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归来的白月光4
刷开酒店房间时,月宓像是已经醉的走不了路了。
顾昇本来只打算安置好她就离开,可她偏偏横冲直撞,一个趔趄没有站稳差点摔倒,顾昇急忙上前两步把人捞了回来。
温热柔软又曲线分明的身体牢牢贴在一起,他的呼吸瞬间急促,未及开灯的一片黑暗里,他的眼睛亮如星火,似乎稍一放纵便可燎原。
耳边,一声嗔怪响起:“脚痛。”
来不及思考,顾昇已经下意识的蹲下身去,手指摸索到她光洁细腻的脚踝,问道“是这里吗?”
没有回答响起。
他想了想,轻柔地替月宓脱下鞋子,手臂穿过她的腿弯,将人稳稳地公主抱起来,再送到了柔软的床上。
月宓躺下,手臂收紧,两个人的呼吸近在咫尺。
她又闻到了那股气味儿,甚至她发现只要顾昇的情绪激动,气味便会越发浓郁。月宓深深吸一口,十足的瘾君子模样,抱着他不肯撒手。
她觉得这一定是同样出生于瑶池的生灵,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为什么流落凡世成了凡人,但灵魂骗不了人。
而她太久没回家了。
千年,还是万年?
月宓越是沉醉,顾昇就越是混乱。
他的脑子里,理智与欲望不断拉扯,像冰火两重天,烧一把火就浇一瓢水,反反复复地受煎熬。终于,他用尽毕生的自制力,咬咬牙即将抽身离开。
月宓睁开眼,神态恢复清明,她不放人,还抬手戳了戳他的眼皮,黑暗中星火一熄一亮。
她说:“顾昇,你陪陪我吧,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顾昇不明白,他没有体味也不用香水,哪儿来的味道,他甚至验证般的闻了闻自己的手背,还是什么也没有闻到。
他有些无奈:“我身上没有味道。”
“你有的,由你灵魂而生,别人闻不到。”她说这话时,被克制的不屑倾漫,目空一切的眼神落到顾昇脸上,又倏然变得复杂——有淡淡的亲昵以及淡淡的遗憾?
可这话的内容本身像极了在发癫。顾昇怔了怔,没有细究,还是拉开了她的手臂。
月宓配合的松手,等人站直了,她问:“你要是走了,生意和谁谈?秦氏还会有其他人和你谈吗?”
顾昇没想到她竟然威胁,虽然这个项目利润大、诱惑强,但顾氏并不是非要攀这根高枝的,他们目前公司运作一切良好向上,更上一层楼只是时间问题。
他没有说话。
月宓闭了闭眼,她确实有些失控。
离家太久,孤身流浪太久,她太想家了,可她回不去。这千千万万个世界,她第一次遇见了顾昇这么个人,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总得抓紧机会多多的重温旧梦。
昏暗的环境下,她眼睛又在变红,满是灼人的渴望。
顾昇像是被烫到,被定在原地没有动弹,但在月宓动的一瞬间他也跟着动了,迅速用被子将她裹成了一个粽子。然后无视她的挣扎,自顾自一头扎进了卫生间。
水龙头流出的水不够凉,他泼在脸上没有起到降温的作用,顾昇抬头看着镜子里有些陌生的自己,他还是不明白,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怎么就滚到了一起呢。
门外,月宓爬出被窝形容狼狈,她有些恼怒,觉得顾昇可真是不识抬举。房间里只有空调运作的轻微嗡响,她冷着脸心中暴虐横行,半晌压下去后,冷笑一声。
——不能打,打死了就没人能慰藉她的思乡之愁了。
等到顾昇终于从里面出来时,看得出来他洗了把脸,半数短发都是湿的,有几缕不规则的搭在额前。
他倒是彻底没了人前的清冷贵公子形象。
月宓心里舒服些了,狼狈的可不能只她一个人。
她合上眼,也不再看他,劝好了自己要徐徐图之,不要轻易地将这个□□凡胎给搞坏了。反正顾昇想和秦氏做生意,以后相处的机会还多着。
她都决定放下眼前片刻诱惑,去谋划更大的,偏偏鼻尖的气味越发清晰。
睁开眼,看见顾昇站在床头。
月宓又有些不高兴了,这一会儿要跑一会儿又自己送上门的,是在玩欲擒故纵吗?
但她的情绪确实被他身上源源不断的气息安抚,于是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顾昇沉默良久,说:“我在外面陪你,你乖乖睡觉。”语调开口生涩,最后越来越柔软。
月宓眯了眯眼:“那你躺下来。”
顾昇又木了,想去再洗把脸。
“你不躺下来怎么陪我?”
