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红楼30
桑语没顾得上给西平郡王府的面子, 欺负人都直接欺负到面上来了,她又何必好脸示人呢。
上了马车后,询问了那个女管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女管事道,“赵管家带人送度老爷一行去码头,行礼送上船后,为了给别家让路, 赵管家就让下人先离开了。他亲自看着船出发, 在码头的时候, 和度老爷说了几句话道别。谁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冲上来十几个小厮, 一窝蜂的冲到甲板上,抱起诚哥儿和谚哥儿就跑。您也知道, 度老爷他们都是读书人, 下人就在厢房里整理行李, 没人能拦得住他们。不过管家认出了带头的人,正是西平郡王身份的一个小厮。剩下的到不认识,不过估计是李家的下人。”
桑语眉头皱起,直接吩咐道,“去李家。”
她打算直接去要人,真不明白李家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
攀高枝有李六娘就够了,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 抢他们桑家的孩子,真觉得自己攀上西平郡王府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马车哒哒哒穿过半个内城,来到商贾聚集区的李家大宅,马车夫直接下去叩门。
敲了好一会儿,大门才缓缓打开, 冒出一个人头来,“你们找谁?”
“我家桑县主要见李家主和李夫人,还请通报。”马车礼貌地道。
谁知那下人闻言,直接留下一句,“等着,”然后就把大门关上了。
桑语目光沉沉盯着那黝黑大门,心里思量着接下来的发展。
要是他们把孩子还回来还好说,要是不还,她该采取什么手段。
又过了好一会儿,大门才被人从两边拉开,李家主带着李夫人过来迎客。
桑语扶着张嬷嬷的手,站在车辙上,居高临下看着他们,也不说话,可扫过去的视线,尽显冷漠威严。
张嬷嬷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人精,当即拿腔作调起来,“李家主见到县主,不知道磕头行礼吗?”
李家主一怔,恍然回过神来,县主可是有品级的爵位,像他这种半官方半平民的身份,是该下跪的。
无可奈何,他只好跪下,“给县主娘娘请安。”
李夫人见此,脸色僵硬不想动,对上张嬷嬷威慑般的眼神,不情不愿地跪下了。
“我可一点也不安。”桑语也不下车,也不说要进去,直接站在大街上道,“我从来没想过,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直接强抢孩子,简直岂有此理。”
这一片并不属于内城,虽然周围都是大户,但大多是商户,所以除了来往的下人,也有摆摊做生意的。
听到抢孩子,看热闹的天性,人群立刻围了过来。
桑语才不在意这事被人知道,本来就是李家办事不地道,丈夫新丧就把寡妇女儿接回来,守孝没满一年,就把女人送人做妾。
这也就算了,朝廷三令五申不准要求寡妇守节,除非寡妇自己愿意。
所以李家这种行为,也算不上什么,尤其附近都是商户,不是读书人,不讲究那个。
但你嫁人就嫁人,你凭什么把夫家的孩子带走,还要带到下一家去,这叫什么事?!
