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过去
漆黑的夜空布满了零零碎碎的星星，月光倾洒下来，冷意更甚。
李梦感觉自己的胳膊都要被捏碎，只得紧紧捂住自己的胳膊，眼角因为疼痛渗出了眼泪。
李梦的狗腿子刚准备出手，就被胡故阴狠的眼神劝退了。
后面跟着的一行人也渐渐赶了过来，是夏棠，杨向还有池枫。
杨向刚出场地就碰到了脚步匆匆的方觉深，他深感事情不简单，来不及多问，赶紧跟上了方觉深，路上还捡了一根棒子，做好了恶战一场的准备，结果现在两拨人都没有动作，尴尬的挠了挠了头。
夏棠细心的注意到，方觉深和林不春这边的动静，提议他们就先离开了。
胡故意味不明的看了林不春一眼，再看看方觉深，他选择一句话没说也离开了。
李梦看到胡故离开，赶忙追了上去。
此刻这个巷子里就剩下了方觉深和林不春。
两人依旧保持着面对面的动作，没有人选择开口说话。
僵持了好久，方觉深败下阵来，小心翼翼的开口：“林不春，我找了你好久。”语气无奈又委屈。
林不春眸子亮了亮，终于忍不住了，长久的心理挣扎结束，她坚定的走向方觉深，伸出双手紧紧拥抱着方觉深，不断的有泪水从眼眶中滑落，哽咽的开口：
“方觉深，求你别讨厌我。”
就像无数次梦到的场景一样，方觉深如梦中那般，准时出现拯救了她，就像一道光照进了她黑暗的生活，幸好她没有像梦中那样懦弱，这次她勇敢的走向了方觉深，拥抱着她生命中的光。
这一次，无论如何，她再也不会放开了。
被抱住的方觉深眸子闪了闪，眼神先是不可置信，然后就是无穷无尽的自责与心疼。
抬起的手就要触碰到林不春的背上时，却突然放了下来。
方觉深看着怀里哭泣的少女，心都被揪在了一起，刚才放下的手再次抬起，轻轻的抚摸着少女的头发，温柔又坚定的开口：
“方觉深永远都不会讨厌林不春。”
熟悉的场景林不春在梦里预演了千千万万遍，却不料梦中带给她的冲击力远不抵现实的千分之一。
许久之后，林不春缓缓的从方觉深怀里脱身，流下的眼泪早已洇湿了方觉深的衣服，留下一大片的水痕。
方觉深望着把自己搞的破破烂烂的林不春，心中又气又心疼。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后，方觉深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温柔的披在林不春的身上后熟练的蹲在了她的面前。
“送你回家。”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好像又要决堤而出。
方觉深蹲在前面看不到林不春的表情变化，少女此刻已经泪流满面。
她无比感叹着自己真的好幸运，好幸运遇到了方觉深。
林不春强忍小腿传来的疼痛，慢慢的趴在了方觉深的背上，心脏都快要跳出来。
少年背着少女走在熟悉的街道，与刚才不同的是，这次少女先开了口：
“方觉深……”
少女话说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让他很难不怀疑是不是自己走的太快了，自觉的放慢了脚步。
“怎么了？”
话刚问出口，方觉深就感觉到少女一开始抬起的头，突然就埋进了他的脖颈里。
他的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突然亲密的动作，使得方觉深停下了脚步，少女也补上了刚才没说完的话语。
“方觉深，对不起。”
他这才意识到，林不春的这种行为是在乞求他的原谅，而他也清楚她是为哪件事道的歉。
“我没对你生气。”
少女突然就抬起了头，方觉深脖颈中还残留着热意。
语气认真的说：“不管你生不生气，道歉还是要说的”
方觉深不禁被他逗笑了，宠溺的开口：“那好，我原谅你了。”
林不春感觉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方觉深，你应该为难我一下的，不能这么轻易的原谅我。”
方觉深只得无奈的笑了笑，“你那小可怜样，我再为难你就显得我欺负人了。”
他压根不用想，林不春说这话的时候眼眶绝对是红红的。
惹心爱的女孩掉眼泪这件事也太不酷了。
他委屈一下又不会掉块肉。
林不春心里被说不清的情绪堆满，但更多的是幸福。
“方觉深，你这人怎么没有脾气啊？”
“林不春，你傻不傻。”
背上的少女突然就动了动，语气也从刚才的活泼，逐渐变得低落起来：“你说的对，我确实是个傻子。”
傻到现在才发现你有多喜欢我，傻到自以为对你好的方式伤害了你。
“林不春，对不起。”方觉深开口说着。
林不春疑惑不解的开口：
“你道什么歉？”
方觉深背着林不春平缓的走在路上，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还带着不易察觉的自责：
“那天我应该送你回家的，不该让你一个人离开。”
