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工作
很快，泰德取得了学校的同意，在相邻小国的一个理工学院找到了工作。和阿奈特依依不舍的告别后，全家飞往奥克兰。
一月是南半球的盛夏，可是一下飞机他们就打了个冷颤。奥克兰比布里斯班冷多了，再加上超市的物价似乎比澳洲贵，华人超市也不多，泰瑞感到有些失望。
接机的是肯博士，一个典型的英国绅士，就是说乍一见面，有点冷漠的感觉，交往多了就知道他很热心。在肯博士的帮助下，一家人很快找到了房子，泰瑞买了辆87年的尼桑，当时对他们来说车龄10年以下都是新车。
“你还有钱吗？我们租房子要交押金。” 泰瑞突然问晓敏。
“我带的美元不是都给你了吗？” 晓敏有点奇怪，泰瑞由学生变成拿薪水的老师了，怎么会没钱？
“我把钱留在了澳洲，因为我还想去澳洲。我不喜欢这里。”
但很快，泰瑞就喜欢奥克兰了，这里比澳洲更接近自然、更纯净。每个周末全家几乎都去海滩、温泉、农场，冲浪、滑雪、钓鱼、摘果子，3岁的女儿有了快乐的一段记忆。
唯一让泰瑞不开心的是持旅游签证的晓敏不能工作，也无法上学。泰瑞开始抱怨了，“你不挣钱还总花钱，这个家全靠我一个人。”
晓敏默不作声，她持旅游签证，不能去工作。
“我们必须申请pr（绿卡）。” 泰瑞告诉晓敏。
“可是我们要回国的呀。”
“pr还是中国籍，你想，有了pr你就可以去学校学习了。我现在忙着上课，论文也没多少进展、” 泰瑞解释道。
晓敏动心了，她一直希望学了英语再回国，这样至少有点收获，也不算白出国一趟。几个月后，全家都有了pr，女儿也上了幼儿园，晓敏开始在学校学英语，她的学生津贴全部进了泰瑞的银行账户，因为她没有在银行开户。
可是泰瑞仍不开心，他的创业梦还没实现。这成了他的执念，他出了国还是个拿薪水的打工族。泰瑞和同事商量注册一家it公司，在当地注册公司很容易，但想在人口不到500万的小国开展业务并不容易。看到泰瑞每天跑进跑出的，晓敏心疼起来。“还是集中精力完成论文吧。”
年底，圣诞新年的假期到了，在南半球这是个大日子，学生可以有2个多月的假期。泰瑞暂时放下了一切，全家和一众公派的留学生、访问学者一起组队开车去海边露营。浩浩荡荡的车队到了海边，女儿欢叫着跑向大海、海边投币烧烤炉散发出阵阵香味，人们相互说着圣诞快乐，泰瑞脸上也露了笑容。
这时却传来陶袭和林海离婚的消息，晓敏担心地说：“陶袭真倒霉，碰上林海这样的男人，这不是辜负了陶父的一番用心吗？” 泰瑞说：“有啥担心的，陶袭已升到国企的部门经理了，她乐着呢，她有野心。”
回家后，晓敏和泰瑞开始认真讨论论文的事情，“可能我们需要进入相关的政府部门才能接触到对我们有用的信息，再说促进中外技术交流也是我的责任。” 泰瑞似乎又有了想法。
“怎么样？你的专业在这里独一无二，去试试吧！” 泰瑞开始鼓动晓敏。
“我的英语还无法应付职场，再说女儿还不到3岁，怎么能离开我呢？”
“我们先争取，到时再商量女儿的事。你的专业没问题，障碍只是语言，永远的“新概念”第二册，不过你的发音不错，能蒙混过关的。” 泰瑞毫不客气。
之后的两个月，泰瑞天天带着全家去湖边，和晓敏一问一答地准备面试，沙沙在湖边喂鸭子。新年刚过，就收到了政府部门的面试通知。
全家开车南下，部长和中国关系很好，特别重视来自中国的申请者。晓敏特意换上深紫色带圆点的上装，下面穿一条黑色长裙，脚蹬半高跟的黑色皮鞋，显得既庄重又活泼。泰瑞也是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结果是部长把两个人都看上了，可是当时并没有适合泰瑞的职位。
晓敏并没有对这次面试抱有很大的希望，毕竟英语还不过关，面试时被问的问题几乎没听懂，只是按照准备好的答案回答了。沙沙也只有3岁。晓敏只想把那次申请工作当作一个经验的积累。
面试时晓敏也准备了问题，可她问了之后面试官的回答她一句没听懂。这时一个女性面试官突然问了一句：“do you think men and women should be paid the same （你认为男性和女性在薪酬方面应该一样吗？）” 晓敏求助地看向泰瑞。泰瑞小声说：“男女同工同酬。” 晓敏立即连连点头，“一样的、是一样的。”
“我们这里有两个职位，请问你选择哪一个？”
这次晓敏听懂了，连忙回答：“我选择在第一部门工作，那里和我的专业一致。”
“好的，我们没有问题了” 几个面试官都转向部长。部长微笑地点点头，“今天的面试结束了，谢谢你们来面试。希望今后有合作的机会。”
晓敏的感觉不是太好，但也没什么压力，反正是做个尝试。
晓敏没有想到的是泰瑞请肯博士做了推荐人，在博士的大力推荐下，晓敏竟然得到了那个职位，晓敏一下子心事重重起来，沙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天天和她的小猫玩闹着。泰瑞说：“放心吧，我先带着女儿，反正一有合适职位我也会到那边工作的，到时一家人还可以在一起。你也不要太小看自己，听肯博士说你是唯一全体一致通过的申请者。” 泰瑞抱着晓敏不停地安慰着，晓敏的眼泪流了下来……，谁都不知道那竟是一家三口最后在一起的日子。
