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步房两位
酒喝的来了兴。
别看水米酒甜甜的，反意上来的时候，直往眼眶里冲（chong，四声）。
郑复东哝哝般（bo，一声）般（bo，一声）的泪盈上。酒让感官失了平日里的控，豆大的泪珠子和鼻涕就流下来。
拿袖子撸了把脸，“世界还是不属于胆小的人闯。”
鞠其奇借着矮几的力右手撑着脸颊，两目的焦好像定在了那半盘子牛肉片上，不知道到底听没听见郑复东那句话。
郑复东塌拢着身子坐了好一会儿，自顾自摇头，“铁，我比你大啊…我比你大两岁啊…这两年，反而是你在照顾我更多，带我多招待客人、挡那个黑胖子的刁难、还把赏钱分给我，我…我，”痰丝有些卡着喉，又清了清嗓，继续“平日叫你好哥哥，是，我承认很多时候是有为了故意恶心你的成分在。”
鞠其奇这才抬眼看他，不过没多停留一下，直接一个白眼飘过。
“但是，有时候…有时候我就是真心想说，好哥哥。真的、真的。”边说这话边不断小幅摇着头。
“恩。知道了。”
郑复东酒量一般，头有些涨。
艰难撑起身子，脚刚小心从矮凳和小几的空（kong，四声）中挪出，后腰就不受力，踉跄下直接整个人后倒。
小破屋好处就是，就算倒下，也随时有东西可以接着。因为屋子就这么巴掌大点。
看郑复东直接倒床上，背刚好着力在他叠好的被衾团，无大碍。鞠其奇也就没多管，继续向上抛着糖衣花生米。
一口一个，一口一个。
郑复东抬起右手臂，对着空中，指指点点。只是酒后，手臂也酸软许多。
“铁，你说，我怎么就认识你了呢？”
“怎么说？”
“我这个人，我自评吧，老实。嘿嘿，当然这是自评。”郑复东闷了个嗝，“旁人评就不好说了，嘿嘿，傻大个儿、木讷、闷葫芦。”
郑复东说到这的时候，又腰挺一把力，脚尖同时一勾，从床上坐起来。
手上在空中一挥，“不过，诺，你看，其实我话还挺碎的。我只是对别人话少了点儿。”说完又泄力躺回去。
“恩，确实。”鞠其奇稍加回想，表以认同，这呆子跟别人话少的可怜，刚住一起的时候也是，半天不吭声，熟了以后话倒是多了起来。
“所以当初分床铺的时候，你怎么会跟我选一个小破屋呢？你南来北往那么多年，这么看都像是喜欢交际喜欢热闹的人，喜欢热闹的人选一个明显一看就是闷葫芦的人同室相处两年，想不懂啊。”
鞠其奇边收拾起桌上的餐盘，归回食盒，“这有什么想不懂，我喜欢真又话多热闹的人。如果一群人里没有这样的，就退而求其次选真但话少的人。谁知道，你相处了以后，话也多，这也挺好，缘分。”
翻个侧，郑复东夹住被子，“真？这个怎么看，都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其奇，你也教教我呗，什么样的人看起来——真。”
鞠其奇把那小橘灯从窗钩上取下，揭开盖子，吹灭。“看眼缘。”
这教法，郑复东逗乐儿了，不断喃喃重复，“看眼缘…看眼缘…眼缘…”就沉沉睡过。
。。。。。。
翌日下午。
队排到了他二人。郑复东比鞠其奇先一个，鞠其奇在驿站管家的桌前交递小厮帽和小厮服进行登记的时候，郑复东正坐在老会计的桌前当面划清结算银两和两年契。
旁边就是驿站东家坐在摇椅上晃、晒春天下午的太阳。
办理完，郑复东站在堂厅门口等了片刻，鞠其奇过会儿就拿着银两出来了。
“走，昨儿你请我的，晚上我也请你顿饭。”
“我过会儿去找你。”鞠其奇看天估摸了一下时辰，“我得先去内庭厢房那边，找那两位姑娘商点事。”
“那边的厢房？两位姑娘？”郑复东扯住他衣袖，又左右环顾，贴耳上去捂嘴小声问：“你是要跟她们一起走？”
鞠其奇点一下头。
“哦，原是如此。我才晓得她们续房了几日，是为了等你。”郑复东拍了拍他的肩头，“行，你去吧，趁着晚饭前回来。结了银两，我订个堂厅的小包房，也体验一下在这个驿站当客的感觉。”
鞠其奇回拍了两下他的手，就往内庭厢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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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饭后，郑复东去柜台结账，鞠其奇跟其后。
“汀（ting，一声）步房来一晚，第二日中午自动退房。”鞠其奇把银两递放在台面。
郑复东和收账小厮相觑。
“恩。”鞠其奇给个确定的音。
收账小厮收好钱款，做下登记，从钥匙盘里取出汀步房的门钥。递给鞠其奇。
鞠其奇接过正打算去，收账小厮又发声，“汀步房你认识，你是自己去还是让迎客郎带你。”
他顿下，低头看眼手中的门钥，“那就要个迎客郎领我们前往。”
“汀步房~两位~”收账小厮朝楼梯角今日轮值的两位迎客小厮高声。
又回过头来，“客官慢走。”
鞠其奇浅看他一眼。
很快其中一个迎客小厮就提着打路灯来前引路，他两跟上。
汀步房也在内庭院内，周围人工挖了活水流动的小溪流，还有一精致小洼，养了几株莲和两尾鲤鱼，小洼边置两黑得发亮的层叠大岩。
小洼到房门用汀步石相接出一条路径，汀步石间的空隙填的是毛茸茸的苔藓，别有生趣一客房。
厅堂到内庭厢房院用回廊相通。
这条回廊，这两年里，鞠其奇和郑复东来回走过很多次——这是第一次抬起眼来打量这条回廊的结构、地板、周遭布的盆景。
“二位小心脚下，这边右转。”迎客郎慢下步履，打路灯往下低了低，足够照亮即将迈过的一小木阶。
很熟悉——配合身后客人的速度、提醒客人路况、低灯照明。
又有点新奇。
片刻就到，“二位，到了。”迎客郎用门钥打开客房门，“稍后热水等物品会送过来。”
鞠其奇和郑复东对着往日同事点点头，“恩，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