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做个丫鬟
进了山寨，没等多久，杏儿就被领到了林天骄的书房。
林天骄见杏儿选择留在赤巾军，很是开心。
她笑着对杏儿说：“想明白了？倒也不算太笨。”
杏儿有求于人，低头道：“感谢二当家的收留我们母子。”
林天骄大方一笑：“我倒也不是什么大善人，留你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昨天与你说过的。在我这儿可以做丫鬟伺候我母亲，也可以学做医女给伤患医治，辛苦些的就是去厨房打杂。你带个孩子，生活不易，不如就去我母亲那里吧。她那里人手多，不怎么累。”
杏儿初来乍到，自然是听林天骄的，她从善如流：“多谢二当家的为我们着想，那我便去伺候老太太。还想问二当家一句，来咱们这儿可要签卖身契？”
林天骄心想原本是用的，可你或许还有别的用处，不如先搪塞过去。
于是她笑道：“先不忙着签，你且先适应一段时间。”
杏儿心里更感谢林天骄了：“多谢二当家。”
杏儿跟着奴仆来到老夫人的院子。
院中一个妙龄少女领了杏儿进院。
杏儿犹豫着问出口：“伺候老夫人我需要做些什么？”
那女子娇俏一笑：“咱们老夫人可是个金贵的人儿！你如今这样子还不能近前伺候呢！你先进门给老夫人磕个头吧，先认个人。往后学好了，才能进屋伺候呢！”
杏儿不免有些紧张，这当个丫鬟怎么还得先学好了？
那女子领着杏儿进门，笑着走到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夫人又给您寻了个伺候您的。”
杏儿赶忙按那女子交代的，给这老夫人磕了个头。
“奴婢乔青杏见过老夫人。”
“起来吧。咱们老夫人最不喜欢人跪来跪去的。”老夫人身边的一个红衣女子道。
乔青杏赶紧爬起来。
一个让磕头，一个又说不喜欢人磕头，我到底听哪个的？
她抬起头看前面：最正中坐着的绛色衣裳的丰腴老太太就是老夫人了。
她双手交叠坐在榻上，手腕上一双碧绿的玉镯衬得肤如雪白。
老夫人梳着精致的发式，发间的金簪金光闪闪，看起来也就四十多岁。
只是这老夫人不知何故，脸上有长长一道疤，从鼻梁直到耳根。
杏儿偷偷打量老夫人的时候，一屋子七八个人也都在打量杏儿。
样貌不行，不俊俏。
身材有些太壮了，一看就是苦出身，不行不行。
皮肤一点儿都不白皙，这女子一看就不怎么保养。
老夫人倒一直是慈眉善目的：“你叫青杏？这名字倒是还可以。家中长辈给你取得这名字？可念过书？”
杏儿摇头：“我从前就住在山脚的村子，没念过书。倒是干活手脚麻利。我这名字，是我娘生我那日，因为吃了个青杏子发动了，我就叫青杏了。平日里，大家都叫我杏儿。”
一屋子小姑娘憋笑。
老夫人抿嘴呵呵了两声，显得愈发慈祥了：“我这里干活是其次的，最重要是会伺候，我这人，毛病多，规矩大，最惹人烦。”
姑娘里的一个粉衣女子笑吟吟地说：“老夫人，您可别妄自菲薄，您呀，是有福气，这有福之人，规矩再大我们也乐意伺候。”
“就是。”
“就是。”
一屋子人七嘴八舌地附和。
老夫人眼带笑意看着七八个漂亮小丫头，也顾不上和杏儿说话了。
“去吧，先在院子里习惯习惯。”
那红衣女子噙着笑领杏儿出门。
门外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女子正在扫地。
那红衣女子喊她过来：“小巧，这是杏儿，往后她和你一块儿做活。该做什么了，你教教她。”
小巧脆生生道：“哎！我知道了，姐姐放心！”
说着拉着杏儿：“我叫小巧。”
杏儿看小巧十分亲切。
“我叫杏儿。”
“走吧，我领你在园子里转转。咱们这园子可是不小呢！这是老爷夫人专门给老妇人修的。”
“我主要在园子里做活吗？都干些什么？”
“就扫扫地，浇浇花，池塘里有鱼死了，就捞出来。也没什么了。哦，咱们要紧的事每日去山上取泉水。老夫人泡茶都是用泉水的，不用井水。”
杏儿点点头，一一记下。
“刚才领我来的，是什么人呀？看年纪，可是老夫人的孙女？”
小巧哈哈笑：“她们哪能是老夫人的孙女！她们同你我一样，都是丫鬟。老夫人只有一个孙儿，没有孙女。”
杏儿咋舌：“那么多丫鬟？她们穿的戴的都是我没见过的，这得花多少银子？”