林不春心里软成了一片，整个人像是踩在了棉花上，她何尝不知道方觉深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
她只得顺着方觉深的话开口：“那我也原谅你了。”
说完就将头埋在了方觉深的背上。
人的经历是一本书，是由不同的书页构成的，恰好他们这一页被夜里的风悄然吹过，已然翻篇。
天色渐晚，天鹅湖旁边走动的人越来越少，湖面波澜不惊，天鹅也早就游得不知踪影了，偶尔可以通过路灯看到柳树映照在湖面的影子。
除了柳枝的影子外，还可以微微看到湖面上一前一后的人影。
胡故疲惫的靠在栏杆上，嘴里还衔着一支烟，吞吞吐吐的烟气朦胧了两个人的距离。
李梦就站在他不远处，左手手掌抚摸着仍在疼痛中的右胳膊。
她不由得暗骂了一声，没想到那个人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下手竟然这么重，眼里的恨意又加重了。
她壮着胆子走了过去，：“胡故，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胡故开口打断了。
“李梦，看在咱们两家的交情上，我对你已经够宽容了，为什么还要一次又一次的挑战我的底线。”
眼神布满血丝，愤怒清晰可见，李梦不由得被吓得往后退了退。
随后不甘心的面容变得扭曲起来，委屈到眼眶里蓄满了眼泪，嘶哑的开口：“胡故，你对我那叫宽容吗，你何曾对我宽容过？我对你的情意，你有放过心上吗？你甚至连一点施舍都没有给过我。”
胡故那双漆黑的眸子却依旧不见半点波澜。
李梦突然就勾唇笑了起来，发出的笑声却是无比凄厉的，不怕死的走到胡故面前：“那个方觉深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林不春看他的眼神可是不一样的，眼中的爱意都要溢出来了，放到一年前来说，她可是从来没有这么看过你，咱们两个都是可怜人罢了。”
胡故意味不明的看着她，右手将还在嘴里的烟拿了出来，左手却用了实打实的力气捏着她的下巴，逼着她抬头与他对视，嘴里呼出的烟气喷洒在她的脸上。
突然被握住下巴的李梦身体不由得颤抖了一下，随后又因为烟气的刺激，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得变得呜咽：“怎么？被我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了？。”
她早就做好了和胡故破罐子破摔的准备，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眼底闪过戾气，眼神也变得晦暗不明，胡故厌恶的松开了手，懒得再说一句话，抬起脚就要离开。
“胡故，你认清现实吧，林不春她早就不爱你了，就连一年前她对你的爱也都是你偷来的。”
烟也在此时燃烧殆尽，胡故掐断了烟头，没有选择立刻扔掉，反而拿在手里把玩着，眉眼染上了一丝伤感，回头看了李梦一眼，沙哑的开口：
“我早就认清现实了，是你还没有认清。”
“别把自己搞的太难看了，实在是碍眼。”
活说完，胡故也懒得再分一个眼神给她，转身将手里的烟头，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扔进了垃圾桶里，扬长而去。
只留下李梦一个人脱力的倒在原地，眼眶中的眼泪也终于没能忍住流了下来。
胡故离开后，浑浑噩噩的在西城转来转去，丧失了人生的方向。
“啧”
“怎么走到这里了？”
抬头一看，对面是林不春家的甜品店。
欲转身离开，可脚却是被灌了铅一样，实在迈不开脚步，索性就蹲在原地，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什么。
越想越烦躁，又从兜里拿了一支烟开始抽了出来，烟气缭绕在周围，他还是透过烟气看到了对面的两个身影。
他快速的藏在大树后面，紧紧捏着拳头，指甲陷进肉里都没有停止，仿佛在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
眼底的光彻底黯淡下去，他只敢偷偷的看她一眼，再也不能光明正大。
心脏就要爆炸，酸涩情绪开始四处流窜，腐蚀着他的五脏六腑。
疼的他再也直不起腰，伸手将还没抽完的烟扔进了垃圾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伸手将整个烟盒都扔了出去。
他怎么忘了，林不春最讨厌他抽烟了。
酸涩的情绪此刻已经遍布全身，他拼命的寻找到了一段还算甜蜜的回忆，
回忆中的林不春永远都是笑脸盈盈的，甜甜的告诉他，让他少抽烟，对身体不好。
那时还是混混的他真就听了她的话，再也没抽过烟。
脸上总算浮现了一丝笑容，却是无比苦涩的，不再犹豫抬脚选择离开了。
后来的他却残忍剥夺了她的笑容。
