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改变命运
天色暗了下来，“沙沙，今天晚了，我下点面咱们当晚餐吧。”
“好的，能不能煮个鸡蛋放在面里。” 这是回家后沙沙第一次对吃提出了要求。晓敏很高兴，沙沙在进步。
吃了晚饭，晓敏早早地躺在床上，往事一幕幕地在眼前回放。
晓敏从泰瑞的身上发现了不同的阶层就会有不同的命运。因为家境贫困，泰瑞上中学时就不得不去打工，他的心里是自卑的。在打工时泰瑞遇见了他的第一位“启蒙老师”新华。
新华是真正的京城的高干子弟，父亲是大学校长。芳龄30、爱好哲学的大龄女文青新华下过乡。她第一次遇见泰瑞时就对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产生了一种怜惜的感觉。
“泰瑞，你要尽可能的学习知识，所有你学到的知识都会成为你的财富。你应该去读大学，学哲学，那时你就能站在高处。”
泰瑞第一次从这个大他十几岁的姐姐那里听到了黑格尔、萨特等哲学家的名字，新华还给泰瑞讲了很多他从不了解的知识。
泰瑞的世界似乎变得宽广了，他学习更刻苦了。除了打工，还每周去一个日本留华的释放的战俘的住处学日语，他后来上大学后一外恰好是日语，被夸有一口正宗“东京腔”。
当新华知道泰瑞早恋后，特别是他的女朋友是个辍学了的女孩，坚决地要泰瑞和女孩分手。“泰瑞，这不是适合你的恋爱，你们今后不可能有共同语言，你的妻子会在大学里和你相遇。”
泰瑞觉得尽管他和新华是亦师亦友的关系，但泰瑞心里清楚他们之间有一道“阶层”的鸿沟。他的妻子不可能是新华那个阶层的人。
新华自己则爱上了另一个高干子弟，爱得痴迷。但泰瑞看得出来，那男人不爱新华。不久后，痴情的新华精神崩溃了。
“泰瑞，你告诉我，他为什么拒绝我？我和他有那么多共同的经历，两人的灵魂是如此的契合，难道是因为我的年龄太大了吗？”
泰瑞无言以对，那个年代真的有人因爱而不得毁灭的，新华住进了安定医院。
在泰瑞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他去了安定医院看望新华。可是新华见到他仿佛已经不记得他了，她嘴里念叨着：“我年龄大了吗？年龄真的大了吗？……”
泰瑞对她说：“谢谢姐姐，我上大学了，但学的是计算机。我不会忘记哲学的。” 然后默默地离去。
在泰瑞和晓敏恋爱后，他告诉了晓敏新华的故事，“我像姐姐期望的那样，找到了真正适合的人。”
晓敏听完流泪了，她告诉泰瑞：“以后我们一起去看望她。” 但在泰瑞留校后，却再也没有去过安定医院。
在大学泰瑞的确是非常刻苦学习的学生。晓敏有一次看到了泰瑞的日记：今天我做了个非常痛苦的决定，……
晓敏紧张了，莫不是泰瑞爱上了什么人……
晓敏接下来看到泰瑞的决定：我再也不看电视了！再见了！哲学书！我要把全部精力放在专业的学习中……
从此，晓敏经常开玩笑地说：今天我做了个非常痛苦的决定……
泰瑞的语言能力超出一般人，学外语毫不吃力，毕业后开始学英语，很快就是一口流利的英语和日语。一次和晓敏在餐馆吃饭，听到服务员大声说：“三口百惠，你知道三口百惠吗？”
泰瑞循声看去，看到一个女孩独自坐在一张桌子旁，手里拿着一张菜单。泰瑞明白了，上前问道：“您是日本人吗？” 之后泰瑞做起了翻译，帮日本姑娘点了餐。上世纪80年代，在国内很少遇见外国人。日本女孩再三致谢，送给泰瑞一个樱花图案的钥匙环，那个钥匙环被泰瑞作为恋爱纪念物送给了晓敏。
