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令人窒息的诊所

    “陈绮，今天的患者都看完了，大夫也走了，下午你就负责诊所的基本卫生，我带着王妙妙去办点事，清扫完事的话你就先走吧，不用等我们回来。”

    一副施恩口吻说话的是这家中医诊所的法人，任嘉兰，一个五十多岁却依旧热爱搔首弄姿的女人， 身边稍微显得有点不好意思的是跟自己脚前脚后来到诊所上班的王妙妙，眼神带着点飘忽。但是也不妨碍王妙妙飞快的拿起包包手机，脱下了白大褂和任嘉兰一起飞快的走出来诊所。

    看门的大爷漠不关心的看了看陈绮后，什么也没说，趿拉着拖鞋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关上了门。对这一切心知肚明，甚至是习以为常的陈绮站起身走去卫生间，首先拿起了清扫工具，先从擦洗窗户开始，陈绮率先选择的就是靠近马路的那面窗户。

    果然，擦着擦着就看到了早就应该走过，但实际上，从拐弯处隐藏了一会，现在才刚刚溜达过来的任嘉兰王妙妙二人，看见陈绮正在认真的擦着窗户，任嘉兰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虚情假意到：“陈绮好好擦哈，干活利索点，要是提前干完就先回家吧。”说完后还拍了拍王妙妙的手，便拉着她离开，王妙妙也看了看陈绮后，笑了笑，跟着任嘉兰一起，二人从身后看起来有说有笑的交头接耳。

    看着二人走远了，陈绮慢慢放缓了手中的动作，她自己知道，任嘉兰不喜欢她，甚至是厌恶。这诊所这么大面积，到下班时候都不一定能完全收拾一遍，提前下班简直是做梦。

    任嘉兰虽然是诊所的法人，却不是一名大夫，真正的在诊所执业的大夫，是陈绮的师傅，一位道德水准忽高忽低，医术高明却不走正途的老中医。

    陈绮一开始和普通人一样，在一家普通的公司，干着普通的工作，因缘际会拜在老中医名下，担了个学徒的虚名，老中医吸纳她来诊所工作，名为学徒，实际上就是先从干杂活工的小工开始，陈绮明白，学徒的前三年这样的经历是正常的，也是磨练自己意志的开始，既然选择了传统行业，那么按照传统行业的进程来走，对于自己来说是应该的。

    一开始抱着对传统医学的一腔热情和对老大夫的尊重，踢翻了自己以前的所学专业，不顾家人的反对和建议，头也不回的冲进来之后，陈绮渐渐发现，自己也许把这个事情想的太美好了，也想简单了。

    先是进来后发现之前觉得和蔼的老师傅和任嘉兰变得有点八卦，各种打听自己的住房和之前的收入存款状态，陈绮虽然一时间没觉出到底哪里不对，但是留了个心眼，描述的时候故意说的家里条件一般，自己平时也是大手大脚，并没有什么积蓄，这时候却看到了对方微微失望的脸。

    过了几天，任嘉兰突然表示现在诊所周转有点困难，想要跟陈绮借点钱周转，之后很快就会还，钱数对于陈绮来说不大，但是陈绮思考了一下回绝了。任嘉兰当时的表情就十分难看，开始对着自己使绊子，原本说好的老大夫教授的课程，也始终没有开展。

    陈绮其实家里还算可以，在近郊的父母有点存款，给陈绮在城里付了绝大部分的首付，买了个不大不小的两室，一辆代步的小车，虽然不同意陈绮放弃稳定工作，在毕业几年后还重新换专业改行学医的做法，但是也默默的私下里找补，没事接济下陈绮。陈绮还有个小几岁的弟弟则是大学还没有毕业，正在外省念书。

    任嘉兰跟自己提了一次借钱，陈绮没借，这时候陈绮在诊所的情况就很尴尬了，同时期来的王妙妙则是任嘉兰亲自招聘来的，自然是样样和她心意，王妙妙有没有借钱陈绮不清楚，也不会去问她，因为问也问不出什么实话来，王妙妙和任嘉兰这俩人，早就是穿着一条裤子的主。