李家主没想到桑语会直接来这一出,原以为桑家都是一些讲究面子的读书人,桑县主又是个小姑娘,他们耍无赖,也奈何不了他们。
尤其带头的人还是西平郡王身边的,不看僧面看佛面,谅他们也不敢闹大。
没想到桑语就这么大剌剌过来了,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李家主面皮抽了抽,和声和气解释道,“县主误会了,我们并没有抢孩子的意思。您看,我那六女实在舍不得孩子,昨晚知道两孩子要离京后,就闹着要上吊,我们看了实在不忍心。再说了这两孩子没了父亲,叔伯又分了家,跟着他们哪有跟着亲娘好,六娘未来可是西平郡王的侧妃。王府那可是个富贵窝,对孩子也好。”
桑语冷眼看他,声音干脆清晰,“李家主是商人,不懂我们耕读人家的规矩。我们不卖身求荣,不食嗟来之食,不舔笑喊爹,不会把好好的女儿送给别人做妾,更不会把自家的孩子送人当孙子。”
这话说得极为打脸,简直是把李家主的脸面往地下踩。
李家主面色青一阵白一阵,李夫人简直忍不下去,直接跳出来打骂,“你个丫头片子知道什么,你还不是父亲死了,换来了这县主的爵位……”
桑语眼神一眯,张嬷嬷立刻跳下去,狠狠就是一巴掌。
“李夫人不会说话,老奴教教夫人规矩,县主是皇上亲封的县主,岂是一个小小的商妇可以折辱的。”张嬷嬷在宫里浸淫了那么多年,气势是融到骨子里的,“听说李夫人的哥哥是内监,那也就是奴才。县主是主子,从来还没听说过,有奴才指着主子骂的。”
“你你你……”李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虽然因为她哥哥的身份,她一辈子得势,但做归做,真的说出来就面上无光了。
这年头别看内廷那些太监混得风生水起,但外面谁也看不上他们,好像牵连他们就沾上了脏东西一样。
而靠着内廷太监发家的话,就更是叫人看不起,反正李家在武太监去世后,是极力撇清关系的。
就连原本过继到武太监名下的那位外甥,都已经改回来了。
周围的人家或许知道李家的出身,或许不知道,但谁也不会当面说出来惹人嫌。
可从这次过后,他们就捂不住别人的嘴了,好事者一定会大说特说。
这事,要是不在,那就是那么回事,内廷那么多太监,他们的亲朋无数,要是都觉得耻辱,那也就不用活了。
可偏偏有的人就觉得自己现在高人一等了,迫不及待地和以前的圈子撕开关系。
如果是之前,张嬷嬷绝对不会说这种话,她自己就是内廷出来的,以后说不定还要回内廷去。
可是在发现李家人在意后,她也不介意拿出来打击敌人。
桑语冷眼旁观,看到李夫人直接被气晕过去,这才施施然开口,“把我家孩子交出来。”
李家主脸色僵硬,咬牙切齿,“我真的不知道!”
“你是等着我带人来搜吗?我不介意以拐卖幼儿的名义,把你们告到官府。不要以为有西平郡王为靠山,官府就会偏向你们。”桑语越加地不耐烦,同时在心里担忧两个孩子。
李家主一甩衣袖,直接侧身指着府邸道,“如果县主不相信,尽管带人去搜,我说了不值得就是不知道,县主要冤枉人,在下不敢辩解,但还请拿出证据来,平天白日的,我李家也不是白白被冤枉的。”
他这副破罐子破摔的姿态,让桑语微微眯眼,扫视了在场的众人一眼,余光瞄到大门后面的人影,扬起声音道,“李六娘,你孩子被抢走了,你都不着急吗?不出来问一声,是在心里窃喜吗?也对,你高兴还来不及呢,孩子被抢走,就没人能阻碍你另嫁攀高枝了。就是不知道,你丈夫泉下有知,半夜不会回来找你吗?”
