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死去
鹿霞可叹息一声，让两个医女好好照顾看管，然后便带着人离开了君康阁。
秦砚湘隐在树后，没让人发现自己，直到午休时分，她在四诊堂泡了壶茶，拿了些零嘴，让白夕和章含之帮她顶一顶自己的事情，然后用篮子提了东西，重新过来。
“两位前辈，中午天热，我过来给你们送些消渴茶。”
“你特意过来送给我们的？”
御医院等级森严，两位医女都是初级御医，对秦砚湘这种刚来的新人自然有一种前辈的傲娇感，而且她们显然都是被特意叮嘱过不准外人前来探望的，所以对秦砚湘保持了明显的警惕感。
秦砚湘笑道：“其实是鹿老师吩咐我让我给大家泡些消渴茶，我看了今天上卯的人数，才知道两位前辈在君康阁，便也送一壶过来，还有一些万糕斋的点心。”
然后将手按在篮子的点心上，面露谨慎为难：“不过你们在照看何医女，若是不能喝茶，晚辈带走就是。”
“放下吧。”
一个医女闻言，站起身将茶主动拎了过去，“你知道我俩任务在身，不适合吃零嘴，但又怕不过来走这一趟，漏了我俩，将来回头说你礼数不周，怪罪于你。”
秦砚湘讪笑：“谢前辈体谅。”
“没事，孝心我们领了。”
那个医女又将点心也端了出去：“去吧，”
“是。”
秦砚湘垂眸看着空空如也的篮子，恭谨的退去。
半个时辰后，秦砚湘重新进了院子。
果然看到门口那个医女伏在桌子上打瞌睡。
秦砚湘摇了摇她：“前辈，晚辈过来收碟子。”
那医女人事不省。
秦砚湘站直身子，大胆的将门推开，屋子里那个值守的医女果然也是昏睡了过去。
秦砚湘直接走到了床榻前。
昨日早晨还神采奕奕的人，如今躺在床上，身上蜡黄的如同一张薄薄的油纸。
她似乎感知到什么，努力睁开唯一的一只眼睛，好半天才看清眼前的人，竟还笑了起来：“湘儿，你来看我了。”
“姑姑到底在哪里摔成这个样子？”
秦砚湘握住何医女的手。
何医女苦笑一下：“宫门深深，有的时候，就会有这样的意外。”
她说这话时的表情和其他几个御医简直一模一样。
秦砚湘抿了抿嘴，不置可否：“你别着急，我这就去求我舅父，他虽在养病闭关，但我去求他定然没有问题……”
“我没事。”
何医女样子还算平和，“只是那弹丸恐怕是落进我脑子里了，挖掉一只眼睛也是无用的……我也是倒霉，可能挨不过这一糟了。”
“弹丸？”
秦砚湘并没有错过这不该出现的词，“什么弹丸？”
何医女摇摇头，示意秦砚湘将她扶起来：“湘儿，我有一事相求。”
秦砚湘赶忙将她扶坐起来：“姑姑有什么事尽管说。”
“我老家里有个弟弟，他很好学也很努力，可是我的俸禄难以给他请好的先生……”
“姑姑放心！”
秦砚湘意识到何医女这是怕挺不过去，急忙道，“我会同父亲商量，将你弟弟送去我们秦家的家学里读书，你放心，我父亲是爱才的人，定然会同意，等你好了，我们便一起将他接过来，先带他到处逛逛，看看京都繁华，然后去点心铺子吃好吃的，我也在乡下待过，吃食定然是赶不上京都的花样多……”
“恩。”
何医女欣慰的笑了笑，“我第一次见你，便知道你是个善良又讲义气的女子，你家世好，不必偏走这条路，去宫里伺候的时候离陛下远一点，让柳院判帮帮忙，也不要去慈安宫伺候……”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然后越来越弱，秦砚湘意识到不好，立即扶她：“您该休息了。”
“恩，是很累了。”
何医女点点头，“去吧，湘儿，我躺一会儿。”
秦砚湘伺候她躺下，便离开了君康阁，但她心事重重，总觉得不安，于是下了卯便直接跑去柳府找柳承瀚了。
柳承瀚其实并不是一直情绪激动不安，算是已经好了九成以上，只是一提到西南，蛊虫之类的，他就会被刺激到。
着实可见苗疆圣子给他带来了太大的心理阴影。
但因为这种状态，加上前几日闯了祸，被司天旭勒令在家继续养着，所以近日便也没去御医院上卯。
如今看到秦砚湘来了，自然是高兴，哪知道秦砚湘直接上前就拉住他：“舅父帮我救命！何医女好像不好了！她在君康阁，鹿高医她们不让我们新人过去。”
“她怎么不好了？”
听到是何医女的事情，柳承瀚倒是并不推辞，听秦砚湘说了来龙去脉，眉头一皱，只说了句“造孽”，便开始吩咐人给他换衣去御医院。
哪知马车刚到御医院门口，就见有人抬着一口棺材往外走。
秦砚湘心内一惊，都没等马车停稳就跳下去：“这是谁，你们抬得是谁？！”
“是何医女。”
平日跟着何医女的小药童哭哭啼啼跟出来，“傍晚的时候突然不好了，鹿高医他们什么方法都用了，还是不行。”
秦砚湘看着远去的棺材，怔在原地：“怎么会这么快……”
晚了一步，终究晚了一步！
秦砚湘和何医女相处这两个多月的时间，算是亦师亦友，柳承瀚知道她肯定伤心，便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回去吧，我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秦砚湘没走，一直等在马车里，直到柳承瀚出来的时候，夜幕已经彻底降临。
柳承瀚一点也不意外，眉头紧皱直接道：“白天还算可以，但是傍晚喝完药突然就不行了，应该是因为感染所致，伤口太深了，本来她们也觉得希望不大。可惜了，若你外祖还活着，说不定能救她一命。”
说着，连连摇头叹息。
秦砚湘追问道：“……是摔得？”
“是不是摔得并不重要。”
柳承瀚将手抄进宽大的袖子里，示意马夫先送秦砚湘回家，“宫里的事情你不必过问，我是不会让你去宫里当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