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幻梦交织
寻了一整个白日，依旧没什么头绪。
不，或者说，那群顾氏子弟依旧毫无头绪。
而初来的李青房，则是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按顾烟所说，他们在山间待了七日。这片林子不小，若要仔细搜寻，七日却是差不多的。按理说，今日或许会有一些不耐与焦急。
可他们脸上的表情，竟带着一丝麻木。
这可不像只在这里待了七日的人。
这更证实了李青房的猜测。
夜幕降临，众人燃起篝火，开始用饭。
虽然已经见过一次，可看着那些人啃树皮，李青房嘴角还是忍不住一抽。
正在这时，顾烟走到他身旁，将一朵栀仙子递给他。
在李青房摇头拒绝后，他收起栀仙子开始嚼树叶。
李青房思索一番，询问他为何不吃。闻言，顾烟直接将一整朵栀仙子塞进了嘴中。
随后，便是分配守夜的次序。
李青房使了个小手段，让自己分到后半夜。
昨晚前半夜，毫无异常之处。直到后半夜，那群顾氏子弟不知为何熟睡，而他被拉入幻境，随后黑衣人到来……
时间渐过，第二轮守夜的顾氏子弟没唤醒第三轮守夜的人，便倒在地上。
二人呼吸平稳，应当是睡了过去。
李青房正要起身，突然，眼前一黑。
双眼恢复清明之时，他便身处自由长大的明宫。
他看到了包子一般的小人。
小包子从他身边跑过，撞到另一个孩子身上，撞坏了那人的玉佩。
他看的真切，那人是故意侧身，让小包子撞上去的。
闻讯而来的夫子毫不留情地批评着委屈巴巴的小包子，还将要送给小包子的玉佩赔给了那人。
“李青房，站出去，帮他。”
一阵空灵的声音在李青房脑海中响起。
他低头，看向自己黑瘦的手。
那是自己刚到夕酩宫时的模样。
“低劣。”他抬眸，毫不犹豫地甩出恪守，抽向那群虚假的人。
现实中，李青房睁开眼眸，倚在树上，冷冷地看着走向他的黑衣人。
见他醒来，黑衣人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第三日到来。
白日毫无所获，夜晚依旧。
后半夜到来，幻境如约而至。
这一次，李青房来到了明宫的后山上。一时间，他有些疑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直到他循着小路上山，看到了躲在山顶偷偷落泪的家伙。
“你不是想安慰他吗？去吧，去吧……”那空灵的声音再次出现。
李青房毫不犹豫地甩出恪守。
正在这时，偷偷落泪的家伙发现了他。二人的视线对上，李青房不由顿住。
那人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恶狠狠地看着他。
“怎么，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当然，不是。
李青房神色一凛，猛地挥动恪守，回归现实。
他迅速侧翻，躲开锋利的长剑。
阴魂不散。
李青房拔出护鳞，攻向黑衣人。这一次，他下手格外的狠厉。一时间，那黑衣人竟找不到离开的时机。
他想用老方法转移李青房的注意力，可他的攻击才落向一位顾氏子弟，李青房便直接握紧护鳞，一剑刺向他的脖颈。同时，甩出萤火，将他的攻击打偏。黑衣人举剑阻拦。随后，李青房抬手，一拳砸在他的头上。
黑衣人被这一下打的有些懵。
这不算完，李青房一拳接一拳，丝毫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没多久，黑衣人便被捶晕过去。
见状，李青房掏出一根绳子，将黑衣人绑了起来。
正在李青房坐下之时，黑衣人突然睁开眼睛。
二人视线撞上，一瞬间，李青房眼神发散，旋即，意识落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空间。
黑衣人挣脱绳索，一步一步靠近他。
他举起剑，刺向李青房。
“铿——”
关键时刻，李青房再次醒来。黑衣人震惊地看着他。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铃铛。
洁白如雪，如梦如幻。
那是坐铃村的幻铃。
为什么，会在他的脑海中？
来不及多想，李青房眼神一凛，攻向黑衣人。
吃了大亏的黑衣人直接甩出一道黑雾，趁李青房躲闪之时飞身离开。
此刻，李青房没有追赶的意思。
他在疑惑。
为什么他能见到幻铃。
在坐铃村之时，他是凭借方氏血脉才暂时控制幻铃的。为了离开坐铃村，他用血脉珠将自身的方氏血脉取出，算是舍弃了那份血脉。
既如此，他是无法再触碰到幻铃的。
可在刚刚，幻铃突然在他脑海中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将他唤醒。