他不能再继续骗自己了，他就是个小偷，林不春也从未喜欢过他。
如今林不春也对他说了原谅，他明明应该感到很轻松，可还是心痛的不能呼吸。
错了，全都错了，从他用卑劣的手段接近她，他就该料到结局了。
他心里清楚，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这是他的报应。
————
新的一天悄然来临，西城迎来了一场很大的雨，淅淅沥沥的冲刷着地面，悦耳的声音传进耳朵里，让人感觉这场雨也下到了人的心里，清冽干净的雨水仿佛能够冲刷掉过往所有的不愉快，也仿佛能冲刷掉过去的种种遗憾和不甘，一切从这天开始，迎来新生。
雨势猝不及防的开始变小，直到停止，
过往的一切也随着这场雨的停止，永远的封存在过去。
林不春将手伸出伞外，察觉到没有雨珠落在手面上时，就把伞收了起来。
关伞的那一刻，林不春抬头往对面的学校门口望，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方觉深，看样子是在等人。
不多时，林不春已经走到了学校门口，悄然的挪到方觉深的旁边。
方觉深早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缓缓的低着头：“林不春，早上好。”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稳重。
“早上好，方大班长！”
林不春好久没有这么明媚过了。
时间还早，两个人就这样站在学校门口，方觉深疑惑的看着站在自己旁边一动不动的林不春，忍不住开口询问：“林不春，你是在等人吗？”
“啊，不是，我是看你站在这里也不动，以为你在等人，就想陪着你一起等。”
方觉深无奈的拍了拍她的头，笑意盈盈的看向她，拽着她的书包就要往学校走，压不住笑意的开口：
“我是在等人，不过我等到了。”
这个时间点很早，学校门口几乎没有多少人，方觉深说这话的时候门口正好就只有他们两个。
她很快就懂得了方觉深的意思，心里仿佛有爆米花炸开，被甜蜜填满。
刚走进校园，还没走远，就被保安叔叔喊住了。
“哎，你不是竞赛选拔那天的小姑娘吗？膝盖的伤好了没。”
林不春心虚的开口：“叔叔，你认错人了，我那天好好的待在家里呢？”
“不可能，我不可能认错的，我印象老深刻了，我后面找来了医务人员，结果你却走了。”
保安叔叔斩钉截铁的话语让林不春出了一身冷汗，只得赶紧搪塞过去：
“哦，我想起来了，确实是我，谢谢叔叔关心，膝盖的伤早就好了。”
说完就赶紧拉着方觉深逃离了现场。
林不春气喘吁吁道，欲盖弥彰的对方觉深开口：
“咱学校保安叔叔记性真不好，我不想他的好心白费，就只能认了下来，你可别误会哈。”
林不春以为成功瞒了过去，沾沾自喜的就准备接着往前走，一只手突然就拉住了她。
“林不春，你疼不疼？”
方觉深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眼底的情绪更是浓的化不开。
林不春也彻底放弃了挣扎，她就知道骗不过方觉深，缓缓转过身，将手覆在方觉深拉着自己的那只胳膊上，带着安抚的开口：
“不疼的。”
“骗人，明明就很疼。”
说完，方觉深眼底的失落更加深了，就连眼眶也微微泛红。
林不春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方觉深这人该不会要哭吧，天哪，林不春你这干的什么事，人还没有得手，就先把人给弄哭了。
看着方觉深委屈的模样，可怜兮兮的宛如当代男版林黛玉，林不春在心里默默给了自己两巴掌。
“我真的不疼，就不小心摔了而已。”
校园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林不春悄悄拉着方觉深往前走，她可不想被人围观，那场面怎么看都像是她对不起他。
“我那天应该再多等一会的。”
林不春脚步短暂的顿了顿，随后接着行走起来，抬头望着方觉深，正好与他投下的视线对上。
“不怪你，是我来晚了。”
方觉深依旧闷闷不乐的，嘴里不停念叨着都是他的错。
林不春没办法了，又绞尽脑汁找了好多个理由让他不要再自责，去教室的路有多长，林不春就说了多久的话。
突然她小脑袋转了转，想到了一个两全的方法，抬高音量对着方觉深开口：
“方觉深，不要再自责了，我以后一定早点来，不会再迟到了，也不会再让你等了。”
只见刚才还难过伤心的方觉深瞬间变了模样，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像是终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笑着开口：
“好，我记住了，你可不要忘记了。”
林不春彻底傻眼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进了方觉深的圈套。