她心里更打鼓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前面看着是个山寨，后面这瞧着可不像普通人家。
这赤巾军到底是做什么的
小巧解释：“老夫人爱热闹，这些丫鬟都是陪着解闷儿的。她们都干些精细活，什么给老夫人念佛经呀，插花呀，研墨呀，打帘子呀。老夫人懂得多，记性好，若是眼跟前的丫鬟穿的俗气了，或是仪态不好了，说不用就不用了。”
杏儿咋舌：“这么麻烦呐！”
“是呀，我是不识字，没法去伺候老夫人，这才一直在院子里。”
杏儿立刻明确了自己的定位：“我也不识字，我看这院子里的活也挺好干，正经比那屋里强！”
小巧摇头：“这你可说错了，咱们一个月的工钱是二钱银子，她们屋里伺候的是一月二两银子！单一个月就差着十倍呢！还有咱们每季一身粗布衣裳，她们是每季两身衣裳，还是锦缎的！每日用餐，老夫人吃过了，都赏她们了，咱们就是普通仆役的饭食。这里里外外，一年差可不少呢！还有咱们四个人住一屋，她们都是两人住一屋。说起来，方方面面都比咱们强不少！”
杏儿心惊：“这老夫人的丫鬟一年比我们全家挣的都多！”
“可不是，咱们这赤巾军里，数老夫人这好呢！你可是来对地方了！”
杏儿奇怪：“小巧，那你怎么不赶紧学学认字，去屋里伺候呀？”
小巧叹气：“我学了，可就是太笨学不会。杏儿你多学学吧。”
杏儿握紧了拳头：这里管吃管住，一年攒二十四两，过不了几年就能攒够了钱下山置地。有了田地，加上自己和天儿的勤劳，怎么也能过上好日子了。
杏儿打定主意要好好学，争取早日能进屋伺候老太太！
在园子里认了认地方，小巧就带着杏儿去了住处。
一排朝西的厢房，大概有个七八间。
小巧住在北起第三间。
屋里是个大通铺的炕，上面只放着两个铺盖卷。
左边靠墙一张旧桌子，下面塞了两个破旧的凳子。
右面一个四格的柜子。
杏儿不禁问：“这屋里就住了两个人？”
小巧犹豫一下：“算是吧。这是我的铺。那个是春香的铺。原本还有两个人，可她们犯了错，让赶出去了。你应该就是补的她们的缺。”
“她们干什么了让赶出去了？做个丫鬟也有可能被赶出去吗？”杏儿的心又提了起来。
“这可不让说。杏儿，你可得记住，在这儿做丫鬟，最要紧的是嘴严！不让你说的，心里知道了也不能说。不让你看见的，亲眼看见了也当没看见。主人家的事儿，没问不能说，问了也要看主人让不让你说。咱们做丫鬟的，就是个器具，就是个物件。咱们和那水桶扫把没什么两样。用你的时候干好自己的活，用不着的时候，最好躲得远远的，别招人眼！冒冒失失往主人眼前凑那可是找死！”
杏儿越听越觉得这丫鬟不好当，虽然没什么体力活儿，也不用整日风吹日晒，可比起做农民，那是差远了！
做农民是辛苦，可干的活都是为了养活自己，堂堂正正的，做多做少心里踏实。
在这儿当丫鬟仰人鼻息，看主人脸色，干的都是伺候人的活，琢磨的都是主人的心思，到底不自由。
可自己如今这境遇，也不能奢望自由了。
杏儿将领的铺盖放在没有人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和小巧说：“小巧，其实我还带了个孩子所以，能不能你睡春香旁边，我带孩子朝南睡。要不我怕他半夜翻身影响你睡觉。”
小巧惊讶极了：“你不是个姑娘呀？那你怎么不梳妇人发髻？”
杏儿不想告诉小巧自己的事，可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时很是为难。
倒是小巧自己问出口了又后悔：“哎呀！我忘了不该问的不能瞎打听。这睡哪个铺都一样，我跟你换！”
说着小巧将自己的铺盖放到了春香的铺盖旁边。
杏儿感激万分：“太谢谢你了！”
小巧笑道：“我也刚来不久，这春香不爱说话，我可闷了！就盼着来个人呢！我看你也挺好相处的，咱们以后一起！”
杏儿原本也是个爱交朋友的人，碰上个小巧单纯活泼，心里也十分高兴。
“往后还烦劳你多提点提点我。”
小巧点头：“放心吧，明儿个你就跟着我。”
杏儿铺好了床铺和小巧说了一声就去接天儿。
头一次进园子，她怕天儿又说错什么惹麻烦，就让天儿等在园子门口了。
这会儿收拾利索了，得赶紧带天儿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