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摆完烂捡到小病猫
“随便吧,只要你喜欢。”
狐学优叹气且无可奈何,轻轻放下手中的刀叉,又用纸巾轻轻擦拭自己的嘴巴。
面前一个中年男人气得不轻,皱眉,潋目,伸出一根粗短的手指指着狐学优那张无所谓的脸:
“你这个没有教养的家伙!”
“随便吧,只要你喜欢。”
狐学优给她父亲一个礼貌且不失风度的微笑,离开了这张长长的餐桌。
餐桌上,她的继母不安地看向中年男人,她身边一个小男孩正用刀狠狠插着盘子里的牛排:
“妈妈,为什么姐姐又吃着吃着饭就和爸爸吵架,她”
“嘘。”
狐同扭头,将怒火发泄在小儿子身上:
“你姐姐没救了,和死人没区别了。你要是学她,我就打死你。”
“一点作为人的自尊都没有,什么都无所谓,还不如早点死了。”
狐学优离开这个所谓的家前,就只听到这么几句话。
她的父亲,堂堂教育集团的董事长,言安中学的校长,一个在社会上以教育家著称的狐同先生,在家里对他的女儿说出如此不堪的话。
“笑死。”
一阵风吹起了她的头发,她将头发拢下来,拉起手腕上的发圈捆起头发来。
既然要堕落,她就堕落到底。
不是说染发烫发是小混混才干的么,那就去堕落吧。
狐学优按下手中的车钥匙键,长指扣住车门,拉开,坐进去。
“导航去最近的美发店。”
狐学优选择连夜堕落。
“距离最近的青树造型,全程15公里,正在为您导航。”
一边做着头发,造型师喋喋不休向她灌输一些不必要的语句。
“小姐,您的皮肤真好。”
“小姐,您怎么这么瘦阿。”
“小姐,你这美瞳真好看,金色的。”
听到这句话,狐学优睁开了眼睛,通过镜子,她观察了造型师的脸。
年轻的男人,白嫩的皮肤,浓眉大眼,可惜长了一张八婆的嘴。
“麻烦,我想要染一个橘色的头发,加大波浪谢谢。”
“阿,可小姐您看着也不渣呀”
“烫了之后就渣了。”
狐学优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从她第一次与父亲吵架开始,她就决定要开始摆烂。
摆烂就是爽,一直摆烂一直爽。
慢慢地,造型师闭上了嘴巴。
期间除了洗掉头发上的东西,她就一直坐在椅子上。
椅子的温度很高,闷得她整个人都不舒服。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她睁开眼:
镜子里的人有着橘色的大波浪,金色的瞳孔,白嫩的皮肤。
连狐学优自己也觉得自己很有做海王的相,可周围的美女过于聒噪,她只喜欢欣赏她们的美貌,绝不喜欢接近她们。
“小姐这边付一下钱。”
狐学优拿出手机,扫了那个绿色的二维码,不仅余额不足,还显示银行卡里的钱不足。
她一看那个账号,就是狐同以往给她生活费的银行卡。
最近太忙了,忘记往微信里面放钱,要不是这一茬,她都快忘了她亲爱的父亲把她的卡停了。
她迅速切换了另一张卡,付了钱。
今天的心情不算好,狐学优开着车来到江边,降下车窗让冰凉的风灌入车内,也将洗发水的味道吹到她的鼻腔中。
她很喜欢这种干干净净的味道,忽然心中的堵就通了。
不远处,一个瘦弱的身影正趴在栏杆上,那个女孩没有穿鞋。
黑色的直发刚刚过了肩,任凭江风带起。
身上穿的是粉色的背带裙,白色的t恤。
那条弱不禁风的瘦腿似乎随时都要折了一样。
狐学优觉得她是一朵娇弱的小粉花。
作为一个教师,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孩子似乎有什么心事。
鞋也没穿,离家出走么?
靠在栏杆边,难道要想不开!
