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坠马案:将相不和
“后来怎样?”耿烈看看道衍,再看看徐危,说道:“后来这个叫福寿就被砍了脑袋呗!”
“然后呢?”常风像是一个听故事听得入迷的小孩童。
“人都砍了脑袋,还有什么然后?”耿烈反问道。
“不是,这个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啦?”常风很不满意这个结局,说道:“那徐将军就这样放过胡惟庸啦?”
徐危的肩膀又抖动了一下,道衍看在眼里,不露声色地抬了一下眼神,示意耿烈继续往下说。
“福寿是招了,说是收了胡惟庸的重金,预备毒杀徐将军。但毕竟于心不忍,在最后关头犹豫了,反被擒住。但是,胡惟庸不认啊!而把钱交给福寿、授意他杀人的那家伙也莫名其妙地死掉了,所以,死无对证呗!”耿烈摊开一双熊掌,耸耸肩。
“怎么就死无对证呢?那个福寿不就是人证吗?这些人会不会查案的?”常风不服气。
“只有福寿一人自说自话,那不就是孤证嘛!而且,你可能不知道,当年主审这个案子的,是毛骧。”
“毛骧?又是这个家伙!”
“是啊,这家伙本来就是和胡惟庸穿一条裤子,而且最擅长罗织罪名。最后,在他的严刑逼供下,福寿屈打成招,竟承认自己是北元探军司马的余孽,任务就是要搅动风云,祸乱朝纲,让徐达与胡惟庸将相不和!”
“探军司马?”常风低头思索,问道:“怎么这福寿不是汉人吗?”
“汉人也有大把吃里扒外的奸细啊!反正毛骧就是这么说的,而且,皇上也信了。”耿烈说完,转头看了看徐危。
“我听说胡惟庸背靠开国首勋李善长,势大滔天,现在满朝文武多是趋炎附势之辈。唯独御史中丞刘伯温与魏国公徐达两人刚正不阿,敢直言正谏皇上,当面痛斥胡惟庸的诸多奸佞不法。但无奈胡惟庸此人手段下作,奸猾险恶,假托探病赐药毒杀刘伯温在前,重金里通内贼刺杀徐达在后。如此蒙蔽圣心,残害忠良,折毁国之柱石的恶行,当真是罪不容诛啊!”道衍义愤填膺,拍了拍石几,继续说道:“其子胡作相,也是仗势专权,祸乱朝野,欺男霸女,今次横死街头,实属天裁报应!徐公子,您觉得呢?”
徐危冷不丁被这么一问,竟有一瞬间分不清对方究竟是敌是友,但旋即用冰冷的表情将自己保护起来:“哼,你这个诡计多端的臭和尚,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徐危兄弟,你可别这样说啊,我们都是真心觉得胡惟庸父子该死的…”
“闭嘴,谁是你兄弟?你这个臭小子,也是一个下三滥的东西,嘴里没有一句老实话!”徐危指着常风的鼻子骂道。
“嘿,你小子,几次三番不问青红皂白地要杀我们,我们不和你计较就罢了,你他娘的现在还成好人啦!还敢教训老子?”好话歹话都听不进去,你小子还来劲啦?常风火气一下子上来了。
“我就单问你一件事,你为什么要杀我们?”道衍拍拍常风的肩膀,再一次向徐危问道。
徐危仍旧不言语。
“因为我们查的方向是对的,很快,你和你背后的人就无所遁形,所以,你怕了,对吧?”道衍盯着徐危的眼睛,步步紧逼。
“成王败寇,要杀便杀,你不要指望从我嘴里问出一个字!”徐危一把抓住铁网,准备整体往亭柱上撞。
耿烈倒是对眼前这个少年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情,看情况不对,立刻双手按住徐危。两人一蓄力交手,耿烈也暗暗吃惊:这小小少年,竟然力道如此刚猛,我这九尺大汉,一身横练的硬功夫,居然几乎压不住他!
“放开他!让他去死!”道衍突然这么一喊,徐危反而愣住了。
“原以为将门出虎子,一门忠烈胆,没想到也不过如此!也罢也罢,你也算有自知之明,既然知道斗不过胡惟庸和毛骧,早点死了也好,以免败了受辱。”道衍字字如钉,钉在徐危心上。
“他们算什么狗东西!?老子杀他们比杀一条狗容易!”徐危抓着铁网暴喝道。
看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道衍拿出「夜行卫」的令牌:“人你不相信,这个,你总该相信吧?”
一见令牌,徐危大惊:“你,你们是?”
“事关重大,不知你居心若何,所以刚才要试探一下你,得罪了。”道衍示意耿烈将徐危从铁网中放出来。
耿烈犹豫,常风惊讶,摆出一副随时逃命的姿势,这愣种,随时可能发疯的呀!
“没事,放开他吧!”道衍大气凛然的挥了挥手。
“这位壮士,乃信国公汤和麾下的前军大将,名叫耿烈。”看徐危出了铁网,道衍正式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关门弟子,常风,你们打过交道。”
“我本是一个游方和尚,多年前因查办明州府判徐善与周德兴等人伙同倭寇引盗军需一案结缘汤帅,曾领衔「夜行卫」查办多个大案,后被推荐到天界山作了驻寺和尚。今受信国公所托,再次领衔「夜行卫」,查办胡作相坠马一案的旁枝错节。”
好家伙,师父一口气介绍了这么多,我作为徒弟都不知道他过去那么多的事情!为啥对这徐危如此坦白?常风多少有些不服气。
欲取信于人,首先就要自己坦诚。道衍深通此道,其实也是在借此机会教常风。
果然,徐危平静了许多,对道衍、耿烈、常风三人的戒备心渐渐放了下来。
“徐公子,胡作相一案牵涉深广,对当下敏感的朝局而言,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请你切切不要一意孤行,得一子而失全局啊!”看时机成熟,道衍切入正题。
“这怎么说?你,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徐危口气中开始带着商量,常风也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师父啊师父,你是挺有学问,但为什么说话总是有头没尾高深莫测的,得什么子?又失什么局?我们的目的很简单啊!就是查出真凶,为柳情姐姐脱罪啊!哪里有那么复杂?
“我们想和你,和你们,联手,合作。”道衍一字一句说道,生怕徐危听不清楚。
“什么意思?什么合作?为何要与你们联手?”徐危听得云里雾里。
“我不管你们和胡惟庸父子有什么私仇旧怨,但目前,局势已经发生了变化:胡惟庸及其党羽已经被惊动,或者激怒,很难预料他们会采取什么手段。此其一;其二,毛骧已经将祸水引到了燕王和吴王那里,两位即将就藩领兵的皇子与当朝宰相恐生嫌隙,这个事情,恐怕也不能等闲视之吧?还有第三,宫里对此事的态度现在还并不明了,也就是说,皇上对胡作相的死、对胡惟庸的所作所为仍是不置可否。在这件事没有搞清楚之前,盲目的去「彻查」此案,或者「掩盖」此案,都不太合适吧?”
姜还是老的辣啊!道衍一番话说得徐危、常风乃至耿烈,均心悦诚服。
“那,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徐危现在已经是「请教」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