    陈绮有预感，经过这几天的各种排挤，这事肯定没完，果然，老大夫亲自出马，跟陈绮借钱，陈绮想了想，借了一部分，她心里清楚，这钱有去无回，权当是交学费了。

    本来学习新技术，缴纳一定的费用是理所当然的，陈绮来的时候也准备了一些，就算老大夫不主动开口，自己也打算主动交给老师一些，这个年代非亲非故，还肯教授你技术，给钱是应该的。虽然来的时候从没说过钱的事情，陈绮也是愿意交学费的，但是对方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陈绮觉得好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原本准备的钱，也打了折扣，只借出去一部分，饶是这一部分也让对方眉开眼笑了好几天，然后，第二天陈绮就能进到屋子里面，像之前鼓励自己辞职来这工作承诺给自己的一样，近距离给老大夫打杂了，而不是在屋子外面干杂活了。

    只不过一开始拒绝任嘉兰的时候太过于直接，对方觉得扫了自己的面子，便开始处处针对陈绮，像今天，下午没有患者，哪里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们两个人去办，只不过是为了让陈绮自己干活而已，陈绮明白，任嘉兰和王妙妙也明白，于是乎，陈绮才在二人刚出的时候故意在最明显的位置进行清扫工作，果然，任嘉兰不放心，故意迂回着来看看自己。

    看着二人亲亲热热的走远了，陈绮慢慢悠悠的将最外围的卫生马马虎虎擦了擦，她心里清楚，打扫的再干净也没有用，何况上个礼拜自己刚打扫完一遍，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遍了。

    陈绮没有直接走，诊所里没有监控，可是那关上门的保安大叔，就是任嘉兰的一个眼线，他虽然关着门，但是陈绮几点走的，绝对会有人告诉任嘉兰，陈绮选择了一边看着学习书籍，一边拿着扫把各种虚空挥舞。

    眼看到了下班的时间，任嘉兰和王妙妙理所当然的没有回来，又过了半个小时，陈绮假装打扫完，归置了清扫工具后，刚在衣柜收拾完自己的东西，要走出去的时候，保安室的门开了，大叔看着换完衣服走出去的陈绮问道：“哎呀，姑娘早下班了，还没走啊，我还以为你走了。”

    走不走的你心里没数？虽然心里没什么好气，表面上陈绮则是客气的回到：“这就走，大叔再见。”和保安大叔假意客气一番后，陈绮忽略背后审视的目光迈步走出来诊所的大门，来到公交站，陈绮终于可以长呼一口气，这一天过的可真是憋屈，能够坚持到结束也是不容易。

    陈绮有车，但是刚拿驾照不久，这边也是刚来，没有熟悉路况，现在想想，不开车也是好事，省的他们看见了眼红，又得想方设法的借钱，不自主的又想到了工作单位的闹心事，陈绮又是长叹一口气，自己能坚持到学会一招半式吗？

    不开车的后果就是换了两次公交，晃晃悠悠的，全是人，眼看着要来到盛夏了，车厢里的空气憋闷的狠，上下班的高峰时刻，陈绮幸亏不是瘦小型的妹子，否则连手把的地方都没有，冲破人群下了车，赶紧大大的喘几口气，头晕脑胀得到了一定的缓解，站定了，路边随便买了点吃的，便往家里走去。

    到家后，简单的梳洗，坐下来打开电脑，吃着东西，母亲的电话适时进来，陈绮接了电话后，满嘴的报喜不报忧，母亲得到了自己希望的答案，满意的挂了电话。陈绮继续吃完了饭，心里突然间翻上一阵阵的委屈，眼泪要掉不掉，眼圈微微发红。这时候，好朋友杜笑的视频电话进了来。

    杜笑是自己的发小，俩人在大学毕业之后又一起回到了这座城市，一开始合租在一起，后来各自家里给买了房子，现在虽然不在一起住了，但是没事还是聚在一起，看着杜笑的脸，陈绮笑了，接下来自己根本就插不上话，做设计的杜笑正在狂喷自己遇到的奇葩客户，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在杜笑身上，谁叫现在的甲方爸爸们都有自己的艺术细胞呢？

    原本一肚子委屈的陈绮，在听了杜笑的控诉后，反过来安慰对方，自己的气也在这过程中消散的七七八八，笑容也越来越多，情绪也被调动起来，俩人说说笑笑，约好了周末见面，然后挂断了视频。

    临睡前，心情调整的差不多的陈绮默默的给自己打气，自己当初也是亲眼见到了老师在别人身上的妙手回青不是吗？虽然现在在学习的路上有点小波折，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那就安心的走下去，凭着自己对传统医学的一片热情，就算遇到些小难关也肯定会闯过去，思考了几分钟，躲不过沉沉的睡意，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