狐学优没有半点犹豫,她上手挂倒车档,将车停好,冲下车,将那个孩子拉到自己的身边。
她一低头,看见那孩子错愕的表情。
“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想不开。”
虽然狐学优说的是关心的语句,但苗无己总觉得面前这个人好冷漠。
一字一句都带着冰渣。
毫无感情。
“我只是想吹吹风。咳咳”
"你看,你感冒了。"
狐学优二话不说,将苗无己拦腰抱起,走向自己的车。
她,她好像一只小猫。
狐学优的心颤抖了一下,垂眸再去观察那孩子,她将小手放在嘴边,大大的眼睛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你是哪个学校的,你家在哪里。”
狐学优启动了车子,透过镜子,看到那孩子缩在座位上,可怜兮兮的。
“我不会吃了你,你快说。”
“我我叫苗无己,我20岁,休学,住在集贤医院。”
她又往镜子里看了一眼,的确,瘦瘦弱弱的整个小病猫样。
一路上,狐学优安安静静地开车,倒是苗无己一直在找话说:
“姐姐,你多大了。”
“27”
“姐姐,你头发的味道好好闻,发型也好好看。”
“谢谢。”
然后苗无己便安静下来,集贤医院四个大字就在眼前,但在一个十字路口被一个红灯阻拦了路。
狐学优拉了手刹,手自然放在侧边。
苗无己伸过手,轻轻捏着她的手,狐学优虽然吓了一跳,但强装淡定,任由她捏着。
“姐姐你也好瘦。”
一股橘子沐浴乳的味道飘来,狐学优沉醉在里面,软软的唇贴在她的下颌上。
“谢谢你带我回来。”
“不不客气。”
狐学优整个人僵在座位上,心跳加速,她想回头也不敢回头。
她知道那双大眼正注视着她,也能预知到自己一转头心会跳得更快。
“阿,绿灯了,我们该走了。”
苗无己指着前方,小声提醒她。
狐学优后知后觉,打破了心里蒙着的幻象,继续开车。
到了目的地,秉着好人做到底的优良品质,狐学优将苗无己抱回了她的病房。
病房里有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捏着手机紧张地走来走去,不时叹着气。
“敲门吧。”
“哦。”
苗无己伸出小手,在门上不轻不重地扣了两下。
狐学优透过窗户,那妇人一下子就从病房内冲出来,打开门。
“阿己!你去哪了!”
妇人一下子痛哭出来,狐学优面临了尴尬的场面,将苗无己放下,却听那妇人劈头盖脸地开始骂苗无己。
“你这是做什么!我说了不让你出去!”
“你怎么这么任性,自己拔了针。”
“你这是越来越厉害了,我把你的鞋子藏起了,你竟然光着脚就跑出去了!”
“你不要命了!?”
狐学优站在病房外,无聊的跺脚。
她很想跟那女孩道个别,但她们一直在里面吵架,她没办法说什么。
“我又不用你管!你回去照顾你的新孩子就可以了!”
紧接着便是清脆的巴掌声。
“你这个病我也受够了,我找了你们家那个亲戚,要是他肯出钱帮你,你就活命吧。”
“我也有我的新家庭,我也不想再管你了!”
然后,那妇人怒气冲冲离开了,就再也没回来了。
狐学优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房间里没有了苗无己的身影。
她蹲下来看了床底,又打开了衣柜,都不见苗无己的身影。
最后,她皱在眉,一下子坐在床上,忽然背后传来尖叫声。
“阿!”