“你别胡说!”李六娘气急跑出来,“我孩子才没有被抢走。”
说完她立刻捂住嘴巴,意识到自己暴露了。
桑语冷笑,“还说没有派人抢走孩子,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好,我这就去报官,我看朝廷官员会不会因为西平郡王府的权势,而坐视不理。”
说完她也懒得和这些人纠缠,直接甩开车帘,回了马车里。
然后她也不回府了,马不停蹄地去了顺天府尹。
桑语刚刚已经确定,两小孩确实不在李家,而他们也打定主意不交出来,因此她猜,要么就在李家的庄子上,或者西平郡王的偏院私宅。
西平郡王的偏院可能性比较大,如果藏在李家,那桑语带人闯进去搜,他们也无可奈何。
而郡王的产业就不一样了,桑语在爵位上,就比不上郡王,她要是敢强闯,西平郡王就可以上书,请皇帝夺了她的封号。
地位尊卑在古代就是这么有用,你地位低,别人闯进你家,你都不能说什么。
李家主看到桑语直接走了,先是一慌,然后忙不迭的派人去和西平郡王送消息。
这事要是私下里解决,那肯定是西平郡王胜,可要是闹到了朝廷上,毫无疑问,西平郡王也要受责难。
要是因为李家的事,连累了郡王,即便李六娘嫁进去,李家也得不到好,反而会受到责难。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把孩子抢走后,藏起来,让桑家人找不到,然后送上一些利益好处,安抚安抚,凭着王府的权势,事情也就过去了。
可没想到桑县主居然这样强硬,直接来要人,要不到就直接上官府了。
想到会惹麻烦,李家主脸色阴沉,狠狠一巴掌打到李六娘的脸上。
“啪——”李六娘的脸顿时红肿起来。
她错愕不已,没想到父亲就这么直接打她了。
李家主狠狠瞪她一眼,“要不是你闹着要上吊,也不会有这一出。”
昨天晚上,李六娘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要死要活的,说什么见不到孩子,她就不活了。
正好西平郡王派小厮来给她送吃食,那小厮也是个胆大包天的,知道主子喜欢这一位,就使劲地巴结。
他给出了一个主意,说趁着他们离开之前,把孩子抢走,然后藏起来。
李家主当时也不知道是脑抽了还是怎的,被那小厮三言两语,居然说动了。
他还从李家抽了十几个下人,跟着那小厮去抢人。
好在他们并没有把孩子带回来,而是关在了郡王的某个别院里,李家主这才敢让桑语搜查。
可现在桑语一心想闹大,不仅连累得李家没了名声,或许还会因此得罪郡王,他怎么能不恼。
李六娘捂着脸,呜呜哭起来,嘴里呜咽着,“那明明是我的孩子,他们凭什么抢走我的孩子。”
这边,李家主派人使坏,一路上设置了障碍,让桑语的马车不能顺利到达顺天府尹。然后又一边派人去通知西平郡王,希望赶在她告上官府前,把人拦下来。
然而事实并没有李家主想的这么顺利,桑语是被拦下来了,不过不是西平郡王,而是西平郡王妃。
桑语就那么直接从宴会上走了,发生了这件事,王妃也没心思和人赏花了,匆匆送走客人,就找人询问这件事。
然后就得知了,确实是郡王身边一小厮干的,简直要气死了。
她当下叫人拿了那小厮,逼问了孩子在哪里,找到后,赶在桑语叩开顺天府尹的大门前,把孩子送了回来。
桑语见到两个孩子,还是早上的模样,不过可能是受了惊吓,神情中有点惊惶。
“姐姐,”诚哥儿见到熟悉的人,激动地抱住她的大腿。
“姐姐,”谚哥儿眼中都是泪,看到她,哇得一声哭出来。
桑语抱住两个小家伙,在下人的帮助下,坐回了马车。
马车启动前,透过窗帘,她冷眼打量西平郡王府的人,“告诉你们王府,我不想做错事的人安然无恙,孩子虽然找回来了,我依然可以认为他们是拐子。”
这是在强逼郡王府处置那些抢人的下人,不管是王府的下人,还是李家的,只要敢动手,就不能放过。
她桑语的面子,也不是那么好踩的。
至于李家和李六娘,相信经过这一出,李六娘在西平郡王府的日子不会怎么好过。
而李家,桑语打算让他们丢掉皇商的位置,这个不太容易,也不会太难。
回到县主府后,桑度等人也已经回来了,见到她带着两个家伙安然回来,也都松了一口气。
桑语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西垂,肯定不能这个时候出发,于是她安排人重新住下。
当晚,两个小家伙黏在桑语身边,可见今天发生的事,把他们吓坏了。
桑语为了安抚他们,就安排他们住在自己的隔间。
半夜的时候,丫鬟过来禀报,“谚哥儿发起了高烧,诚哥儿也不安稳,一直做噩梦。”
桑语匆匆起身,来到隔壁,让人用温水给他们擦拭汗湿的身体,换了干净的衣服,然后叫来了大夫。
