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最好的解药
“殿下,刚刚小厮过来传话,寻神医的号排到了,我们是今日出发吗?”平儿端着茶饮过来询问。
寻神医隐居在蔽云山深山之中,平日从不踏入京城,不喜金钱银帛,不眷恋权势地位。可偏偏他的医术高超,妙手回春,拥有一颗悬壶济世的心。
不少皇官贵胄不远千里求医也被挡在门外,寻医,需排号,无一例外。
姜洛柠心中有一些疑问,想寻个明白。
“无需劳师动众,叫上驸马即可。”
沿着山间的道路而行,山风扑面,树木摇曳。鸟鸣虫吟混杂一处,碧空白云与山峰交相辉映,让人身心舒适。
“殿下,是腰间的伤还没好吗?”他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关切。
她本身是属于易留疤体质,何况受了那么严重的鞭伤,必然留下了丑陋的疤痕。可她不想因为此事让他愧疚。
仍然说,“无碍。”
凌翊或许猜到一些此次前往的缘由,可还是没有开口询问。
绵延的山里,一座孤零零的茅草屋安静伫立着,仿佛遗世独立一般,与周围山林融为一体。
童子板着身子,微躬行礼。“寻者,求医也。医者,救世也。病者,无分高低贵贱。请公子姑娘进厅稍坐。”
厅内只有简陋的一张方桌和几张木椅,周围摆放着密密麻麻的医书,确实没有过多的奢侈之物。
“血虚肝郁,阴伤化热,寒气攻心,乃寒冰症。”一位须臾老人摸着白须迈着悠闲的脚步走来。
只须近身探探气息,连脉都还没有把,便已知病症,非医技绝高之医者不可为。
“寻神医,女子多年来深受此病困扰,望寻神医相救,助我脱离苦海!”姜洛柠说得很真挚,大汉需要她,百姓需要她,她的生命绝不能因为此病就此却步,有太多太多路需要她亲自走。
寻神医默言,左右手分别把上姜洛柠和凌翊的脉象,全神贯注,不受影响。
倒是两人都吓了一跳,寻医的是她,为何连他的脉都一起把。
良久,寻神医才开口,“姑娘既已知解法,为何还要来此处?”
难道--------
“至阴至阳结合,冰火交融,方药到病除。”
“寻神医,别无他法?”
“最好的解药在身边。”留下一句便扬长而去。
姜洛柠望着离去的身影,失落和复杂的情绪交混在一起。
在回程的马车上,她有些闷闷不乐和心不在焉,山景还是来程的山景,心绪却不是来时的心绪了。
要说这些年最能体察殿下的心思的,府中无人比得上凌翊。
“殿下,关于驻扎营的位置我拟定在前方山腰处,今日碰巧经过此处,不如殿下也去瞧瞧。”
谈起朝廷政务,她终于回了些心神,应了下来。
“殿下,山路崎岖不好坐马车,不如就你我步行过去吧。”凌翊使了个眼色示意众人不必跟随。
姜洛柠虽疑惑还是按他所说的做。
炊烟缪缪,小户人家,吸引她眼球是一处小农户前的花圃,从没有见过开得如此盛的芍药,只见一片轻盈的白,在琉璃般的叶子织成的篱笆上轻轻地晃动。
芍药承春宠,何曾羡牡丹。
古代男女交往以芍药相赠,表达结情之约,蕴藏着害羞,寓意着思恋。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农户的男女主人一定非常相爱,虽在人间,却不食烟草,厮守终生。
“娘子,我不是说过吗?衣服放着,等我回来再晾吗?”熟悉的声音响起,温柔的呢喃唤起了心底深处的记忆。
思绪被这声音牵引着,仿佛回到了曾经的某个时刻。
午后清风徐来,男子侧脸线条利落,鬓发随着风儿飘摆,笑容徐徐绽放,嘴角轻轻上扬。
柠柠,你写的字真好看。
是吗?温哥哥。
曾经的温哥哥此时对着清冷女子宠溺地笑,轻抚着她的秀发,她伸出纤细的手臂,怀抱他的脖颈。
这是她梦中反复出现很多年的场景,今日残忍地让她亲眼所见。
她不自禁地后退,本能驱使她逃离,一回头却撞进一个宽厚的环抱,温热的气息瞬间缠绕,一只大手反扣在她腰间,让她动弹不得。
“殿下,别再逃了,心结总要解开的。”
“你一早就知道是吗?”
他应声回眸,正好撞上她盛满细碎星光的双眸。他一愣,避开了她炙热的眼神。
“请问是何人到访?”心念很多年的身影就在身后,她迅速调整状态,拿出太主殿下的气态。
“凌,凌翊,这位,殿下,参见太主殿下!”温淮清晰地感受到一阵慌乱,手不停开始颤抖。
这一天终将来临的,他本身是不怕死的,只是此事关系重大,他只求他的妻子和孩子能平安,唯今之计只有先求得太主殿下开恩。
“臣万死不能辞,只求太主殿下开恩,饶了我妻儿。”
一具瘦弱的身躯毅然挡在前面,嘴唇被她咬得发白,毫不畏惧地仰起头。
“要杀就杀我,不要杀我相公,一切起因都是我,我有了身孕,怂恿孩子的父亲私奔。”
“温哥哥是不想负了我,所以才负了你。”
姜洛柠眼神骤然冷漠,彷佛冰川一般,冷冷扫了一眼对方,冷峻开口:“你的确该死。”
身上威严的气场强大得两人不敢对视。
“腹中赋有万卷书,却在此耕田种地。汉国国势严峻,腹背受敌,稍有不慎都将置百姓入万重地狱。国情如此,你却想着儿女私情。”
短短几句说得温淮羞愧难当,他何尝不是有抱负的铮铮男儿,可世间美事怎可两全。
“本主赐你一名,江忘。赋予你前往西域驻扎商户管理官一职,以你的才学,势必要帮大汉打通西域关。”
姜洛柠既往不咎,派遣去西域,不单单是因两人在京中实在不安全,若让太后知晓,他们绝无生还可能。
再者,于国而言,温淮确是一位人才,不想因此错失。
江忘,相忘于江湖,不复相见,也是为自己的年少情感划上句点。
“凌翊,我们走吧。”走得决绝,没有回头。
“凌兄。”温淮却追上凌翊,嘱咐道:“柠柠以后就交给你照顾了,我知道你钟情她许久,必不会让她难过。”
像一位亲哥哥成亲前交托自己的亲妹妹给最信任的兄弟一般。
“温兄,我会的。殿下是我此生所有,定不会让她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