一位晓敏的英语老师形容晓敏在英语环境中工作就像一个不会游泳的人被一脚踹进了泳池。的确如此，第一个月晓敏的大脑飞速运转处理着听到和看到的英语，不敢想女儿，一想到女儿，晓敏就心疼得喘不气来。晓敏那时的感觉主要就是困，早上天没亮就赶去公车站，晚上回家时天已经黑了。好在泰瑞天天打电话，沙沙也在电话里叫着妈妈，晓敏心里得到了抚慰。
三个月后，晓敏在工作上基本上可以应付了，还拿到了优秀员工的奖金。晓敏有了自己的银行账户，除留下房租和伙食费，晓敏将收入都转给泰瑞了。可是这无法停止泰瑞的怨言：“带孩子太麻烦了，我们为什么要生孩子啊？” 接着的复活节假期泰瑞带着女儿来探望晓敏，一见到妈妈，女儿就哭了：“妈妈，我要和你在一起。” 泰瑞的眼眶也湿了：“我把孩子送到你父母家吧，我保证我一在这里找到工作就接女儿回来。”
“你一定要兑现你说的啊” 晓敏抱起了女儿。
晓敏没想到的是这段对话在两年后成了泰瑞在法庭上歪曲成夫妻分居的依据，复活节假期变成两人开始分居的日期，女儿从此再也没有和父亲一起生活。
女儿被送走后，泰瑞把工作重点放在了晓敏工作的首都，他和晓敏做了大量的中外技术交流的工作。泰瑞在工作中恢复了生机，满世界飞来飞去。国内部委的老领导们率团来访，也都是晓敏和泰瑞接待的，很多合作项目也开始了洽谈。
泰瑞的博士论文虽然还没通过，但学成回国应该是毫无疑问的，泰瑞也经常回学校汇报他的情况。晓敏一直没有回国过。在晓敏工作前，一提回国泰瑞把眼睛瞪得像牛眼一样大，“我可没钱给你买机票！”
晓敏工作后，圣诞新年假期回国看沙沙就不用求泰瑞买机票了。“今年的年假我们一起去看女儿吧！”
泰瑞习惯性地眼一瞪，“我可没钱给你买机票。”
“我自己买机票，用不着你付钱！” 晓敏不客气地打断了泰瑞。
“那你也得付沙沙的抚养费，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我已经给我父母沙沙的生活费了。” 晓敏突然感到泰瑞变得有些陌生。
但在假期时泰瑞和晓敏还是会一起回国看女儿，每次离开时，沙沙都会哭着说：“妈妈我要和你在一起！爸爸别走！” 惹得晓敏回一次国，哭好几天。
晓敏工作的一年后泰瑞就鼓动晓敏为了一家人的团聚贷款买房子，泰瑞也跑来看房，但泰瑞说他的钱都投入公司里了，房贷就由晓敏一个人还。。晓敏一个人贷款，出不了好价钱，最后买了一个房龄80年的老房子，3房2厅，占地650平米。泰瑞跑来安装窗帘、修草玶。
“那我们回国后怎么办？” 晓敏有些不安。
“这好办，房价总在上涨，到时房子一卖，我们肯定会赚到一些钱。听说国内也有商品房了。” 晓敏放心了。
“倒是我们的公司现在的情况不理想，其实国内才是经济飞速发展呢。都是你爸太老实，白白混了个老干部。你哥也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女儿一直是我父母带着，我爸待你比亲儿子还亲。再说你一个事业、学业有成的步入中年的人，国内退休的老岳父能帮你什么忙？” 晓敏不高兴了。
“好了，我们现在的工作很好呀，很快论文就完成了。学校已经多次要我回国了，毕竟我是公派。”
“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们部长对我们的促进交流的项目也非常看好，这更重要。”
“来，我给你的电脑上装个中文，咱们赶紧把这个表格完成吧。”泰瑞和晓敏又高兴起来。没想到这一切在1998年戛然而止了。
天色渐渐暗了，沙沙仍在安静地听着。“后来呢？”
“后来的事情以后再说。沙沙，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吗？”
“记得，我总是坐在爸爸的肩上。”
“那你记得你后来回国看你爸爸时，你爸爸带你登长城、你姑姑带你去苏州旅游吗？”
“当然记得，我爸爸总是抱着我，我和姑姑去了很多地方。”说着沙沙在电脑上翻出以前和泰瑞、还有和泰瑞姐姐一家拍的照片。
“现在你爸不在了，你姑姑也被撵走了。你愿意实现他们的愿望吗？”
“什么愿望？”
“拿到你爸给你的遗产，完成学业。我不希望你再怨恨任何人，也别恨你爸爸了。我对你没什么要求，今后你要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就行了。你总不能像林森那样当寄生虫吧？”
沙沙点了点头。“妈妈你不会离开我吧？”
“不会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晓敏这时相信了医生的话，沙沙没病，她的心里还有扯不断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