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万树桃花春见鹤
秋危闻言，轻微的抬了抬眼皮。
白休鹤面上含笑，秋危虽没见过他原本的样子，却也听说过他杀伐果断的狠厉，也不知道是怎么养成了这样随和的性子。
“你倒是慷慨，明知我与他相斗致死，还愿意在鹤峰给秋危一席之地。”秋危踱步到镜子前，从镜子里窥见白休鹤。
“相斗致死，鬼君，你与他，骗得了萧三尾，骗不了我。”白休鹤道：“他是复苏之神，你是鬼门之人。你们就算实力相当，也杀不死对方，能让你们甘愿赴死的，只有你们自己。”
“不愧是魔族战神，君枭。”
白休鹤摆摆手，抚摸着眼睛上的白纱，“君枭也已经死了，我不过是闲云野鹤。”
“自欺欺人。”秋危嘲讽道：“从前你隐藏他的神脉，让他以女相出行，今时故技重施。”
“不隐藏起来，怎么能让他无忧无虑地长大。”
“说得好听，你早该解开他身上的封印了。”
“是啊，他长得好快。”白休鹤说道：“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地陪陪他”
白休鹤轻叹一声，似是无奈，“鬼君，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都会一一解答。”
“神族与妖族不入轮回不可转世，你如何能够复生神族，我很好奇。”
“你们那一战，我去的及时，留住了他的魂魄。”白休鹤说道：“他的真身是帝休神树，他死后，帝休无法汲取外界天地灵气，已经枯萎。我以双眼为引，将我的灵力渡进去，养着帝休。”
“然后过了三千年，帝休终于化成人形。那么白帝城那截断木苏仙，是给魔族的障眼法吗？”
“嗯。”白休鹤道：“我作为将军，战前逃逸，是魔族的叛徒。魔族找祝祈，是想依靠他引出我。萧三尾假意与他们合谋，造出一个假的复苏之神，实际为了更好的是掩藏阿倦的存在。”
秋危对他们魔族其他无关祝祈的事并不好奇，继续道：“第二个问题，你可知道一本书吗。”
“书？”
“我这一世，被秋家暗算，挤到了别的世界，是一本书将我拉回来，上面甚至记载了一些即将发生的事，都一一应验。”
“听说过你的魂魄去了异世，但回来的原因却是闻所未闻。”白休鹤道：“不是蓝东隅所为？”
“不是。”
白休鹤摇摇头，“我也不得而知。”
“秘境里那个神族，是玄灵神脉刘嫦娟。”
“月神还活着？”
“月神？她配吗。”秋危说道：“除此之外，或许还有别的神族存活，你最好还是早日解开封印，你耗尽灵力救活了帝休，已是强弩之末，撑不起华胥神脉的成长，这次秘境历练里的危险，就是提醒。”
“我会放他离开的，不会因为我的私心，耽误他。”
秋危点点头，“君枭，解开封印之后，他是祝祈还是萧倦？”
“不知。”白休鹤道：“但一定会是华胥神脉，复苏之神。”
白休鹤道：“那你呢，你是扶幼，还是秋危。”
是扶幼还是秋危。
这个问题他在心里问过自己很多次，他还作为秋危的时候，就与扶幼的情绪和记忆不断共情，在灵魂里与扶幼不断地接纳与融合。
直到切开两世情感与记忆，魂魄也像断藕一样相连。
没有恍然大悟，只有水到渠成。
“都是我。”
秋危看着白休鹤，道：“希望你不要言而无信，是去是留，都要让萧倦自己来选。”
“我会的。”白休鹤道：“还有，那时魔域境内，赶你走并非他本意，我魔族，也从没想过逼死你们九命猫。”
“我知道。”
“他当时受了重伤，魔族一团乱，知道你会来魔域，怕你牵扯进来，所以才故作决裂赶你离开。”
“他受了重伤？”
“嗯，卧榻难起。”
祝祈后来与他遇到时，几乎不提魔族的事，他也不愿意拉下脸去问为什么要说一刀两断这等话。
秋危纳闷，“仙院那悬崖落下去，以复苏之神的神力，以祝祈的修为，会到那时还重伤着吗？”
“魔族的无间深渊，他从仙院回来之后伤势未好全，就被扔了进去。”
魔族的无间深渊，扶幼后来奔走世间的时候见识过，那里关的都是穷凶极恶之人，充斥着恶念和邪念，尸骨遍地。
扶幼从前闲着没事从门口溜进去逛了几日。
无间深渊是活的，地面会不断变换，一日换一种花样。刀山，火海，虫潮，蛇沼……
是扶幼见过最像冥界地狱的地方。
塞耳有声，闭目有魇。
里面的阴邪与恐怖无孔不入。
祝祈作为复苏之神，在里面死不了。
会不断地受伤，然后愈合。
但痛苦不会消失。
“为什么？”
“涉嫌窃取军中机密，通敌神族。”白休鹤道：“证据确凿。”
“我不信。”他最清楚祝祈是什么样的人。
祝祈在仙院救他脱离苦海，护了他三年，最常提的，就是魔族有多么好，君枭有多么好。
他虽是神族，但他会背叛魔族，去依附那时候的神族？
怎么可能。
在它心中，祝祈与任何贬义词都不沾边，更遑论背叛。
“我也不信，他是我养大的，我知道他秉性纯良，或许是被人利用。但也只能亲手将他关进去，平息将士的怒气。”
秋危听完，冷笑了一声，“君枭，我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放开萧倦，也明白祝祈为什么归于神族后对你闭口不谈。”
秋危不再看着镜子，而是看着白休鹤，被冤枉的滋味他最懂。
但是被最亲的人冤枉，他想都没办法想。
秋危道：“你连现在都不信他，祝祈要是知道你救了他，再一次养他长大，会是什么想法？”
白休鹤眼里流出血来，染红了白纱，“人证物证，都有。”
“桃花，君枭，你为什么养桃花？要它四季不谢，为什么要给自己取名白休鹤？”秋危道：“我几乎都能猜到祝祈最后跟你说了什么。你好自为之吧。”
白鹤不见春。
桃花春后谢。
……
“什么是命数，阿幼。”
“没有命数，只有抉择。”
“神永远是对的，是因为没有人敢，也没有人能挑他们的错。”
“神与天地同寿，玄灵神脉不配为神，只是万千种族中的一个，给自己取了个和神一样的名字。他们才是世间最棘手的恶。青云十四洲里现在住的是真正的邪祟，是蚕食苍生的蛀虫。”
“神族消亡是世间法则所致，是世间的抉择。”
“我要万树桃花与瑞雪同在，千抹春意与仙鹤同游。我要逆这世间法则，首先就要打碎它的框格。”
“此番回去，我一人称帝，世间天道有它的抉择，我也有我的。华胥神脉容不得玄灵。”
“我要弑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