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黄泉路上不相逢
一只熊就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它找了个幽静的位置,用最后的力气给自己刨了洞。许多的君王,登基之时就开始准备自己死后安葬的地宫,在地宫里设门神,设机关,以防后人来盗。
位置再幽静,也逃不过食腐动物的嗅觉,逃过了这些也不能阻止微生物的滋生;门神再凶残,机关再严密,阻挡不住后人利用日渐先进的科技。任你生前多么雄霸天下、英明神武、不可一世。当你变弱的味道散布开来,周围贪婪的嘴就蜂拥而至,啃你的骨、吸你的髓。世间法则向来如此。
张昊的父母一经被带走,家里就天天被一群又一群的债主盈门骚扰。往日的八方亲朋,瞬间也不曾存在过一般。张昊偶尔悄悄回国,买的午夜的机票,次晨看过父母就会离开。
他承袭了父亲的毛病,当他所有的信用卡几乎被信用得差不多,才发现自己欠债的本事也是非同小可。像所有富家公子一样,他们不是对一贫如洗的生活没有准备,而是他们从小就不知道什么叫贫穷,他们不认识这种状态。
他被从一个世界强制的推入到另一个世界。他不会生活。几千几百他看不上,也不会存钱,这辈子都不可能会的。他无法忍受街边小吃,也不会作为一个普通老百姓去面对周围的人事。
为了维持表面的体面生活,他把希望寄托在了赌场。向来不懂得用情感去维系人际关系,一旦失去利益链条,他身边也就没有任何人。
贾班妮这个旧亲家,算是他们家仅有不多的,曾经用感情镀过金的关系,加上还残存一点利害关系,所以必然这两家会再走到一起。
看起来一切没有什么不合逻辑,这也就是世间法则,向来如此。
……
张父在狱中,高坠般的生活令他万般前列,尽管狱中生活作息规律,秩序井然,并不存在什么巨大的折磨或伤害,但是他也是个官二代,从小优沃的生活,令他学不会在这样肃然清淡的状态下生活。他经常整晚失眠,他申请过安眠药,但是好不容易被批下来的药物似乎并没有太大效果。
逐渐他加大剂量,直到有天狱友都准备晨操,他没有再起得来。
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
张昊想来想去,怎么样才能最大程度地不为人知,来把后事办了。
另外他本来也想不带贾班妮,但是又怕这个女人带着孩子离开自己,而脱离自己的掌控的事情发生。
……
脚再一次踏到国土的那一刻开始,贾班妮欲哭无泪。她紧紧地拉着小丹的手,一路上嘱咐她一定要听妈妈的话。小丹自从寄宿学校离开又见到妈妈,就不太与妈妈顶撞闹别扭了。有了一种老成的懂事。
而张昊的妈妈对这个女人根本不放在眼里:“她爸爸受贿的证据还在我们手里,她一个一无所有的小妮子,怕她作出什么幺蛾子?”
