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坠马案：有其子必有其父
常风到底还是低估了女人唠家常的能力。苟大嫂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前尘往事，眼看就要到相府了。
“翠香嫂子，你和苟大哥后来有没有见过刘谨诚？”常风忍不住插话了。
“见过。四年前，刘（伯温）大人在浙东老家病死了，老苟和我都念着他的好，一起赶回老家参加了送葬。在老家时见过刘管家，他还想让我们回浙东老家帮忙呢，但我们已经在相府里为奴为俾，怎么能说走就走？”
“四年前？那最近有没有见过？”常风望望窗外，距离相府越来越近，时间已然不多。
“最近刘管家，是来找过老苟，几次。”大概是车马劳顿，令人晕眩，苟大嫂扶了扶脑袋，又摸了摸胸口，有些气紧。
“好，就说说最近这几次！”
“大概两个月前吧，刘（伯温）大人的大儿子，嗯，好像叫刘琏，因为得罪了胡（惟庸）老爷的朋友，被逼得跳了井，事情闹得不小呢！刘管家到应天府来给刘大少爷收尸，来看过我们一次。”
常风两眼放光，看来要说到要紧处了：“刘谨诚说了什么？”
“当时我在厨房忙进忙出的，没怎么听他们两个男人说话，刘管家大概的意思好像是让老苟帮忙盯着胡作相的行踪，仔细记录下来什么的。”
“后来几次呢？”
“后来几次他们就是在外面见的面了，老苟说是要办一件大事，也没让我多问。”
“你之后再也没见过刘谨诚？”一到紧要处就掉链子，常风不甘心啊！
苟大嫂摇摇头，闭上眼，似乎异常疲倦。
“那刘谨诚最后一次找老苟，是什么时候？”常风继续问道。
“就是中秋前一天，那天老苟回来后很高兴，还让我给他做汤圆呢！问他为啥高兴也不说。”苟大嫂又睁开眼答道。
话到此处，马车渐渐慢了下来。
常风赶紧贴到苟大嫂耳边说道：“翠香嫂子，你记住，不管相府人问你啥，你就咬死，说男人的事你一概不知就可以。这样，你和孩子没就可以活命！记住！”
苟大嫂虚弱地点点头。
常风一步跳下车去，伸了个懒腰：“哎呀，无惊无险，这一觉睡得真他娘舒服！”
“咋啦？你还把人家给睡了？”那丁管家的内侍凑过来小声问道。
“去你的！我说这几天累坏了，也就刚才路上睡好了。”常风推了那内侍一把：“赶紧的吧！把人证押回去领赏吧！”
“你不进去了？”
“我就不进去了，有我什么事儿？这不都是哥的功劳嘛！”
“嘿嘿，讲究，你小子挺讲究！”那内侍很满意，屁颠屁颠地领队进府了。
常风此刻一刻也不想停留，飞速赶往紫林山。
到了药神仙的草堂，已是月上中天。
十妹安睡如常，嘴唇已转红润。药神仙、道衍、袁珙三人正在围炉煮酒。
“药神仙，这女孩儿没事了吧？”行过礼后，常风着急问道。
“没什么大碍了，说来也巧，她所中的是元水（作者注：汞，即水银）之毒。而这元水本为挥发之物，你们之前恰恰和她一直在开口聊天，所以毒性挥发了不少，我刚才用「洗肠草」给她洗涤一番，上吐下泻之后，心脉已经恢复，你不也看到了吗？睡得多平稳。”药神仙敦敦道来，让常风觉得很有信心。
“对了，小疯子，你为何对这小姑娘故此上心啊？”袁珙边说边看着道衍，一脸坏笑。
“这，这不也是为了破案吗？她，她可是直接和刘谨诚有接触的人啊！”常风望着十妹精致的面庞，说话磕磕巴巴。
“夜露寒，先喝碗温酒吧。”道衍招呼常风坐下，指了指调皮的袁珙：“说说正事吧，你那边探查到什么情况？”
常风将苟大嫂的陈述具告，说到「刘伯温」三个字之时，道衍和袁珙均为之一振。
“这刘谨诚是刘伯温府中管家？！”道衍神情严肃地看了一眼袁珙。
“是的，师父，但刘伯温四五年前就死了，哦，对了，他的大儿子，刘什么，两个月前，也死了。”
“他的大儿子刘琏死了，但是他的小儿子刘璟还是在的，而且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袁珙常与达官贵人往来，对官场的掌故颇为熟悉。
“难道此事和刘伯温的小儿子有关系？”常风望着眼前两位高人。
“那时你毕竟年少，不知刘伯温与胡惟庸之间的恩怨勾连。”袁珙娓娓道来：“都说刘伯温是病故，但坊间也有传说，是胡惟庸借皇上委派他去探望刘伯温之机，给刘伯温下了毒。”
一代神算军师竟是被胡惟庸害死的？常风原以为只是胡作相可恶，没想到他爹也如此可恨！看来真是「有其子必有其父」啊！
“虽然只是坊间传说，查无实据，但也并非空虚来风。刘伯温此人，虽是文人出身，但秉性刚烈正直，且身为御史中丞，对胡惟庸及其附党的不法勾当多有弹劾，可以说是胡惟庸一派的宿敌。胡惟庸要暗害他，确实是有动机的。”袁珙继续说道。
“再加上刘伯温的长子刘琏，也是因为与胡惟庸附党起冲突，而被胁迫投井而亡。如果我是刘璟，自然也会千方百计、绞尽脑汁为父兄报仇！”道衍接着分析道。
了解了事情的由来，常风长吁短叹，点头认同。
但旋即又为难了：如果真是刘璟所为，那他没有做错啊？这胡作相确实该死，他爹胡惟庸也该死呢！我们为何要帮胡惟庸去查这个「真凶」呢？但是，若是不找出「真凶」，又怎么帮柳情姐姐脱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