好在她提前预料到了,已经事先请了大夫守在府里,原本大夫是想开安神药的,可想想还是放弃了。
两孩子受惊吓,病发出来可能对他们更好,不然藏在心里,以后憋出毛病来。
不过桑语还是偷偷给他们喝了灵泉水,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提高身体素质的,但也是有效果的。
大夫来后,检查了一番,“是低烧,药我给开着,但最好暂时别服用,先用热水擦拭,要是不退烧再喝。”
桑语点点头,亲自坐镇房中照看着,见到热水来了,她佯装检查水温,顺便偷渡一点灵泉水进去。
就这样擦了几遍,谚哥儿安稳下来,不再迷迷糊糊喊着难受,而诚哥儿早就醒了,睁着含泪的眼睛,死死盯着弟弟。
桑语抱住他,安抚地一遍遍摸他的背,“没事了,弟弟只是低烧,很快就好了。”
诚哥儿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半响才道,“我只有弟弟了。”
“放心,你弟弟好着呢,再说了,你还有我,还有叔叔伯伯们,别担心,有我们在,不会叫你们有事的。”
桑语眼见这诚哥儿脸色一点点变得沉重,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孩子这些天经历了太多事,谚哥儿因为年纪小,还有点懵懂,可能只知道个大概。
诚哥儿只大了两岁,可因为已经启蒙,再加上是哥哥,小小年纪倒格外懂事。
“姐姐。”诚哥儿张张嘴,低低喊了一声。
“嗯?”桑语应声。
“弟弟不会抛下我对不对?”他呜咽道,声音里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慌。
“当然不会,弟弟很好,真的。”桑语倒是没想到,这个大的才是伤得最重的。
虽然他没有生病,但心里已经留下了被抛弃的烙印。
就在这时,远在前院的桑度等人,也赶了过来,站在房门外询问两个孩子怎么样了。
没办法,这里是桑语的院子,又是大晚上的,即便他们是族里长辈,也不好贸贸然进来。
桑语起身,牵着诚哥儿的手,走到门口,给几人见了礼,这才说起了具体情况。
桑度摸了摸诚哥儿的头,叹息一声,“没事,诚哥儿不用担心,等谚哥儿好后,我们就回姑苏,没人能抢走你们。”
他显然误会了,以为诚哥儿是被今天的事吓到了。
可实际上,经过刚刚的谈话,桑语意思到,诚哥儿的恐慌是来自被抛弃,他怕弟弟也出事,自己就是孑然一身了。
不过桑语没解释什么,这个时代的人,大多生活在大家族里,诚哥儿还有叔叔伯伯和堂兄弟姐妹,看起来是很大一家子。
但估计在诚哥儿内心深处,他和爹娘弟弟才是一家人,然而现在爹死了,娘另嫁了,他只剩下弟弟。
而今天发生的事,叫他知道,或许他和弟弟也不是那么安稳,也许会遇到意外,也许是一场疾病,都可能叫两人分开。
这种恐慌孤独感,也只有桑语这个现代人能懂了。
“这次的事,还要多亏了语儿。要不是有你在,我们还找不回两个孩子。”桑应开口道。
“是啊,这些权贵实在太无法无天了。”桑庆感叹道。
这几个月,他们因为牵连的缘故,在黄淮地区来回地跑,也见识到了一些当地豪强,然后就发现,有些人仗着权势,实在无法无天。
即便是四皇子出手了,也因为迫于朝中压力,而不得不对一些人妥协。
要知道那可是皇子,还是嫡子,除太子以外最尊贵的人了。
这也让他们越发明白了权势地位的重要,今天如果桑语不是县主,他们简直束手无策。
“可这样的事能发生一次,难道不会有第二次吗?”桑应觉得李六娘不会善罢甘休。
“我们远在姑苏,他们鞭长莫及,更何况,在老家我们都护不住两个孩子,那我们这些人,都是白活了。”桑度觉得他是多虑了。
“不,我没这个意思。”桑应摇摇头,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实话,“我怕的是两孩子长大后,她凭借着西平郡王府的权势耍什么手段。”
“什么意思?”桑庆皱眉。
“她毕竟是两个孩子的亲娘,即便她改嫁了,两孩子该孝顺她,还得孝顺她。如果她只是普通侧妃还好,要是再剩下一儿半女,那对诚哥儿他们可不是好事。”桑应提醒道。
“对啊,”桑度醍醐灌顶,“两孩子都是聪明能读书的,未来肯定走科举的路子,那必不会绕过京城。要是她拿捏着母亲的身份,让两孩子做点什么,完全不好拒绝。”
“就是这个话。”桑应点头道。
不要以为李六娘现在看着,为了两个孩子要死要活,但他们都看清了这女人的本性,自私自利,从来也不为别人考虑。
她这些天闹的这一出出,看似疼爱孩子,但其实对诚哥儿和谚哥儿一点也不好。
再嫁后,她和桑家就没有关系了,心里难道还会向着姓桑的两个孩子?
