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鸦鬼杀人 (三)
宋时予并不理会南亦欢的调侃，径直到了院子西南的侧门旁边查看。细看之下，果然是有蹊跷的。
院中其他地方的鸦羽恰好铺满地面，而西南侧门的鸦羽明显比其他地方的要厚得多，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想必，人就是从这里出去的吧。”南亦欢看了一眼宋时予，见他仍不言，接着说道：“将掳走的人都带出去之后，有人在最后铺了这些鸦羽。为了制造有鸦鬼的迹象，还真是煞费苦心，大费周章。”
“错。这么明显的痕迹，很容易被看出来，对方不可能没想到。这不是撤离的门。”宋时予终于开口了。
他顿了顿，又道：“西南虽是侧门，却也临街，一出门便是民宅、街道。要带走几十口人，必然要用到几辆马车。这样的话，显然动静太大了。”
南亦欢显得有点尴尬，连忙接上话茬：“兄台说得没错，哪怕在深夜，动静太大总会有被发现的可能。所以，我也是一早就发觉了，他们其实只是在故布疑阵。”
此时，宋时予已经默默在心里给南亦欢打上了某个标签。
“人是从后院出去的。”宋时予又简单地说了个结论。
“何以见得呢？”南亦欢似乎没搞清楚这个结论的由来。“宋大侠？你把话说清楚要花钱吗？”
宋时予走在南亦欢的前头，听了这话，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被他标签上了“白痴”的家伙，无奈地答道：“排除了马车，想必人是步行出去的。后院不远便是一处密林，最能悄无声息带走如此多的人，想必这是唯一的路线。”
“哦！我明白了。可是，这些人为什么会心甘情愿跟着走呢？”南亦欢又抛出来一个问题。
宋时予心想，这人恐怕只有武功比较好，头脑实在是不敢恭维。
话已经说开，宋时予也不得不顺着他的话茬继续分析道：“人未必是心甘情愿的，你进来的时候没闻到一股异常的气味吗？”
“闻倒是闻到了，我还以为是鸦羽本身的气味，没……仔细闻。”南亦欢支支吾吾地掩饰着他的粗心大意。
宋时予干脆直接说个明白：“一开始是闻到了类似火油的味道，但里面夹杂着一股淡淡的牡丹的香味，没猜错的话，应是无忧散。”
“什么？”南亦欢不觉提高了声调，又迅速自觉地压低了声音道：“无忧散，有点意思。传说这无忧散是从西边的摩兰国传过来的，吸之如入太虚幻境，令人身体燥热难耐，精神兴奋异常。这东西出现在这，必然是与失踪的事情有关了。但，我又有个问题，宋大侠你，是怎么认出来这无忧散的？莫非……”
说罢，又露出他那充满戏谑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宋时予看。
宋时予懒得跟他废话，瞥了他一眼，正色道：“不光是无忧散，应该还加了什么东西，不然不可能只对男子有用。这些男子脱掉了衣服，应是无忧散的作用，但要一个大活人乖乖配合离开，必然还有些其他的东西。来人一定是用毒用香的高手，不仅用了无忧散，也用了针对男子的某种迷香，还用上了致人昏睡的迷香。”
“哦！有道理！”南亦欢两个手掌轻轻地拍了拍，表示对宋时予分析的赞赏。同时眼珠子又转了转，提出了新的疑问：“但我想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掳人劫舍，还专挑男子，到底意欲何为呢？”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内宅，宋时予随手推开了一间厢房，只见房间内干净舒适，物件整洁如新，定有人日日打扫。床榻上的被褥尚未展开，床下却有几件脱落的衣裳，凌乱异常，像是被人在极忙乱的情况下脱下的。
宋时予看到桌上的茶杯有饮用过的痕迹，刚走上前去，南亦欢就比他快了一步。他拿起了茶壶，凑近细看，茶水确是普通的茶水，并无异样。嗅了嗅气味，也无不妥。
“不会下药到茶水里，会留下人为的证据。”
这时，宋时予注意到了房间里一扇打开了的窗户，恰巧也是西南方向。想来，迷香是有分了不同的阶段使用的，混合了之后才能达到对方想要的效果。而这些迷香，正是从这些窗户中飘来的。
连续查看了几个房间，情况都基本是相同的。宋时予暗自思忖，看来这位用毒用香的高手，用料的精准度令人咋舌。
“太容易被猜到的，必然是别人希望你猜到的，对吧？”冷不丁地，南亦欢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宋时予怔了一下，抬眼看向南亦欢，“你……怎么知道……”
“哇！我厉害吧，我一开口就是佳句啊！”南亦欢得意地夸起了自己，“我只是觉得，哪哪都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儿，但一时之间还没想出来。”
发现宋时予有些晃神，南亦欢露出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带着一丝尘埃落定的慰藉，让人难以捉摸。
此时，大门口那边传来一阵声响，原是守卫换班，有人推门进了院里。
“我先走啦！确定没有鬼，我就不管了。”南亦欢笑道，随后作了个揖，闪身一跃，人已经到了屋顶。走前还不忘飘来一句：“宋大侠，江湖有缘再见！”
简直让人莫名其妙。宋时予暗暗在心里又喊了声“白痴”，也随之迅速离开了墨府。
该查看的，都已经看完了，尽管还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经过，但一定是人为无疑。
回到客栈，元宵仍沉沉睡着，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看着元宵那稚气未脱的脸，宋时予又暗自感叹了一句：“估计扔河里都不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