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失踪的人
一群人在芜城官员的带领下，入住官家安排好的客栈。
官差与镖局的人把粮食卸进仓库，余下几袋米熬粥。临近午时，把赈灾的米粥和馒头拿到城里城外几个点位，分给灾民。
萧凌与芜城官员商议解决蝗灾的章程，程婵衣则带着镖局的人在赈灾的点位，分了两个时辰的米粥。
有官差坐镇，灾民都井然有序的排队。
等最后一锅粥分完，一群练家子累得口干舌燥。
程婵衣望着散布在城门外，饿得面黄肌瘦的灾民。来的时候，城门外被清扫得干干净净，等高官一走，才能看见天灾下真正的人间百态。
一连好几天，如意镖局的人都在城门口施粥，程婵衣也基本把每张脸都认熟了。
“赶紧走！没工夫跟你胡扯！”
两名官差厉声驱赶面前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女孩，女孩儿穿着朴素，仪容邋遢，但一双大眼睛和葡萄似的水灵。
“求求你们，我阿娘昨天下午就不见了，她不会抛下我不管的，肯定是遇到危险了……”小女孩说话带着哭腔。
可无论她怎么哀求，两名官差都无动于衷，“你知道这几个月饿死了多少人吗？你说有危险就是有危险？那每失踪一个人我们都去管，管的过来吗？”
小女孩哭得伤心，抽噎不止。
程婵衣眉头一紧。
等两名官差走后，走过去安抚小女孩，递了个馒头给她，微笑道：“小妹妹，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接过馒头，怯怯答道：“良娣。”
“良娣，可以和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良娣眼睛通红肿胀，听到有人关心她，抽噎声停住，喉咙明显地哽咽一声，“阿娘不见了，没有人帮我找，这段时间…村子里每隔几天就会有人消失……”
听良娣说完，程婵衣拿出绣帕，替她擦了擦脸蛋，“你家住哪里？”
良娣往后指了个方向，“姐姐，你认识官兵吗，可以让他们去找吗？”
“我是押送赈灾粮的镖师，认识几个长安来的官兵，你放心，我帮你找阿娘。”程婵衣道。
良娣点了点头，“谢谢姐姐。”
…
回到客栈时，萧凌还在官衙未归。
当看到廊庑台阶旁坐着的两个小小身影时，程婵衣皆是一愣：“琏儿？婳婳？”
两个小家伙齐刷刷转头看向她，锦婳开心奔过来，投入她的怀抱，“阿娘！”这几天程婵衣日日出门施粥，相处的时间都变少了。
萧琏从台阶起身，他也很想像锦婳那般撒娇，可他放不开，显得有些局促，“妹妹说要等您，我就陪她在这里等您。”
程婵衣把两个小家伙带进房间，给他们各自倒了杯茶，想起今天良娣说的事，嘱咐道：“你们两个这几天都待在客栈里，不要乱走动，知道吗？”
萧琏没有多问，点头应下。
“为什么呢？这城里看起来也没金陵城传得那么严重呀。”锦婳问。
程婵衣弯着腰，目光慈爱：“那是因为太子殿下在芜城，有他坐镇，自然没有人敢作祟，只是你们两个还是小孩子，还没有应对风险的能力，待在客栈里安全，阿娘也省心些。”
“婳婳知道了，绝不乱跑。”锦婳拍了拍胸脯保证。
程婵衣陪两个小家伙说了会儿话，便带着卫风去官衙找人。
卫风知道程婵衣是把城门口遇到的小丫头的话听进去了，出于好心，劝道：“姐姐，其实那俩官差说得也没错，或许她娘是饿死了也不一定呀。”
“阿风，你可知咱们每个月要交多少人头税。”
“嗯……一百钱？”卫风没管过账，只能凭记忆猜个数。
“是啊，既然百姓交税，那当地的衙门就有义务处理百姓的问题，人死没死，死在哪儿，总要有个说法。”程婵衣淡淡道。
“可咱们去找萧…太子处理这事儿，会不会小题大做了呀？”
“不是找太子，找虞璟。”
二人来到官衙门口，等官差进去通传一会儿，虞璟从里面出来。
看到门口的程婵衣和卫风，明显惊讶：“你俩怎么来这儿找我？”
“想请虞将军陪我俩跑一趟城外的村庄。”
虞璟愣了一下，转念一想，既是程婵衣找他，必然有重要的事，就随她走一趟吧。
没有多问，找衙门借了三匹马，三个人驾马出城，仅用了一炷香的工夫，来到良娣所在的村庄。
这村庄看不见几个人，小道上枯草丛生，稍显荒凉，从村口进去，好几户人家都是空的，往里走，偶尔能听到咳嗽声传出。
良娣坐在家门口，翘首以盼许久，终于等来了人，可看到只有三个人，稍显失落。
“村里的人说，失踪的人都去过灵净山，山上有座大寺庙，庙里的和尚有粮食，去那儿能讨到食物。阿娘昨日还说上山去求个灵符保佑，结果再没回来，我去找过，可庙里的和尚说没见过我阿娘，还把我赶出来了。”
三人听完面面相觑，山下的人食草果腹，庙里的和尚还能三餐规律，听起来就荒谬。
灵净山离此地不远，三人骑马很快就到山脚下。
酉时刚过，正是吃晚饭的时间，路过一户人家，里面弥漫着一股肉香。
“哇，这是炖肉的味道？！”卫风惊讶。这荒郊野岭，居然能闻到肉香。
虞璟皱眉，他身量最高，一眼就望进院子里，这户人家看起来不像有钱人，墙面斑驳，梁柱倾斜。修补屋子还是用的泥巴和竹篾，冒着烟火气的厨房，还是用青色树干撑起房梁、墙壁。
他从军多年，见过不少奇闻异事，这户人家绝对有问题。
卫风率先翻进去，屋里很安静，似乎没有人，他又进了厨房，灶台的柴火烧得正旺，一口铁锅被木盖子盖住，白色蒸气从盖子边沿溢出。
肉香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此时，虞璟也进来了，偷溜进别人家里，他面上还有些不好意思。程婵衣在门口望风，一有动静，就吹哨让他们离开。
虞璟站在那口大锅前，犹豫片刻，将盖子一把揭开。
乳白色的汤水在锅里沸腾，表面浮了一层灰沫，几片野菜叶子贴在骨肉上。
沸汤中间突然翻起一颗圆滚滚的肿泡物，竟是一颗……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