一阵死寂。
但顾昇还是听话了。
不知是不是他一个姿势崩的太久了,上床的动作慢的要命,像个满身锈迹的机器人,哪哪儿都是僵硬的。月宓看着他躺在床边边上,压在被子外面,双手叠放在腹前,板正的像一具尸体。
她得寸进尺:“你靠我近一点,你的味道淡,远了我闻不到了。”
这话像极了一个变态。
又是一片沉寂后,顾昇动了下,真的靠她近了些。
月宓翻个身,自己一滚,滚到了顾昇跟前,将头靠在了他的肩头,她的要求得到满足后好说话的很,手脚乖乖缩在被子里,声音软软糯糯:“我好了,可以睡了。”
……
这一夜,月宓睡得很沉。
经年未曾梦见的场景也出现了。
梦里,她好像回到了瑶池,躺在那片孕育过她的池水里,感觉自由又温暖。那个时候,她似是还未真正诞生,与池水融为一体,但她已经初具神识,知道每日都有很多神明来看她,期待着她的降生。
后来,她真的从一盘水月变成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因周身皎皎月华,有了名字——月宓。
月宓百年诞辰,真正成为了九重天第一美人,正在她最开心的时候,忽然,天地色变,巨大的闪电自天际而来,竟是她的天罚。
月宓不明白,她每天玩玩乐乐,与神明为亲,与花草为友,她是九重天中万千生灵都喜爱的存在,为什么会有天罚。
没有神明算出原因,他们只知道这罚雷前所未有的巨大,无谁能够抵挡。
记忆中她非常的惊慌和害怕,可在梦里,月宓很平静地看着,等待着,甚至期待着天罚降身。
忽而,一块又黑又丑的石头横空出世、挡住天光,她看过去,第一次有了激烈的厌恶的情绪。月宓宁可被劈死,也不想再一次毫无尽头的还这破石头的恩情了,她看着那块为她抵挡所有伤害的顽石,像极了在看一个仇人。
她吼道:“你滚开。”
石头不为所动,月宓气急:“狗屁天道,你给我滚开!”
月宓蓦然睁眼,阳光射进眼底,她又不适应的眯起。她面色有些发白,额头一片冷汗,情绪还沉溺在刚刚梦境未完全拔出,整个人像是浑身长满了毒刺,能随时扎死别人。
“你怎么了?”顾昇看她这个状态有些犹豫,但还是问了。
月宓回头,眸中冷厉似是刺到了顾昇,他轻轻吸了口凉气,却没动。月宓便这么冷冷地瞥他半晌,然后挪着身体扎进了顾昇怀里,深深呼吸,慢慢平静。
过一会儿,似是觉得她好多了,他又问:“你……做噩梦了吗?”
月宓难得这种时候还理人:“……嗯。”
一会儿后,有手指爬上她的面颊,停在太阳穴的位置,轻轻揉捏:“我给你按按吧,我每次睡得不好按一按会舒服些。”
月宓抬头看着顾昇冒了胡茬的下巴,往上挪了挪,方便他按。
“你放心,我一定促成这次的合作。”
话音刚落,头上按压的力道消失。
顾昇周身的气息都跟着沉了:“你觉得我是为了生意?”
“不然呢?”
她反问的太笃定,顾昇呆了片刻,骤然起身,月宓被摔进枕头。
一夜未脱的衬衣有些褶皱,他仔细地一一捋平,恢复了平日里的矜贵形象,站在床头,施施然整理袖口,居高临下道:“那就劳烦秦小姐上心了。”
月宓有些想笑,她居然没觉得被冒犯到,心里又冒出了那三个字——假正经。
当然撕破假正经的面具也非常简单,她从被窝里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衣角:“顾昇。”月宓打算哄人的时候,绝对是最乖巧的,往日神界众神都是被她哄得团团转的。
仅仅被叫了声名字,顾昇的背脊就挺不直了,他都没意识到自己朝月宓弯了腰,依然绷着脸冷言冷语:“什么事?”
月宓勾着他的脖子,迫使他弯的更低,埋进颈间:“一天见不到了,多闻闻。”
顾昇被这几乎是贴着他脖颈的皮肤传出的话语,酥痒出一个寒噤,但他没推人,日光将屋内场景照得明晰,他垂眸看着月宓发顶飞舞的青丝,问道:“你还记得自己和陆时安有婚约吗?”
睡都睡了,才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晚了。眼见这人假正经的面具又戴上了,月宓决定看在同源的份上纵容他一次。
她说:“分了。”
声音依然是贴着皮肤,闷闷的传出。
片刻后,被抱着的人姿势放松,喉间轻轻一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