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想要回去
仁青不知道,墨竹眼力极好,即使隔着屏风也隐约看得到些轮廓。此时的她泡在水里一动不动,想着什么很入神。他并非要赖在这里窥她入浴,只是觉得她应该要同他说些什么。
饮了手里的茶,轻声咳了一咳,就见她回头望了这边一眼。顺带双臂趴在浴桶边,又将脑袋轻轻放在上面。
仁青自是除了屏风上的山水什么也看不到的。不确定他是否能听她讲话,便望着他那处唤了一声:“墨竹?”
一声沉稳的回应:“嗯。”
仁青小心的开口“你是想问问什么吗?”
墨竹想了想就随了她的心愿问了句:“你为何难过?”
其实这也是墨竹想问的,林芝大婚,她心愿已了,大仇虽不得报却在未见她如何介怀。今日,不过是八宿练武时吓了一下,这说不过去。
仁青顿了一顿:“那你把茶沏好,我与你说个故事吧。”
故事的内容很简单,讲的是庄周梦蝶。仁青说的抑扬顿挫,张弛有度,很动听。墨竹嘴角的笑却渐渐隐去,茶水顺着倾斜的茶杯流下,浸湿了他的衣摆,开出一朵茶色的小花。
他想过最坏的打算,也许得等到她大仇得报,心愿尽了时才能同他一起看这人间四季。他没想过,她从未想过,要同他一起。
这该怎么办,也许囚着她是个办法,可如今,他能想到的,她经历的一切,她的变化,她的聪慧,她的怪异,可能,是真的可能,这只是她的一场梦,让他无所适从。
她的故事说完了,停了片刻都无人回应,她又轻轻的唤了一声:“墨竹?”
墨竹眼角有些泛红,望着屏风上的那个轮廓,紧紧地握着拳:“你便从未想过,我该如何?”
仁青心惊,他果然多智近妖,想必聪慧如他已经有些明了:“墨竹,你知道的,你的身份,我不问,你不说,成大事者,该无欲则刚,没有软肋,才会所向披靡。你不动心,便无人能伤你。”
“可已经动心又该如何?”他的声音有些哑,似是牢牢克制着什么。
屏风上的轮廓动了动,她坐直身子,伸手够放在桌几上的茶杯,饮了一口,又放回去,不再看着这边。双手覆在脸上,如同雨地里一个模样,慢慢的滑向水里:“过慧易折,情深不寿。你也知道,长痛不如短痛。”
墨竹仿佛有一丝冷笑,用手揉着有些发痛的额,眼闭上,不让任何情绪流出来:“我该说你心狠,还是豁达。我以为如我这般,已十足的冷血,却不及你,不及你挥刀即可斩乱麻。”
墨竹心里清楚,即使她这么说,他还是不会放手。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听不到她的回声,他以为自己是不是该回到陌院甚至墨宅,她不愿再多说什么。那就先缓一缓,他也许想得出什么办法。
起身,放下茶杯,走到门口,双手紧握着拳头。
不对,有哪里不对。
挥手过去,屏风应声倒地,破碎成片,散落在一边。浴桶边的桌几上,放着一个扁圆的小瓷瓶。掌敷在木桶边缘,木桶受不住强大的内力,也应声碎成木片,水摊了一地,只着里衣的仁青蜷缩在水底,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生气。
墨竹一把扯下身边的帘子,抱着她夺窗而出
雨早就停了,街上水光潋滟,映着五彩的灯笼,热闹的人群,都与他们没有关系。墨竹抱着仁青,快步走在屋檐上,说是走着,却速度极快,甚至拉出些影子,没人发觉。
墨宅上下忙忙碌碌,却无人敢多发一声,沉静的压抑着,八宿守在门外,看着一个个医者走进墨宅,又一个个走出去,摇着头无能为力。
直到时安出现,他一身水蓝色的衣着很是显眼,没有药箱,背着手悠闲的走进来,像是在观赏风景一样微微笑着。
八宿的眼睛都亮了,急忙上前:“时安公子,你可来了,你再不来,我家公子就要去你那药斋杀人放火了。”
那男子一听,驻了足,一脸的好奇与傲娇:“是谁啊,敢让我们墨公子这般失态?我看还是赶紧除了才好!”
“嘭”的一声,无人站在那处,门却应声开了,一些医者吓了一跳,不敢出声。
八宿赶紧小声道:“您还是赶紧进去吧,小命要紧小命要紧。”
躺在床上锦被里的仁青面色苍白,像是溺了水,头发湿漉漉的,眉也紧皱着。
“你不让开我怎么看啊?”青衫男子双手一摊,墨竹看了他一眼,便起身坐在一旁。
过了很久,男子脸色有些阴沉,终于开口了:“俗世之法,已然无效,不过,若能寻着魂玉,捣成沫饮下,再施针刺激穴道,催动二十八脉,些许还救的了。”
墨竹听此眼里终于有了神色:“魂玉?”
时安将仁青的手放进锦被里掖好,便起身去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他能感觉的,身边的墨竹散发的怒气朝自己蔓延开来,急忙开口说:“魂玉。顾名思义,就是一种特殊的玉石,通体润白,有清障辟邪之效,且有传说,能引灵渡魂,之前被封为圣物,便是因着这个功效,但是,是否是真,还要考量。不过,寻它,是件难事。因为,我不知道那东西在哪。”
墨竹如刀似的眼神扫过来,看着他,他不得不站远一些,他的剑可不长眼:“我确实不知道,但我听说这玉曾是西域王祭拜过的圣物,但是多年前赠了人,又听闻那玉已不完整,你须得找到那玉,并找到它丢失的那一份,其余的就可以交给我了。”
墨竹将腰间的玉扯下,递给这时安。
时安双目越瞪越圆,嘴里塞得下一个鸡蛋:“还真有!竟还在你手里!那,那,那缺了的那块,不会也在你这?”
墨竹抬手指了指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仁青:“在她那里。”
青衣男子急匆匆的坐在床边,伸手正准备摸摸在哪儿,就被他一个空茶杯飞来,只好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