火化入土那一天,本来只有他们一家人还有一些师傅与工人。但是走到半道,不知怎么的,队伍中,就多了几个女人和小孩子。张母暂时不便发作。
事情办完,张昊去办点手续的空当,几个女孩带着几个孩子把张母团团围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其中一个大男孩子一把抢拿了她手里的电话,另几个小孩子紧紧捉住她的包袋和衣衫。
他们给她看了一沓子文件的复印件,都是一些其他地方的结婚证,和小孩子的出生证明。她丈夫的名字和身份信息赫然地出现在所有文件的丈夫和父亲一栏。
她扫视了一眼那四五个孩子,大的已经比她高出半个头了,小的还叼着奶嘴,看他们的穿衣打扮,她家的资产没有少流出到这些人的怀里。奈何,刚刚还才打了个电话让张昊一家子先走,因为她也有个情人,本来正想要去会聚一下。
“你们想怎么样,人已经死了。”张母强作镇定,对方也不过三个女人。
“我们需要在墓碑的上面添上我们孩子的名字。“这群人显然已经事先全都排兵布阵过了,而其中两个女人恐怕还没有张昊的年纪大。
“那你们应该早来,现在再添加会有多麻烦。再说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丢人现眼之后,你们有什么好处吗?“她不相信这些人的目的是这个。
“你现在住的那个房子,应该也有我们孩子一份。这个应该是受法律保护的。“
“这个房子市值不过几百万,可惜之前债主上门,房子已经被法院查封。最后怎么一个结果都好,估计连我都没有份。应该也没有办法分你们。“这回张母说的都是实话,但是实话往往更难让人相信。
“不可能 ,看你们还开着车子,车子也可以卖了的。还有你们现在肯定有住处。“”对,肯定还有别的房产,这么有钱的人家不可能只一个房子。”“就是,你在骗鬼呢。”几个女人,鸡一句鸭一句,听到没钱,就乱了阵脚方寸,不成章法了。
“你们不相信可以找律师来告,既然小孩子的权益受法律保护,那就等法律判决好了。他既然把你们藏得这么深,那也一定还有些资产瞒着我们,你们要先去找人调查清楚,把财产固定了,我才好有东西分你们。”张母企图把立场和他们拉到一条线上,再把所有的矛盾转向死人。
姜是老的辣。临走还递上她的名片给他们,才得以脱身。
几个月后,法院又多了几个遗产纠纷的传票到她这里,她会有什么所谓呢?她这段时间和法院打交道得还少吗?债主的起诉还少吗?
她早就搬进了她父母留下的旧房子,这房子只有张昊有份,和男人无关。何况也鲜少有人知道她还有这么一套房产。
那些官司会怎么样,她从一开始日日担忧,到后面麻木不仁,爱怎么判怎么判吧,她已经没有钱能给得多,该痛苦的是那些提告的人。
死掉的猪还怕滚水烫嘛?
……
张昊回国之后,消息还是不胫而走,无数的人到处追堵他。他天天都用尽心思想尽办法地东躲西藏,奈何后事手续繁多,一时半刻也不能逃跑。忙乱中,又听到母亲被救护车送进医院的消息,他觉得母亲与父亲的感情太深,父亲走后,母亲晕倒,也是情理之中会发生的事情。但是他正焦头烂额,只能让贾班妮替他去照看一下。
张昊哪里知道,张母那天受了那群人的刺激之后,本想着投入情人的怀抱,找一丝安慰。谁知她扑到情人的寓所,得到对方,那个小她十来岁的四十来岁的男人,已经搬走的消息。她电话给对方,对方告诉她必须要分手了,回老家要结婚了。
天晓得,他那里里存放着她私藏的一部分钱,算算也有小几十万,本打算一起过日子用的。现在人财两空,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被骗了色又骗了财。
为此她才昏倒在半路。
……
贾班妮拖着孩子经过医院门口的时候,小丹说:“那个幼儿园真好看呀,小朋友真多呀。”贾班妮并没有太在意。
到了医院,走错了地方,走进了住院部,看到了前婆婆的身影一闪而过。
小丹对她轻叫道:“奶奶。”小手向老人消失的方向指去。她也就悄悄跟了去。
“爸爸——”小丹情不自禁地大叫,贾班妮没有来得及阻止。
……
好不容易将其带走的时候,小丹经过幼儿园门口,便吵着闹着不肯离开。贾班妮泪如雨下,脑子飞快的转着。拉着孩子的手进了幼儿园。
……
回到张昊面前,贾班妮说:“那医院离我们也不是太远,这样还能在这些天经常看看妈,顺路又方便。”
张昊没说什么。
事实上,从那天起,小丹就大模大样地每天瞅准时机去医院里和吴梦生待一会儿。
“爸爸,你快醒过来,醒来,我就可以不出国了。”
“爸爸,你快醒来,醒来我就可以唱歌给你听了。”小丹每天离开时候都不忘记念这样句式的咒语给吴梦生听。
咒语应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