如果没有其他孩子还好,顶多是盼着两孩子给她养老银子什么的,介于她嫁入了王府,也离不了了,也就是能送些银子和吃的用的给她。
可要是她有了其他孩子,难保她不想压着前面两个,给后生的孩子谋好处。
“那你说要如何?”桑度微微皱眉,总不可能叫两孩子不认亲娘。
桑应沉吟了一会儿,提出了一个问题,“语儿,你对于二房这一脉是如何打算的?”
桑语一愣,没想到会提问到自己,“什么?”
“你是要为你父亲和大哥过继族里的孩子,还是以后你的孩子改姓桑,过继到你父亲的名下?”桑应问得更清楚一点。
桑语看看诚哥儿,福至心灵,明白了桑应的想法。
这是想要她过继诚哥儿和谚哥儿!
桑语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好像也不赖。
想了想,桑语蹲下身,认真地和诚哥儿对视,“桑诚,我现在把你当一个大人对待,也请你认真思考一下。如果我想把你和桑谚过继到我父亲名下,你愿不愿意?”
诚哥儿睁大眼,清晰的瞳孔里有着茫然和无措。
“我给你分析一下,你和谚哥儿过继后,就是我亲弟弟了,承袭二房一脉。我父亲已经去世,但他留下了一些家产,够我们姐弟三人嚼用,我还有一个县主爵位,只要不犯大错,就没人能欺负我们三人。另外,如果你和谚哥儿有出息的话,能通过科举做官,父亲的名声可以庇护你们一二,但也仅仅如此了,凭着父亲的人脉关系,也就是给你们找一个好点的老师,以及一个名声不错的出身。等以后你和谚哥儿长大,可以把一个孩子记到你们亲生父亲的名下,也不算断了香火。”
“当然了,这都是我的看法,你要是不愿意,姐姐也不会强求的。”桑语笑笑,安抚小家伙的不安。
她自己不一定会嫁人,所以给二房传嗣的事,很有可能就是过继。
而她觉得自己和这两小家伙有缘,过继过来,以后三人一起生活,好像也不错。
诚哥儿看看桑语,又看看桑度等人。
桑度没说话,还在思索这件事的可行性。
桑应直接开口,“我是赞成的,就不说利益不利益的,你语姐姐是县主,可以保护得了你们。”
桑庆想了想,也点点头,“你们都是聪慧的孩子,比族里大多数孩子都聪明,如果在京城找到名师教导,会比在族里更有出息。”
在族里他们毕竟是孤儿,即便叔伯愿意照顾,难免寄人篱下。
可桑语这边就不一样了,她只有一个人,这还是她主动提的。
在这之前几个月,桑语甚至能主动担起责任,教导两个孩子学习,而且教得还不赖,这就非常难得了。
诚哥儿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突然,他跑回了房间,扑倒谚哥儿床前,使劲摇了摇。
谚哥儿迷迷糊糊的,被哥哥摇醒,还以为天亮了,伸出手要抱。
诚哥儿没动,脸色严肃的询问,“谚哥儿,你喜欢姐姐吗?要和姐姐一起吗?”