可他的方氏血脉不是被取走了吗？
李青房眉梢紧皱。
他得去坐铃村走一遭，问一个答案。
白日到来，众人依旧在山间搜寻。
这一次，李青房发现，他第一日做的标记的痕迹变淡了。
不止他做的标记，那些顾氏子弟做的标记同样如此。
他正思索着，身旁的顾烟突然停了下来。李青房下意识停下脚步，看向他。
顾烟的脸色十分难看。
“怎么了？”
“今为何日？”顾烟问道。
李青房挑眉，明白他应该想起些什么了。两朵货真价实的栀仙子入口，恢复清明不过时间问题。
“正月初八。”
闻言，顾烟的脸色愈发难看。
“先跟上。”李青房只是道。
顾烟颔首，与他一起跟上前面的顾氏子弟，却又保持一段距离。
“你可还有栀仙子？”
“我身上就三朵。”
“今晚把最后一朵也吃了。”
顾烟颔首。
“多谢。”他低声朝李青房道谢。
“能出去再说这话。”
而后，李青房又告诉了他前两夜发生的事。
……
夜幕降临，众人燃起篝火，开始用饭。
作为清醒的人，顾烟看着一群顾氏子弟啃树皮，额角直突突。他正要上去阻拦，李青房却是拉住了他。
“前两日你还嚼树叶呢。”
见怪不怪的模样。
顾烟眉梢紧皱，倒没坚持。
他取出最后一朵栀仙子，一点一点地放入嘴中。
“怎么不整朵塞？”李青房戏谑道。
顾烟身子一僵，想到前两日的画面，有些羞恼。他瞪了李青房一眼，将余下的栀仙子一股脑地塞入了嘴中。
李青房咧嘴。
用过饭，众人照例安排守夜。
这一次，顾烟与李青房一起守下半夜。
“有铃铛吗？”李青房戳了戳顾烟。
闻言，顾烟便从储物袋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了一串手铃。
“送人的，别弄坏。”
李青房点头道谢。
……
时间一到，在他们之前守夜的顾氏子弟便倒在地上睡死过去。
顾烟正准备起身，然而眼前一黑，便被拉入了幻境。李青房亦是。
李青房依旧来到了明宫的后山。
那人在山上，而他，在那人看不到的地方看着他。但那人没有哭。
“一个人不孤单吗，李青房？”那人的呢喃被风送到了李青房的耳中。他抬眸，定定地看着山顶那人。
“你若是不与我作对，我们一定会成为朋友的吧。”
可我，从未与你作对啊。
李青房垂眸，内心不知何味。
“你若不是与我作对，为什么不和我说呢？”
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会信的。浑身带刺的你，怎么会信呢？
“为什么不信呢，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会信呢？”
因为，你不是他。
李青房神色一凛，甩出恪守，破了眼前的幻境。
他睁开眼睛，正巧与远处的黑衣人对上。这一次，那黑衣人没有上前，直接选择转身离开。
李青房收回视线，看向睡着的顾烟。他取出顾烟给他的手铃，摇响。
“铃——”
顾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缓缓坐起身子。突然，他想到什么，立马警惕地看着四周。看到清醒的李青房，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刚才那是，幻境？”顾烟不确定地开了口。
“那不然？”此刻，李青房的心情并不好，连带着语气都有些不耐。
“我觉得，像做梦。”
闻言，李青房猛地看向了他。
“你确定？”他的神色很是认真。
顾烟颔首。
“栀仙子乃顾氏独有，每一个顾氏子弟，都是喝栀仙子制成的栀仙酒长大的。若是一般幻境，对我等是没有什么作用的。哪怕是厉害的幻境，我等虽破不了，却也是可以察觉的。”
“说这么多话，难为你了。”李青房道。
顾烟脸色不由一黑。
“既如此，应该是有什么东西篡改了你们的梦境。”李青房正色道。
“我从未听过有这种东西存在。”顾烟皱着眉道。
李青房低头思索。
他只知道，温怀萧曾经说过，有一种叫夜的吃人的怪物，擅长编织幻境，还会通过梦境控制人。
也不是没有可能。
顾氏这群人，常年服用栀仙子，寻常幻境影响不了他们。那么那东西只能通过梦境进行影响。
他们与程初韵不同。
程初韵倍受欺辱，哪怕面上如何不显，心中定然也会存在一些负面情绪。那日受了伤，做了噩梦，夜自然轻而易举地控制了他，让他自杀。
可若是让这群顾氏子弟在梦境里自杀，不用说，立马能察觉不对。
李青房又问起顾烟的梦。
“不能说，但，不想醒。”顾烟道。
“沉溺梦境。”李青房看着他，“被改造的梦境，亦是幻境。”
“每一个人，都会做梦。”顾烟面容严肃，“在服下栀仙子之前，我梦到的一直是这片林子。”
“梦做多了，便会虚实不分。”李青房又道。
这也许便是，他们以为自己只在这里待了七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