不过看着方觉深脸上重获笑容，她也不再计较了。
是她心甘情愿。
还有方觉深这人平常不爱生气，一旦生起气来怎么这么难哄。
不过还好，她哄住了。
两个人吵吵闹闹总算走进了班级里，林不春却看到了很多陌生的面孔。
询问才得知，原来她们的语文老师有事外出，为了不耽误高三的教学进度，拜托了七班的语文老师。
为了方便两个班的教学，今天的语文课全都调到了上午，自然而然的就跟七班的同学一起上了。
班级很开阔，容纳两个班的人绰绰有余，很快七班的同学很快就到齐了。
上课开始不过五分钟，敲门声突然响起，来人是一位长相惊艳绝伦的美女，方觉深浅浅抬头看了一眼，是杨语梅。
杨语梅也注意到了方觉深，不过她选择走向了林不春。
看了好多天照片，终于可以看到方觉深白月光的真人了，她真的要激动死。
她怎么想也就怎么做了，搬着自己的椅子就坐在了林不春的旁边。
林不春也认出了她，是上次走在方觉深旁边的，或许她就是那个白月光，握着笔杆的手紧了紧。
就算是白月光又怎么样，林不春这次不会后退一步。
下课铃终于响起了，杨语梅早就忍不住了，她有一肚子话要说。
她才张开嘴巴，就注意到林不春的同桌起身离开了，抬眼往窗户那边望，刚好池枫对视，心里五味杂陈的移开了目光。
她现在可没空管那个毛头小子。
“你好，我是杨语梅，你叫林不春吧。”
握着笔杆的手顿了顿：“你好，我是林不春。”
“那我就没认错了，方觉深这小子果然没骗我。”
林不春听到她的话后，疑惑的皱了皱眉，选择没有再说话了。
“我是方觉深以前的同学，我俩从小一起长大的，他比我小两个月，按理说都要叫我姐姐呢？”
明明再正常不过的自我介绍，传到了林不春耳朵里怎么都像是在宣战。
她不服输的开口：“我虽然和方觉深才认识几个月，但我不会放弃的，我们公平竞争吧。“
“啊？”
杨语梅傻眼了，她总算搞清楚了，敢情是她当成情敌了，现在小姑娘的脑回路怎么这么清奇。
看着林不春认真的模样，杨语梅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笑了起来，解释道：“你可别误会，我可不喜欢方觉深那小子，我俩从小就不对付，天天打架。”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林不春脸瞬间红了起来，比熟透的红苹果都要熟，将头埋进胳膊里，支支吾吾说道：“不好意思，我误会了，你能不能别跟别人说，包括方觉深。”
说完从课桌里摸出来一块草莓蛋糕递给了杨语梅，试图贿赂她。
杨语梅这下彻底被可爱到了，眼前的少女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消退，整个人看起来软软的。
方觉深这小子怎么这么有福气，真是便宜他了。
杨语梅珍视的接过那块蛋糕，再次摸了摸林不春的头，温柔的开口：“放心，我嘴很严的。”
说完，两个人就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最后两节课，老师布置了写作，主题是：“过去。”
老师建议同学们多去校园走走寻求灵感，于是两节课也变成了以写作为名的自由活动课。
方觉深从上第一节的课开始就一直紧张着，生怕杨语梅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他想去阻止，却被一堆桌椅拦住了脚步。
此刻林不春正在他的身边，动了动嘴皮，不经意开口：“那个杨语梅是我以前的同学，和我还有池枫，我们一起长大的，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说了，专门说了你的白月光。”
方觉深顿时慌乱起来，说的话也因为紧张而不成句：
“不是你想的那样，哎呀，不对，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总之你别乱想。”
林不春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决定不再逗他了，“我骗你的，她没跟我说啥，我们就互相做了个自我介绍。”
方觉深顿时松了一口气。
碰巧这个时候杨向和夏棠一同经过，四个人就这样围着石桌坐了起来，仔细想了想，好像自从夏棠谈恋爱后，她们四个人很少聚在一起了。
这对林不春来说无疑是个机会，她开口打破了安静的氛围：
“关于昨天发生的事，你们想不想听听我的过去？”
另外三人同时抬了头，又同时点了头。
关于林不春，他们其实有很多疑问，但都压了下去，等待林不春自己想开口的那一天。
林不春也早就做好了和盘托出一切的准备。
那些深藏在心底的秘密也到了真正被宣之于口的时间。
不堪的过去就应该彻底被埋葬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