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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二十、亲爱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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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个远离了城市的小乡镇。

    在这儿,有一间被芦苇环绕着的书吧。

    书吧外有两张小桌,还有几把摇椅,供书友们看景赏书。

    有时,大雁和一些不知名的迁徙候鸟会从头顶经过,当你抬头眺望时,会看到蔚蓝的天空,满眼的芦苇。

    又因为这里地理位置独特,景色宜人,别有一番风味,所以很多人都会慕名而来,看书赏景,思考人生。

    老板名叫孟亦鑫,估摸着也就三十来岁。

    孟老板为人和善,脾气也不错,同时也很细心。

    书吧里的每一本书都被他保管得很好,并且还做好了标签,一些上年头书籍又被他用自封袋装好,然后放到了对应年代的书架上。

    他还养了一只橘猫和一只柴犬,都是公的,并且都被割了蛋蛋。

    橘猫叫喵蜀黍,柴犬叫汪酒酒,所以他的这家书吧就以它们的名字来命名,名为“九叔”。

    喵蜀黍的眼睛有些特别,是异瞳。

    听老板说,他的爱人和喵蜀黍一样,都是异瞳,性格也差不多。可当人问起他,他爱人呢?他就会看着和汪酒酒玩儿的正欢的喵蜀黍,不说话了。

    柴犬汪酒酒喜静沉稳,橘猫喵蜀黍好动调皮。

    有时,喵蜀黍不知上哪里野去了,只要老板召唤汪酒酒一声,没一会儿工夫,汪酒酒就把喵蜀黍给“拎”回来了。

    有时,会有个姿色不错,韵味十足的妙龄女子来这里。

    此女名为孟花朝,是老板的姐姐。以前是个护士,后来随老板一起,搬来了此处。

    花朝在这里开了间民宿,就在书吧附近。

    基本上,慕名前来书吧打卡的游客旅人,都会落住在花朝的民宿里。

    “清明还回去吗?”花朝托腮靠着吧台,看着老板身后的那张照片。

    “回。”答案干净利落。

    老板转身,将那张照片放到了手里,动作温柔细腻,轻摸着照片里异瞳少年的脸。

    书吧外,一对老夫妻坐在摇椅上,中间的桌上还放着一本诗集。

    “你看他们,多好。”花朝透过落地窗,看着那对老夫妻。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花朝似乎是被那对老夫妻的背影给感染了,不经意间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满是羡慕。

    老板也被这对相濡以沫的老夫妻吸引了,看着他们出神。

    “他们风华正茂时,也一定很幸福。”

    “鑫鑫,你说,芦芦会不会悄悄来看过我们呀?!”

    “我想,趁我们不注意时,他一定来过。”

    花朝以前在医院工作时,孟亦鑫每天中午都会给她送饭。

    在花朝吃饭的期间,孟亦鑫没事儿就听听八卦啥的。

    “哎,我跟你讲哦,我以后结婚了,可得想好了再要孩子。这两口子要是佣呼点啥离婚了,苦了得,还是孩子。”

    “你这又怎么了?本来你就恨嫁,再这么发展下去,你都快恐婚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就我负责的那个6床的小孩儿,和你一边儿大,但不幸的是,他父母在他高中时就一拍两散了,谁都不要他,这么些年,都没管过他。这听他有病了,别说父母了,就连亲戚都躲他躲得远远儿地,生怕和他有瓜葛。要命的是,女朋友也因为他这种情况,耗不起,所以和平分手了。”

    “这也是够惨的了。”

    “还有,他高中也是在七中念的,没准儿还是你同学呢!”

    “七中啊……那他叫什么名字。”

    “我瞅瞅,”花朝放下筷子,找出查房单翻看,“喏,就这个。”

    花朝指了一个名字给孟亦鑫看。

    “芦苇萎?巧了,这不我高三那时候的同桌嘛!”

    “哟呵?啧啧啧~,那还真是巧了。”

    “高二分科时,我选的不是文嘛,学文的男生又不多,所以我们班男生就相对其他班少些。高二刚到一个班时,我和他的接触也不是很多,所以也没怎么关注他。”

    “哎呦喂,合着你高二净撩持小姑娘,给我找弟妹了啊!”

    “哪儿有啊,姐~你听我接着跟你吹……说。等到了高三时,因为是按成绩排坐的,我和他成绩差不多,都在中等,所以我就经常和他做同桌,也因此渐渐熟络了起来。”

    “切……哎呀呀,我这要是跟爸妈说,你高中时不学无术,净狗扯羊皮,撩持勾搭小女生了,你说会怎么样呀?!不错不错,呱唧呱唧,无意间竟又多了一个你的把柄。”花朝冲孟亦鑫挑挑眉。

    “呵,好家伙,你可真是我亲姐啊!我还不知道你?明天给你上地三鲜和烧茄子,外加砂锅豆腐一份。”

    “ok,成交,前面左拐。”

    “多谢,告辞,回见。”孟亦鑫拎着饭盒就跑。

    说实在的,医院食堂的伙食也不错,就是总吃会腻得慌,所以花朝才会让孟亦鑫每天给她送饭的。

    “你要芦芦的食谱干嘛?你别告诉我,你除了撩妹外,还会撩汉!”

