你是不是嫌我丑。”
“没有。”
“没有嫌,所以我还是丑。”
小花不懂辨别美丑。
秋危坐在床上,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左看右看都不满意,他也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审视自己的相貌。
和祝祈比起来,确实显得又瘦又干又难看。和小花比起来更是如此,这个身体,以前也有仙院的人骂他丑来着。
后面他很长时间都对此充耳不闻,有了祝祈的庇护,那些贬低之语也少了
当了鬼君之后更顾不上这些,只是会被烫伤之后,就没敢照过镜子。
秋危那个身体的时候,富养的小公子还算好看吧,穷酸的时候,也不好看吧,没敢照。
到诚阳子送他那朱砂珠子时,目光也只落在朱砂珠子上。
方才买镜子,也只盯着疤看。
秋危拿开了镜子。
好难看。
“我要回家。”
“师尊,伞坏了,我去买伞吧。”
门外一把伞破了伞面,裸露着伞骨,在地上刮出一道叶痕。
小花离开,就意味着他要一个人留在这。即使只是很短的时间。
秋危猛地抓住小花,“晚上再一起下去吧。”
小花没有要走的打算,他上一句话是询问,没有得到许可就不会贸然离开。
“你不要走。”
兄长给他铺的路,让他锻炼胆量,可是他还是个胆小鬼。
他之前害怕从妖界逃亡到忘川的路,现在害怕与亲近之人的所有形式的离别。兄长离开了,他只有小花了。
“师尊,我不会离开。”
“你最好是。”
秋危和小花对视,说服自己不要太杞人忧天。这样的胡思乱想并不会带来任何好处。
“我想我哥。”秋危抓紧小花的手,激动道:“小花,是不是我害死他的?忘川那边到底有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
“师尊,你身上没有债。”
……
秋危就这么拉着小花一直坐到天色暗下去。
赶在伞铺歇业前重新买了把伞,启程前,买了些好酒好菜祭给师兄们和师父。
夜间下雪。
秋危不想疾行回去,就这么和小花在雪中步行。
路面湿润。雪水打湿了低处的外袍,还有小花的一方肩膀。
小花难得先开了口:“师尊。”
“嗯?怎么了。”
“不要乱想。”
“……”秋危打趣道:“怎么,我心里话还能吵到你耳朵?”
“不丑。”小花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我就矫情那么一会你一定要反复提醒我吗。”
“对不起。”
“道歉拿出点诚意,比如亲一口。”秋危点了点脸颊。
“……”
秋危半晌没听到后话哼了一声,他就知道小花又要装聋作哑。
小花步子一顿,秋危还以为前面有什么,一抬头还是一片空旷寂静,转头要问,脸颊便蹭过一片柔软。
随着伞低下带动的冷气流灌入后颈。
秋危垂在外侧的手攥紧了衣袍,直到小花依旧站得笔直才松开。
二人继续漫步冬夜里,好像身子从未偏过。
说什么停止猜想……
先前不是死活不愿跟个贞洁烈男一样给他的佛道守活寡,现在怎么又一说就亲了?难道是亲脸比较容易?
就算亲了也是不带一丝感情的。
自己现在是得了便宜还挑三拣四吗,说亲也亲了,还挑剔没有感情。
没有感情的要来有毛用啊。
可是也是亲了啊,小花主动的。
那还不是因为要求,占便宜的事虽然他很稀罕,但也不是饿了什么都吃。他宁可怎么怎么的,也不吞这口夹生的饭。
脸红脑补成脸黑,秋危越想越气,手指关节捏得咔咔响。
旁边的人心理斗争良久,小花才问:“师尊为何生气。”
“你亲的不好。”
“哪里不好?”
“哪哪都不好,等着,回家收拾你。”
小花沉默了一会,道:“静待师尊教训。”
出了丹穴城,见到荻花洲,再过一个城,就到扶桑城了。
一片片荻花长的深,将水面掩藏在荻花高耸细长的躯干缝隙中,拨开才得以窥见一二。
偏偏秋危不乐意走捷径飞过去。
租了船,二人坐在小舟里晃来晃去,看过好几轮明媚的水上日出。
秋危是缩在船篷下看的。
就这样晃了好些天才到地面。
扶桑城的邻城叫做正阳城,是个好名字,特别是和扶桑城靠在一起,显得这个名字很有安全感。
正阳城的市集摆了琳琅满目的人族小玩意,这里不比白帝城繁华,更多的是淳朴。
周边邻水,水产很多,走在街上时不时就闻到鱼腥味。离河岸远后空气才清新起来。
秋危左逛逛右看看,头顶的伞都不曾让他被太阳照到半分。
“诶,有卖伞的。”
卖伞的那人还在画伞面的纹路。
“你这伞还有多少?”
卖伞的是个头发胡须都发白的老头,身子骨看着硬朗,画完手上的这一笔才慢慢道:“没数过。”
秋危蹲下来看伞骨,“五十把有吗?”
“有。”
“那我要两百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