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坠马案：信国公府（3）
“不可能的，汤将军，不可能是…”常风被道衍瞪了一眼，手指悬空，指着上方，却不敢往下说。
“为何？”汤和问道，眼神示意道衍不要阻拦。
之前以为相府已经是大场面了，那丁管家已经是「好大的官」了，没想到今次在信国公府，面对皇上的发小、二十八侯爵之首——汤和，常风多少有些拘谨，望了望师父。
“是怎么想就怎么说吧，明白回话就行。”道衍嘱咐道。
“哦，”常风低头应道，然后恭敬地转向汤和，一字一句地说道：“汤将军，因为「夜行卫」令牌太过显眼，等同于皇权的象征，若真是…要动胡惟庸父子，何必要弄得如此招摇？难道生怕别人不知道幕后的指使者是自己吗？所以，我们断定：策划此案的指令肯定不是由宫内传出来的，而是有人在借势。”
“好伶俐的嘴啊！”汤和看了一眼道衍，笑赞：“道衍，你当真调教了一个好徒弟啊！你叫什么？”
常风愣在原地，不敢出声，只拘谨望着道衍。
“问你就说，看我作甚？”道衍瞪着常风，心中暗骂道：臭小子，装的好像挺乖巧的样子，不知道平日里狂成什么样子！
“我叫常风。”得到师父允许，常风才恭敬答道。
“依你推断，借势的人，会是谁？”汤和追问。
常风低首道：“我等不敢说。”
“哈哈，果然有其师父必有其弟子啊！说话的这个劲儿都一样一样的！”汤和不觉笑出声来，接着正色道：“放心吧，这房里只有我们三人，今日的对话，绝对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我堂堂一个信国公，这样担保，够不够？”
“汤将军言重了！”道衍赶紧出来圆场接话，带常风答道：“据我目前的分析…”
“哎，让常风来说，我喜欢听这少年说话。”汤和打断了道衍。道衍神色紧张地盯着常风，眼神似乎在暗示：小子，悠着点，说话要有分寸！
常风凝神片刻，抑制住内心的紧张，然后才缓缓开口：“回汤将军，「夜行卫」令牌此等要害之物，能借来用的人原本屈指可数。排除了内宫和外将、藩王，其实，目前应天府里有两位尚未就藩的成年皇子，是值得我们注意一下的。”
常风这个表达极为恰当：始终没有指名道姓，而且用的是「值得注意」这个词，并没有说锁定谁是嫌疑人。道衍看看常风这个小猴子，眼中有赞赏：你小子还算可以，关键场合还算是稳得住。
“你是说燕王朱棣和吴王朱橚？”汤和身体向前倾了倾，眉头皱起来：“这两个狗崽子要搞什么名堂？”
说起来汤和算是朱棣和朱橚的同乡叔父辈，亲厚关系非同一般。连太子朱标都要尊称汤和一声“汤伯伯”，其余皇子，在汤和眼里，确实是「狗崽子」。
“汤将军，也不好断定一定是两位皇子，也有可能是两位皇子身边走得很近的人。”道衍提醒道。
汤和低头思忖，好像是在脑中搜索，似乎无果，旋即抬头说道：“我离京日久，近前的事情掌握得不多。嗯，这样吧，你们帮我去好好查查，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常风喜形于色，望着道衍。而道衍则一脸沉重，没有立刻回应。
汤和久历官场，也和道衍打过交道，自然明白他的顾虑，凑近道衍说道：“说吧，需要我怎么帮你？”
道衍这才一脸感激的迎上去说：“多谢汤将军体恤！毕竟这案子牵动甚大，刑部那边本就多有掣肘，胡惟庸还亲自指派了亲军都尉佥事、检校毛骧主审此案，所以，为方便行事，想请汤将军借「夜行卫」令牌一用。”
嘿，我就随口这么一问，你这老小子还真就狮子大开口啦！？
“还有，”没等汤和开口，道衍接着说：“耿烈兄弟既然已经回来，还想请他协助我查办此案。”
不但要东西，还要人？而且要的还是我的一员麾下大将？道衍啊道衍，你以为耿烈还只是当初那个近身侍卫吗？他早就是我的前军主将啦！
但话说回来，眼下的这个案子确实也非同小可。
胡惟庸此人乃开国首勋韩国公李善长所荐，居相位多年，淮西旧臣中颇有人望，从中央到各行省皆根深叶茂。之前就有隐约风闻胡惟庸「党羽蔽朝，相权滔天」，连重八（作者注：朱元璋小名，此为汤和对他的昵称。）都要隐忍三分啊！此时若真是朱棣、朱橚两个「狗崽子」不知轻重，暗中策划把他的独子杀了，一旦曝光，不知会引发一场怎样的朝廷震荡啊！
“多长时间？”一番思索之后，汤和问道。
“七日。”道衍自然记得自己和黎光的「十日之约」，如今已是第四天。
“好，就七日。”汤和算了一下日子，这个时间可以接受，毕竟自己下个月才领兵出征。
停顿了一下，汤和忽然想起道衍过去狠辣嗜杀的毛病，接着强调：“耿烈会配合你，但记住：耿烈的作用，是护你周全，切不可滥杀！还有，此事关系到朝纲稳定，无论结果如何，必先向我汇报情况，万万不可对外泄露！”
“明白。”道衍领命。常风也在一旁跟随师父行了军礼。
“去把耿烈叫进来吧！”汤和对常风说道，自己则起身走向内堂。
片刻之后，耿烈厚重的步伐响彻屋内，跟着是他猛兽低吼般的嗓音：“汤将军，你找我？”
“这七日，你协助道衍师父去密查一桩案子。”
耿烈登时两眼放光，看了看道衍，喜形于色，心中暗道：好啊，求之不得啊！成天练兵，枯燥无味，总算可以出任务啦！
“干什么！好歹也是前军主帅，有点正形！”汤和见他形容轻佻，斥道：“让你去办案，不是让你去玩！收起你这个草莽性格，别惹事，明白？”
“明白，标下明白。”耿烈敛住笑容，正色答道。
接着，汤和将那釉光流彩的「夜行卫」令牌交到道衍手上，再一次嘱咐：“此令牌是在必要的时候助你便宜行事，切不可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