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坠马案:朱棣的嫌疑
师徒二人乘着月影到了紫草堂,十妹正在焚香,袁珙与李世农则在煮酒。
“袁居士,今日可有什么收获?”没有太多寒暄,道衍直入主题。
“这刘璟毕竟是刘伯温的儿子,根基还是很深厚,尤其是在宫里。”袁珙递过来一杯刚煮好的青梅酒,接着说道:“都知道为太子朱标讲经的大学士宋濂吧?”
道衍接过酒,眼神诧异:怎么又扯到宋濂去了?
“目前给太子长子朱雄英讲经的,正是刘璟!”袁珙解释道。
“哦?原来他这么厉害的!”常风叹道。
“不仅如此,燕王朱棣对刘璟也十分赏识,也经常将他引为上宾,烹茶对弈。”袁珙补充道。
不愧是刘伯温的儿子!之前听说皇上与刘璟“燕语如家常”,只当是因为刘伯温名重一时,皇上爱屋及乌而已。没想到刘璟确实是有些真才实学,在后辈之中也是颇有才名,颇受赏识!
道衍心中暗暗称赞,接着正要开口,却被常风抢了先:“燕王朱棣?师父,这么说来,「夜行卫」令牌的事情就说得通了!”
“是说得通了,但是,动机呢?”道衍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嘴唇。
是啊,如果是刘璟策划杀胡作相,动机很明确,是为父兄报仇;那燕王朱棣是为了什么?但转念一想,常风又觉得不对,开口说道:“师父,燕王为什么一定要有动机呢?也许他只是出于对刘璟的信任,把「夜行卫」令牌借给了他,但并不知道刘璟执此令牌干了什么呀?”
“又是小儿之见!”道衍拂袖说道:“如此要害的东西,怎么可能不问缘由,凭私交信任,说借就借?你以为燕王就比别人多长出几个脑袋?”
“那信国公汤和不也说借就,就借给你了吗?”常风张口就来。
“这能一样吗?我这是临危受命,是办正经事!况且,为师多年前就曾领衔「夜行卫」办案,本来就算是半个「夜行卫」!岂可与那刘璟之辈等闲视之?”道衍不知为何,说着说着有些激动起来。
“小疯子,此事确实如你师父所言,我多年前就曾与你师父一起查办「常帅暴毙」和「北元鬼兵」两案,当时也是汤将军暗授「夜行卫」之衔。”知道道衍很在意在徒弟面前的面子,袁珙出面印证。
“「常帅暴毙」?「北元鬼兵」?”常风听得愣头愣脑。
“行了,这都过去多年的事了,不必再提。咱们说说眼前的事!”道衍生怕常风细问起来说来话长,若常遇春真是他爹,这话扯起来得有三尺布那么长。
“目前可以断定一点,提供「夜行卫」令牌的这个人,一定知道,甚至参与了对胡作相的谋杀!”道衍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那燕王为何要做这个事情?”袁珙虽然换了个问法,但到底是车轱辘话又说回来了。
“不清楚,只能猜测。比如,是皇上,或者太子不方便出面,暗中授意他这么做。”道衍大胆假设。
“那既然是「暗中授意」,为何还要故意向柳情姐姐出示「夜行卫」的令牌,走漏风声?”常风反问。
道衍被问住,眼神闪烁,试着补充:“也许,是为了试探各方的反应…”
“这怎么说?”袁珙问。
“毕竟是胡惟庸的亲儿子,独子。如果胡惟庸真的「党羽蔽朝,相权滔天」,这时候一定会有不少人跳出来帮他彻查此案,挖出背后原罪——这就可以试出胡惟庸在宫中朝外究竟根深几何,以及,谁是胡惟庸党羽。”
“那若是胡惟庸及其党羽查到燕王这一层,不敢再进一步有所动作呢?”袁珙接着问。
“那至少也能说明胡惟庸暂时还没有能力与皇权分庭抗礼,如此,皇上和太子就可以考虑进一步剪除胡党羽翼,甚至,直接除掉他!”
“还有一种可能:如果胡惟庸势大,大到连皇上、太子也要忌惮,燕王岂不危险?”袁珙继续从反面提出质疑。
“所以这才需要燕王这样的皇子来避免正面冲突啊!据我了解,燕王乃皇上第四子,不好读书,专好兵法骑射,在诸皇子中素来以顽劣不恭闻名。拿这样一个浪荡儿子出来惹点事情,若确实事情败露就让他抗点祸,再责罚一番,岂不恰当?”
“嗯,这算是一个合理推断。若非谋反,历朝历代没出现过杀皇子的。胡惟庸胆子再大,也不敢要求皇上治燕王的死罪。”袁珙不再质疑,但接着说道:“那有没有其他可能,比如,燕王有自己的想法?”
“什么想法?”听两位高手分析案情,常风越听越过瘾,追问道。
“刚才不说了吗?燕王在皇上看来,是一个「顽劣不恭」的儿子,所以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看到胡惟庸父子朝野专权,皇上被蒙蔽,太子又仁弱,心中自然有义愤。刚好又遇上有杀父兄之仇的刘璟作参谋,岂不是一拍即合?哪里还需要皇上和太子「暗中授意」?”袁珙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常风点点头,觉得袁居士的推断也挺合理,但转而又觉得不对:“袁居士,那既然做儿子的想要向父亲证明自己能力,肯定也不愿意借父亲的威严啊?那为何还要在柳情姐姐面前显摆那「夜行卫」的令牌?”
又是这件事!常风今晚是死抓这件事不放了!不过,这确实是一件恼人的事!
“那,那也许是燕王也想帮他父王试探一下各方反应吧!”袁珙眼睛看看道衍,只得借用他的观点。
道衍不语,心中暗想:燕王如果真有此器局和眼光,那他可真是太子朱标天大的威胁啊!
“师父,袁居士,有没有第三种可能:燕王其实就是个糊涂虫,他就是被刘璟给利用了,纯粹成了刘璟复仇计划中的一颗棋子?”常风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毕竟都是道听途说,也没见过燕王朱棣本人,道衍和袁珙自然也不好排除常风的这个「幼稚的」猜测。
三人皆陷入短暂的沉默,李世农独自走到院子里对月而饮,仰天说道:“月上中天,晴空正好啊!”
“哟,子时啦,不知道耿师叔那边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常风似乎没有其他的闲情雅致,满脑子想着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