    孟亦鑫冲花朝翻了个白眼。

    “嚯,不是吧,不是吧!我老弟你可真是厉害!”

    “什么呀?!想什么你!!当年我和他约好了,要考同一所大学的,可后来我考上后,愣是没再遇着他。”

    “瞧瞧,还是有故事不是?!”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到底给不给我!”

    “得,败给你了,咱爸妈知道了,非气死不可。”花朝找出了纸和笔,刷刷写着食谱,“他没什么钱,也请不起护工,所以他的一日三餐都是我们谁有空,谁就去食堂帮他打回来的。虽然他工作这几年也攒了笔钱,但因为他得了这么个病,所以他早就是个空壳了。他的住院费,治疗费,生活费等一系列开销,都是通过募捐、众筹支持着的。现如今,这部分钱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花朝将写好的食谱交给了孟亦鑫,并叮嘱道:“你可想好了,他就是个无底洞,确定要帮他吗?”

    “我明白着呢!”

    “你这个浑小子,”花朝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可真是个大好人。”

    孟亦鑫经营着一家餐吧,因位置不错,所以生意火爆,离学校和医院超级近,而这也是花朝为什么剥削他的原因。

    “我已经和他们说了,以后芦芦的一日三餐,我全包了。”

    “大恩不言谢,爱你一万年~”目标达成,孟亦鑫撂下花朝的饭盒就溜了。

    花朝看他兴奋的样子,只觉脑瓜子嗡嗡的。

    正当芦苇萎以为自己被遗忘了的时候儿,他的午餐竟被一个大帅哥给送过来了。

    “你是……孟亦鑫?”

    “对,没有错,就是那个被你抛弃了的孟亦鑫。”说着,孟亦鑫就给了芦苇萎一个脑瓜蹦,“说好了考同一所大学,你却离我而去。”

    芦苇萎看着孟亦鑫噗嗤一笑,“那有这么多年不见,一见面就兴师问罪的?!”

    “那谁叫你当年说不见就不见的。”

    芦苇萎吃着香喷可口的饭菜,和孟亦鑫说了很多,曾经的往事,青葱的岁月,少年的他们,苦涩的如今。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孟花朝你总认识吧?那是我姐,亲姐哦~”

    “哦~我说花朝姐怎么给我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原来如此。”

    “我现在开了一家餐吧,离医院不远,所以你日后吃饭就不成问题了。”

    “那多不好意思,你哪儿不是钱来的啊?!”

    “嗨呀!”孟亦鑫一摆手,“跟我客气个啥劲儿。况且我姐成天在我这儿蹭吃蹭喝的,反正一个也是送,两个也是带,再说了麻烦谁都是麻烦,咱都是熟人儿,更不怕麻烦了。”

    之后,除了早餐是花朝帮忙带过来的,中餐和晚餐都是孟亦鑫亲自给芦苇萎送过来的。

    “所以,我每天的餐都是你做的?”

    “嗯哼,是的。”

    “店里那么忙,你不在真的没关系吗?”

    “没事儿,我哪儿大厨技术比我好,出餐快着呢!”

    “你说你当初选的专业不是挺好的嘛,出来就坐办公室,怎么还转行了呢?”

    “没意思,太无聊,太累了,不是我想要的。”

    “喂,你不会是因为总惦记着我,所以才会这么消极的吧?!”

    “瞎说什么大实话?”孟亦鑫上来就揉了把芦苇萎的头。

    “嗯~别揉了,本来就快掉没了,你还揉。”

    “没事儿,就算你成地中海了,也是最帅的。”

    孟亦鑫嘴贫,所以他每天都会想方设法逗芦苇萎开心,为的,就是让他心情越来越愉悦,从而博他一笑。

    芦苇萎笑起来的样子,在孟亦鑫这里,那就是全世界最好看的。

    “其实,当年我考上了。”

    “那你为什么没上。”

    “因为生病了,所以我就复读了一年。”

    “和现在的病是一样的吗?”

    “嗯,当时不严重,所以就调理了一下。”

    原来,他是复发且加重了,所以,不排除后续会转移的可能。

    “噗,干嘛一副苦不堪言,视死如归的表情。生病的人又不是你,干嘛这么悲观。”

    是,生病的人不是我,但是,生病的人是你,芦苇萎,所以我会难受,更会心痛。

    “会好的,对不对?”本来孟亦鑫想摸摸他的头的,后来犹豫了一下,只得刮了下他的鼻子。

    “应该……会的吧!”他如和煦的暖阳,天真烂漫地笑着。

    这天,孟亦鑫拿来了一个小本子和笔,说要做个愿望清单。

    “你要是有什么愿望就告诉我,没准儿我能帮你实现呢?!”