晓敏还记得那个对特权阶层痛恨的愤青泰瑞，后来动不动就说“中国是人情社会。人与人之间需要利益交换。” 只因他也享受到了特权。至于哲学，他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离婚后晓敏突然想到陶袭是高干子弟，泰瑞娶她是否有这方面的原因呢。
晓敏的家境不错，从晓敏和泰瑞开始恋爱起，晓敏的父母就把泰瑞当亲生儿子一样，有晓敏兄妹的必然也有泰瑞的一份。泰瑞用做兼职的钱给晓敏买衣服，不论泰瑞给晓敏什么礼物，晓敏都感动到不知要怎么报答，她会更努力地照顾泰瑞、支持他的工作。
晓敏和江兵都是学院子弟，两家还是世交。在晓敏和泰瑞恋爱后，泰瑞也认识了江兵和他的太太（当时还是女朋友）江兵也是学计算机的，泰瑞和江兵立即成为知己，他们共同崇拜的偶像是比尔盖兹。出国后泰瑞特意买了一个士兵的铜制雕像送给江兵。因此后来泰瑞在病中最信任的和晓敏母女的联系人是江兵，这不是陶袭能理解的，虽然晓敏和江兵是发小，但江兵更是泰瑞的知己加挚友。
在事业上泰瑞和晓敏两个人一直相互扶持，和晓敏结婚后，泰瑞在事业上不断上升，多次获奖，二十几岁就当上了系主任，科研项目的领头人。
泰瑞和晓敏在学校是亮眼的一对，两个人从外表上十分登对，他们一起走在路上，俊男美女，有人会问他们是不是演员，这时泰瑞就会说：“对，我们是演员，在扮演父女。”
在家时泰瑞最喜欢的是和晓敏头碰头地读小说。喜欢的小说是张石山的“神主牌楼”，国外的是“百年孤独”和茨威格的小说。泰瑞那时还对哲学保持着兴趣，开口黑格尔、闭口萨特，一付文青的派头，与一般的理工男不太一样，泰瑞经常给晓敏写情诗，晓敏还就吃这一套。那时晓敏和泰瑞追求一种“文艺的气氛”，送给朋友的礼物是书籍、画册和小艺术品，价钱不高但非常用心。
也许年轻时儿女情长，可是人总是会“成熟”的，特别是中国进入了经济发展的快速轨道。
一天，泰瑞的同学林海说他要结婚了，“当然，你的漂亮女朋友等不及了吧？” 泰瑞开着玩笑。
“不是，我要和陶袭结婚了。”
“什么？那么漂亮温柔的女朋友，你就甩了吗？” 泰瑞感到不可思议。
“你不懂” 林海轻声说。
接着发生的件事情让泰瑞好像懂了，陶袭的父亲，省级大官，能量的确很惊人。林海进了交通局对泰瑞触动很大，“林海的研究生论文还是我帮他做的呢。” 泰瑞的语气里透着一种为他人做嫁的懊恼。
晓敏第一次发现泰瑞和她的想法不一样，他有着强烈的“发家致富”的心思，甚至感叹：“我要是有个林海那样的岳父，能成多少事啊！” 晓敏不理解靠关系和权力取得的东西比他们获得国家颁发的奖项更优越吗？
晓敏下床推开了沙沙的房门。
“沙沙，也许你爸想改变的不仅是穷，而是命运。陶家人能改变他的命运。至少你爸爸相信这一点。”
“可那是他的命运，不是我的命运。” 沙沙很倔强。
“你爸很爱你，他曾带你游遍世界。”
“可是他不让我回国。”
“那是因为他怕你会影响到他的公司。”
“他就不怕影响我吗？”
晓敏知道沙沙为了回国和爸爸在一起，在泰瑞家哭泣、绝食，但没有让泰瑞改变，女儿仍必须离开。最后一次是把沙沙连人带行李丢在晓敏宿舍的门口。也许沙沙从那时起就怨恨父母了。
晓敏叹了口气，的确，出国和移民都不是沙沙和晓敏的选择。因为出国造成了沙沙和父母分开3年，之后家也没了，还为泰瑞和晓敏离婚提供了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