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权倾朝野
第二天一早,王明特别换了一身黑衣,带着阿茶参加了死去兄弟的葬礼。
原本想将净土寺的老和尚一同下葬了,可等王明人过去时,整座净土寺早已空空如也,只剩下片片血渍宣告着那场屠杀。
清河县长街上的血腥味也散了,然而所有人都清楚,这事情还没完清河县注定要有一段时间不安宁。
净土寺老住持身死的消息在七天后被紧急送入了京城,一并送来的还有关于清河县整场刺杀的细节报告,密函是从幽州府内发出,没人清楚是谁提笔所写,也没人知道中间都经过了谁的手。
正常情况下从幽州府骑马赶赴京城至少要二十天左右的时间,然而这两份密函却仅仅只花了七天便被送入皇宫,速度之快,传递手段之隐秘让人惊叹。
这一日的御书房内,安静的有些可怕。
武皇静静坐在那,捏着两份密函来回不停地看着,弯曲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
“陛下,陈相求见。”门外,总管太监叩门轻声道。
武皇猛地回神,将手中密函往桌上一丢,挥挥手示意带人进来。
此时的龙武王朝看似典盛繁华,但繁华背后的腐烂早已深入到了皇宫内院,武皇不是瞎子,他看的清清楚楚却无可奈何。
这不是敌人,不是四疆铁军碾压过去就能平息的动乱,正所谓治大国若烹小鲜,快不得更急不得。
只要踏错一步,眼前这一切繁华很可能瞬息间崩塌的一干二净。
很快满头花白的宰相陈治辅大步踏入御书房内,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臣来请罪了。”
三朝元老,托孤重臣,百官之首这随便拎出来一个称号都是普通人一辈子哪怕十辈子都无法触及的高度。
然而此时这些字眼却都集中在一人身上,那便是当朝宰相陈治辅!
看到陈治辅跪地,武皇竟是亲自起身上前搀扶,又让贴身太监搬来一张椅子,这才笑道。“我的陈相日理万机,殚精竭虑,何罪之有?”
“幽州清河县县令陈怀远伙同贼寇,诱使驻守府兵试图强抢北疆二十万将士之军饷,东窗事发后竟弃官而逃,其罪当诛!”宰相陈治辅厉声喝道。“此人当初是臣的门生,犯下如此泼天之罪实属臣教导不严,罪加一等!”
“哦?那陈相觉得该如何处置?”
“斩立决,诛九族!”陈治辅抬起头,一字一句,干脆而狠厉。“另,罢免臣之职务,让天下人引以为戒!”
武皇双目猛地一眯,那一瞬间眼中闪过一道莫名锐意,但很快消失的一干二净,连声笑道。“陈相何故如此。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陈相桃李满天下,总会有那么几个人面兽心之辈。”
“陛下,若不严惩此事,恐天下之人皆会效仿。军中无小事,若因此事导致各地军饷遭到劫持,臣万死难辞其咎。”陈治辅态度坚决,义正词严。
武皇笑容一僵,深深吸了口气。“那就按陈相所说,清河县县令斩立决,夷三族。周边七县县衙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是为渎职。吏部刑部配合彻查,凡有和此事相关者尽数押回京都细细审问。至于陈相罚俸半年以视惩戒,日后收门生可要擦亮双眼。”
“臣铭记陛下教导。”陈治辅起身叩首。“但只罚俸半年太轻了。”
“陈相就快起来吧,朝政苛重,朕可少不了你。”武皇转过身再次扶起陈治辅,握着他的手温声说道。“不仅仅是四疆战事,国内最近也不太平啊。”
说着,武皇将桌上两份密函递给陈治辅。
这种密函向来只有皇帝陛下一人决断,眼下能分给他看,那已经不仅仅是信任更是一份天大的殊荣,陈治辅又是一顿行礼,这才小心翼翼将密函接过。
然而只是扫了一眼,他的脸色彻底变了,无比难看。
“目无王法,猖狂至极!!这些这些混账东西,该杀通通该杀!”
武皇嗯了一声,缓缓坐回原位。“是该杀,可朕想知道,这群刺客怎么会有连弩?朕的先登锐士又怎么会沦落到当一名刺客?”
陈治辅肩膀微微一颤,沉默无言。
“这事就交给陈相你去查吧,朕不再看到类似的事情发生。”武皇揉了揉眉心,说道。“还有,朕那不成器的儿子也到了蒙学的年纪,朕想来想去这朝堂之中也只有陈相您最为合适。朕想让他拜你为师。”
“臣惶恐。”
“既然蒙学那便该有陪读,信王的第三子是叫昭文吧?朕觉得他就不错。陈相替朕去问问如何?”
陈治辅双目陡然一眯,躬身应下。
朝堂内外谁不知道他陈治辅和信王武庆阳不对付,早年武皇还不是武皇之时,二人便已有私仇,后信王又三番两次当着众人痛骂陈治辅权倾朝野,实属天下最大之奸臣。
让他给信王写信,还要求将信王儿子送来给自己当学生,怎么看都有些欺人太甚之意。
可陛下都已经发话了,陈治辅哪怕在不愿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来,还的千恩万谢,毕竟陛下可就一个儿子。
今日他为其师,日后很可能便是太子师甚至是天子师!
这,才是真正的权倾朝野!
可出了皇宫的陈治辅却高兴不起来,皇帝把他架的太高了,这般高度任何一点意外都可能会摔的粉身碎骨,连尸体都不剩的那种。
阴鸷的目光不断在那两封密函间游弋,眉宇间的狠厉和忧愁不断交替。
车厢内,一中年文士低声问道。“杀错人了吗?清河县内的锦衣暗卫并不是净土寺住持?”
“不会有错,虽然不确定极乐楼是不是陛下扶持而起,但能肯定当初散出去的三百暗卫里,有十二人就潜伏在极乐楼之中。”陈治辅微微摇头,叹声说道。“陈怀远找到了吗?”
“没有,一丝痕迹都没留下,是暗卫的手段。”
“还是慢了啊。”陈治辅摆了摆手。“回幽州去吧,让信王殿下不要再惦记那二十五万银钱了,别给陛下落刀的机会。”
中年文士点头行礼:“属下知道了,明早不,等会就动身。”
等人掀开车帘离开后,陈治辅长长吐了口气,本是老态龙钟的他随着这一口气吐出整个人的精气神陡然一变。
仿佛宝剑出鞘,又似潜龙升渊,那双略显浑浊的双目中悍然迸射出瘆人精光。
谁能想到堂堂百官之首,文坛半圣,竟会是一个内功卓绝的顶尖宗师!
“阿大,去一趟幽州安和县春宵楼。告诉牧儿,一定要小心那个新上任的巡骑校尉。今日那密函中屡屡提及此人姓名,可陛下对此人却是只字不提,十分异常。我怀疑他就是继净土寺老和尚后新一任暗卫。”陈治辅冷声说道。
马车外,车夫的声音缓缓响起。“需要杀了他吗?主人。”
“不,盯紧就好。一个浮出水面的暗卫,很珍贵。”
随着马车缓缓离去,本该震惊全国的二十五万赃款也随之彻底沉寂下去。
至于后续,在武皇将案子移交给陈治辅的那一刻起,这件事不会再有什么结果。
今时今日,乌云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