    “我嘛?我呀,哪儿还有什么愿望啊!”

    “怎么会没有呢?一定有,每个人都有愿望以及理想抱负的!”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要说我还有什么愿望——我好想在生长着一大片芦苇的地方,开一家书吧呀!几张小桌,几把摇椅,看芦苇从嫩绿到雪白,看天边成群的大雁,看迁徙候鸟在芦苇荡里安家。我还要用芦秆造纸,芦茎制笛,如果可以,我还要在书吧附近开间民宿,芦苇编席,芦穗制物,芦絮制枕。”

    “还有呢?”

    “还有……那应该是奢望了吧!我想,我们一家人能在一起,哪怕是一天也好。”

    孟亦鑫突然失了神,随后写下了最后几笔。

    “成,我都帮你记下了,一件不落。”

    “干嘛?我就说说而已,你怎么还认真起来了。”

    不是我认真,而是因为,这是你,芦苇萎的愿望,所以,我想帮你实现。

    芦苇萎说,这头剃了吧,留不住了。

    “你可想好了,这一推子下去,你可就成和尚了。”

    “我倒是想成和尚,六根清净,不问是非,多好。再者说了,成和尚总比成地中海强。”

    或许和孟亦鑫重逢后,俩人在一起时间长了,所以,芦苇萎不仅学会了开玩笑,皮实了不少,并且还学会了自黑。

    “芦苇萎。”

    “嗯,我听着呢。”

    “你是最坚韧不拔的芦苇,所以,你不能输给你自己。”

    “你呀,怎么就这么多愁善感呢?”

    只是,再怎么顽强的生命,终是逃不过命运的齿轮。

    芦苇萎的病情恶化了,扩散,转移,他开始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疼痛不已。

    “疼过劲儿了?”

    芦苇萎靠着孟亦鑫,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孟亦鑫,我不想在这里了,你带我走吧。

    好,我带你走!他抱紧了他,给出的答案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不容更改。

    孟亦鑫在自己的餐吧附近租了个一居室,让芦苇萎搬了进去,自己好方便照顾他。

    “你呀,可好自为之吧!虽然咱爸妈现在只知道你在这个助人为乐,做好人好事儿呢,但保不齐那天你就露馅了,知道不?”

    “懂,放心吧,姐~”

    孟亦鑫这辈子,除了跪天跪地跪父母,为了芦苇萎,他给这对不负责任的父母跪了。

    叔叔阿姨,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但他是无辜的。

    他想有个家,哪怕是假的,也好过没有。

    最终,在孟亦鑫坚持不懈,真情实感的打动下,芦苇萎的父母决定见他一面,最后一面。

    芦苇萎怎么也没有想到,小小的奢望也有实现的这一天。

    孟亦鑫,谢谢你。

    不要和我说谢谢,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多。

    “孟亦鑫,你过来些……”

    “芦苇萎!”

    这,是迟了近十年的回应。

    芦苇萎让孟亦鑫过来些时,轻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我也喜欢你。

    学生时代,每每下过雪,参与除雪劳动的,永远腊不下男同学。

    虽然文科班男生少,但活儿可不少。

    男孩子嘛,总归是淘些的,这雪刚除一半儿,就玩性大发,竟打起了雪仗。

    芦苇萎脚下一滑,摔到了地上,孟亦鑫于是顺势摔在了他身上。

    他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喜欢你。

    他别过了头,蹭地一下红了脸。

    又是一年清明时,老妈笑骂道,“要不是因为怕得罪老祖宗,你们这俩小崽子才舍不得回来呢!”

    老爸问花朝,“你弟是领悟人生,那你呢?”

    “我?我嘛,思考人生啊!”

    “哎,也不知道你们姐弟俩是怎么想的,一个比一个不省心。不过你俩呆那地方呀,确实不错。赶明儿我和你爸退休了,就去找你俩渡个假,好好玩玩儿。”老妈捏着个饺子,每次这姐弟俩回来,老妈都会给他俩包饺子吃。

    “成,到时候儿我给你大打折扣。”

    “嘿,你个臭丫头,连你老爸老妈的羊毛都敢薅。”老妈笑骂,宠溺地看着花朝。

    “诶,对了,你弟呢?”

    “哦,刚走,同学找。”

    他站在异瞳少年的墓碑前,将墓碑收拾干净。

    忘不了阳光洒进班级时,你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时的模样。

    忘不了你趴在窗台上时,塞着耳机听歌出神的模样。

    忘不了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时,你一本正经对答的模样。

    忘不了秋风吹起落叶时,你从树下经过的模样。

    忘不了帮你捡东西时,你抬眼浅笑说谢谢时的模样。

    我想,你,一定跟迁徙的候鸟一起,到访过我们的书吧。在那片芦苇荡里的小亭子里,与我身旁……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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