她从床上弹起,然后掀开被褥,苗无己缩在下面。
“抱歉抱歉,我以为你不在床上。”
苗无己疼得说不出话,只是捂着自己的腿,涨红了一张脸。
狐学优伸出手,轻轻搓揉着方才压伤她的地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她除了摆烂和上课,什么也不会了现在。
“没关系”
苗无己眼神呆滞,好一会儿才抓住狐学优的手腕。
“姐姐,她们都说我没救了,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只有死人才会觉得别人是死人。”
“我有先天性心脏病。”
苗无己笑了,但狐学优却觉得心酸,她将盖住苗无己半张脸的头发捋到耳后,借着灯光,她才看清她的发色不是黑色,而是灰色。
“那家里人不管你了吗。”
“她们对我来说,早就死了。我的母亲有了新的家庭,我不想她再为我担心。”
她抬头盯着狐学优的眼睛,张开双臂:
“姐姐,你可以抱我吗。”
狐学优点头,拥抱了她。
脸颊贴着她的侧脸,有些冰凉,但很柔软。
“谢谢你,我一定会努力活下去的。今天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
狐学优心情复杂,而她马上下定决心:
“你的亲戚什么时候来,我来看你。”
能支撑起她的病,必定是有钱的亲戚,但这亲戚究竟愿不愿意救苗无己,她就不知道了。
她不想看见这么努力生存的孩子独自面对被拒绝的风险,她想来陪着她。
“明天早上。”
“好。我明白了。”
“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狐学优提了一袋橘子,又来到聚贤医院。
昨日她身上的橘子味道她一直念念不忘,总觉得好干净。
所以今日经过水果摊时,鬼使神差地就去提了一袋橘子。
离开停车场时,狐学优敏锐地察觉到一台破旧的白色丰田,那是她父亲的车。
说起来这车还是她母亲活着的时候,一家三口开开心心坐着这辆车出去玩。
这个人明明新提了一辆迈巴赫s,为什么非要开这辆破车。
狐学优皱起眉,捏紧了袋子往医院里跑。
还未到苗无己的病房,就听到那熟悉的教育长篇大论。
“我们家境也不是很好。”
“我就是个穷教书的,精力和钱财都投入到了教育中。”
“不过这点钱还是拿的出来,但你以后得打工还钱。”
狐学优听罢,提脚踹门,房内的四个人都震惊住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狐同指着狐学优的橘色头发,气得嘴唇发紫,手指微微颤抖。
“哦,我来检查一下我什么时候死。”
狐学优直接掠过了她的父亲,将橘子放在桌子上。
“姐姐!我可以活下来了!”
苗无己抓住狐学优的手,眼里泛着光。
这是狐学优第一次见苗无己这么开心,她微微笑,伸手摸着苗无己的头发。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不用了,等我死了我再托梦告诉你吧。”
她揽住她那不知所措的弟弟,推着他出了门。
“回去吧,姐姐有空再回来看你。”
“嗯。”
狐学优目前觉得,这个弟弟还是正常的弟弟,她那继母也从不掺和她和父亲的事情。
家里也算是有两个正常人。
为了维护在外的形象,狐同没有和她争吵一句,全程面色发绀,浑身颤抖,忍着离开了医院。
随后她便收到了一条消息:
“你临死前都要剥下你老子的面子!你是来报怨的!”
狐学优将手机收起,回到病房内。
还有一个未知的问题,苗无己什么时候变成她的亲戚了。
她刚张开口,却看见苗无己一个人缩在被子里傻乐,露在被外的一双脚不停地拨动着。
狐学优无意识地走上前,握住她的脚。
苗无己忽然停下了动作,微微将头从被子里钻出来,红着一张脸盯着狐学优。
“阿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
苗无己灿烂一笑,直接冲击了狐学优的心脏。
“对了,你怎么会认识那个人。”
“他也不是什么亲戚啦。他们都还小的时候,我爸爸救过他,所以他才愿意来帮这个忙。”
“那你该安心养病了。”
“他是你的谁呀。”
“他是我户口本上的父亲。”
“噢好吧。”
狐学优给她掖好被子,轻捏她的小脸。
“你亲我一下我就乖乖睡觉。”
苗无己抓住她的手往下拉。
狐学优一怔,沉默了一会儿,摘掉眼镜,慢慢俯身,凑到她的脸附近。
她感受到苗无己的气息,喷在脖子上,一下比一下急促。
如果再不亲,狐学优害怕这个呼吸频率怕是要心脏病发了。
她缓缓闭上眼睛,印在她的脸上。
苗无己傻傻的笑着,乖乖闭上眼睛:
“我要履行我的承诺啦!”