谚哥儿摇摇迷糊的脑子,含糊的道,“喜欢,姐姐。”
“那……要爹爹,还是要姐姐?”诚哥儿迟疑的问。
谚哥儿不懂,父亲去世时,他更小,才两岁,现在已经没印象了,不过姐姐他知道,于是开口,“要姐姐。”
诚哥儿深吸一口气,重新走出了房门,伴随着后面谚哥儿委屈的哭声,哥哥不抱他,呜呜,坏人。
诚哥儿没注意,走到桑度身边,他知道,这些人当中,度伯才是那个能做主的。
“我愿意!”说这话的时候,诚哥儿的声音还有点颤抖。
他知道自己做这个决定,可能对不起过世的爹爹,可他想要再有一个亲人,姐姐很好,真的很好,他喜欢,谚哥儿也喜欢。
桑度叹了一口气,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两孩子过继出去了,那李氏就不再是礼法上的娘了,不能再辖制他们了。
“好,我会给你大伯和三叔写信,允许你过继。”
一言定音,过继的事,就在这样平常的夜晚决定了。
之后几人就散了,而谚哥儿被喊醒后,喝了一点灵泉水炖的鸡汤,又重新睡了过去,没多久就退烧了。
诚哥儿摸着弟弟的额头,再三确认没问题,这才安心地躺下,在弟弟旁边睡着了。
桑语吩咐下人,好生照料他们,这才回了自己房间。
既然要过继,桑度三人暂时就不回去了,让小一辈的桑谌三人先回去。
在他们离开没多久,西平郡王府那边,终于来了消息。
郡王妃派了一个中等婆子过来,送上一份厚礼,嘴里为之前的事道歉,“是我们王府管教不严,让下人冒犯了县主和县主族人。王妃派我来赔罪,另外,这样吃里扒外的奴才,王妃已经惩戒了,打了五十大板撵出去了。”
“撵出去了?”桑语挑眉,觉得这话不尽不实。
“县主有所不知,那小厮是王爷一个侍妾的弟弟,知道弟弟犯了错,她跪在书房外苦苦哀求王爷,看在她生了王爷庶女的份上,王爷和王妃也不好直接把人打杀了。但这样自作主张的奴才,郡王府是再不敢用的,因此发还了卖身契,打发了人出去。”嬷嬷赔笑道。
桑语轻笑,“王妃倒是慈善。”
“那是那是,王妃是再和善不过的人。”这嬷嬷显然没听出桑语话里的嘲讽,还以为桑语是妥协了。
桑语放下茶杯,“来人,送客。”
如果在之前,诚哥儿和谚哥儿还只是族人,桑语或许会收下东西就算了,可现在她已经做了决定,那等过继仪式后,他们就是她亲弟弟了,哪里能这么轻轻揭过去。
呵,当她桑语是好欺负的吗?
等婆子走了,她立刻招来管家,“你帮我打听清楚,西平郡王府都有什么营生,他们家什么买卖最挣钱。”
不就是仗着郡王的身份和府里有钱,这才不把人放在眼里嘛,以后撵出去了,就是给她交代了。
或许原主不懂,但看过红楼的桑语是知道的,这些豪门世族的仆人啊,那一个个也是穿金戴银的。
就像贾老太太身边的赖嬷嬷,放出去后过得比主子都要好。
再有王夫人身边的周瑞家的,她的女婿冷子兴凭着她当家太太陪房的关系,做古董生意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这个小厮虽然被撵出去了,但他的家人呢,父母兄弟妻子儿女,也被撵出去了吗?
最不济他还有一个生了王府庶女的姐姐,和西平郡王府的关系是斩不断的。
指不定他现在就躺在那个大宅子里,充当着大少爷呢。
桑语明白,凭自己孤女的身份,京城那些贵人很多不会放在眼里。
但说实话,西平郡王她也没怎么放在眼里。
两家都没权势,所以她直接对上也不休,正好,西平郡王府有钱,产业多,她就挤兑得他们挣不到钱。
赵管家闻言一愣,看了桑语一眼,点头下去了。
第二天,他就带来了一大堆资料。
这些大部分都是从内廷相熟的人那里要来的,剩下的是他找老家伙们查出来的。
不得不说,内廷对这些王府公主府的监控还是很严格的,就比如桑语这样,属于县主府的产业,内廷那里不仅有登记,还每年都会派人查账。
西平郡王府那边也是如此,他们的产业分三部分,一部分就是郡王爵分配的产业,由于他们家是世袭罔替,所以这些产业从第一代开始,至今百八十年过去了还是属于他们。
这部分有良田三千亩,庄子五个,店铺六间,总价值差不多五十万两银子。
当然这些产业他们是不能卖的,所以只能算这些产业每年的产出,大概十万两左右。
这部分内廷有明确的记载,第二部分是王府自己置办的产业。
每年十万两,一百年下来,也都有一千万两了,当然了,这是理想化的状态,实际上除开花销,另外置产后的亏损,还有婚丧嫁娶,能留下一百万两都是好的。
不过这些拿来重新置办一批产业,也不是个小数目。
在这一部分当中,土地相对较少,店铺反倒是大头。
不对,这些店铺的盈利有问题!
桑语看着赵管家打听来的,郡王府那在京城十几家店面的盈利,每年都有三五十万两,怎么可能?
钱要是这么好赚,大家都是做生意了。
虽然这些店铺都是看似赚钱的买卖,粮食,官盐,酒楼茶楼,古董首饰。这些生意好,是能挣钱,都不可能挣这么多。
桑语扬眉,探寻的看向管家,“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赵管家一愣,没想到县主仅凭简单的资料,就发现了问题。
他凑近一点,小声的道,“和南边的胡家和十三行有关系。”
桑语懂了,胡家是经营茶叶的,福建那边的茶叶买卖,几乎被他包了,其余商人不是托庇于他,就压根是他的手下。
而福建那边有是产茶大省,在整个大周都是名列前茅。
最重要的是,十三行,那个大周唯一对外通商的牙行,经手的茶叶买卖,四分之一来自福建。
也就是说,西平郡王不仅参与了茶叶的买卖,甚至还和十三行有往来。
这可真是撞到仓眼里来了。
就不知道瑞王那边,对于开海禁是什么想法?
在知道海外还有更高产的玉米红薯后,他总不至于还能忍住不动心?
只要海禁一开,那就相当于直接冲击了十三行的生意,利润将直线下滑。
至于胡家那边,说实话,她还挺感兴趣的,不过她是没这个能耐了,就不知道瑞王动不动心?
毕竟把茶叶远销海外,那利益可不只是十倍百倍,千倍都有可能。
说瑞王瑞王到,刘公公亲自过来,送了一些当即的水果,顺便还捎了一句话,“李家皇商的资格被撤了。”
“什么?怎么回事?”桑语看了一眼天色,距离那件事发生,也才几天而已,怎么李家就出事了?
“皇后娘娘打算在宫里举办赏菊宴,就带人去看新贡的菊花,却不想其中几盆名品,被发现是染了色的,原花并不是橘黄,还带了斑点。娘娘大怒,问责了内廷,内廷决定换了李家。”刘公公乐呵呵的道。
桑语微微抿唇,按下浮动的心,询问道,“瑞王最近身体如何?”
刘公公眼前一亮,笑脸立刻换成了愁容,“王爷见天的忙,又不注意身体,饭不吃,晚上还点灯熬油般,经常是办公到天亮。县主离开这才多久,就已经瘦了好几斤。太医说,再这么下去,之前刚养好一点的身体,又要垮了,入冬前必定是要大病一场的。哎,可怜了王爷孤家寡人一个,生病了都没人关心。我们这些下人又不经事,要是县主在就好了,还能劝着点。”
桑语嘴角抽抽,她能劝什么?人家躲着她呢,难道要她厚着脸皮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