虽然画面很不错,但狐学优望着窗外的大太阳,她真的睡得着吗
“姐姐,我没有家了。”
“你怎么会没有家。”
“我之前一直住在继父家,他,他对我不好。我不想再回去那个地方了。”
苗无己从床上爬起来,忽然抱着狐学优,带着哭腔:
“姐姐,你带我回家好不好,反正我以后也要打工给你们家还钱,我就想要一个安心的地方,可不可以。”
狐学优低头看着苗无己的小脸,眼睛周围红了一圈,里面也蓄了泪珠。
让她无比心疼。
“好吧,我带你回家。不过,不是那个老头的家。”
母亲临走前,曾叮嘱过她要存下钱,不然以后有什么不测自己也可以先应付一阵子。
所以从那时候起,一直到她工作之后,狐学优从来都不用忌惮她的父亲,该吵吵,该骂骂,从来都不用害怕。
而且,她也有自己的小家。
过了几日,狐学优收拾了东西,将苗无己领回了自己的家。
她将一只手搭在苗无己的脑袋上,指着最里面的一间小屋:
“你以后就住在里面。”
“现在放暑假,我还能顾得上你,等开学我上班了,你就要一个人在家了。”
“嗯嗯!”
苗无己小跑到房间前,狐学优吓得不轻,伸出手去抓住她的背带,拉了回来。
“慢慢走,不急。”
苗无己推开房门,里面是米黄色的,一切布置从简,一张床,一张桌子。
她很想立刻就扑到那床上,奈何背带被攥住了,只能慢慢走。
“谢谢你!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苗无己又黏上了狐学优的胳膊。
“狐学优。”
“优优姐,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她忽然这么认真的说。
“没关系,你好好养病就是了。在你可以独立工作之前,三餐饱饭四季温暖我还是给得起的。”
说着,苗无己拱入了她的小床。
闲来无事,狐学优一觉睡到了下午六点,起床拉开窗帘,天都黑了。
她眯着眼,又揉了揉头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有点感觉,她走去了洗手间,灯亮着。
“嗯?我没关吗。”
她扭开门把手,推门进去,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浴室里热气氤氲,她没有戴眼镜,什么也没看清楚。
“姐姐姐。”
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声音。
狐学优忽然就看清了,果然很瘦弱呀。
她的发梢还滴着水,一个人可怜兮兮地缩在角落。
“抱歉,我还没习惯家里有个人。”
她关上门,又出去了。
狐学优走到沙发上,打开电视,那个柔弱的声音又传到了她的耳边:
“姐姐,我好像没有换洗的衣服。”
“穿我的吧。”
狐学优打开衣柜,里面清一色的白色上衣黑色短裤。还有几条被压得皱巴巴的黑色短裙。
就这么多。
她随便抓了一套放在那竹竿胳膊上,一声道谢后衣服就被洗手间吞进去了。
她眼睛虽然盯着电视看,但脑子里却听着洗手间里悉悉索索的声音。
咽口水。
该死,她咽什么口水。
狐学优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电视上。
门打开了,她立刻将目光摆到那里。
苗无己头上搭着一块小毛巾,微微蓝色的瞳孔里带着光。
她提着裤子出来了,白色上衣对她来说有点大,领子向一边倾斜,几乎要露出肩膀。
衣服的下摆有些掉进了裤子与身体的中间,在外面的部分已经盖了胯部。
“姐姐裤子大了。”
“嗯?”
狐学优一推眼镜,准备上前去帮她一把,苗无己一松手,裤子从身上掉下来。
她还没看见,衣服就自动下垂盖住了身体。
她愣了一会儿,才说:
“是你太瘦了。没关系,那就不穿了。”
她接过苗无己手上的裤子,让她去看电视。
狐学优躲进自己的房间,暗暗锤着自己的脑袋。
“有什么好失望的。有什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