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独处
程婵衣浅浅一笑,眼眶里多了几分润意。
“能再见到你,我也很欣喜。”这话是真心的。
从前在太子府的日子,是她这辈子最安逸快乐的时光,银砂这丫头聪明伶俐,心思纯净,无论是瑶泉行宫还是京郊别院,也只有她愿意真心伺候一个敌国细作了。
短暂寒暄两句后,程婵衣敲响了萧凌的房门。
“进来吧。”声音有些远,好似隔了屏风隔断。
程婵衣抿了抿唇,推门进去。
第一眼屋里空荡荡,偌大的房间一个人都没有,她抬步往里进,把衣服放在桌案上,“殿下,衣服给您放外间了,若没别的吩咐,民女回去了。”
说罢,她转身刚要往外走,就听见那扇屏风后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像是有人从水里站起来的动静。
紧接着,萧凌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急什么?替孤煮茶。”
“……殿下,晚上喝茶容易睡不着。”程婵衣好心提醒道。
背后一片静默。
不多时,稳健的脚步声从屏风后响起,缓缓走向外间,在她身后停下。
“……”不知为何,她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怪异的紧张感,像一只落入陷阱的猎物,等待猎人的宣判。
背后迟迟没有动静,程婵衣耐不住好奇,慢慢转头朝后看,入目便是胸部结实的肌肉,肤色偏古铜,比六年前黑了很多。
一滴水珠从他下巴滑落,滴在她的鼻尖,她的心也跟着微微一颤。
视线缓缓上移,掠过男人精致的下颌、高挺的鼻梁,对上那双幽深明亮的凤眸。
“你!”她紧张失语。
头顶传来一声低笑,萧凌低下头颅,瞥过她颤抖的睫毛和透着羞粉色的白腻脖颈,噙笑的嗓音透着一丝宠溺,“躲什么?”
他往后撤了撤,主动拉开与她的距离。看得出他刚沐浴过,鬓发湿润,外面套了件长袍,松松垮垮,平时沉稳内敛的一个人,这会儿看起来随性多了。
将桌案上的锦袍拿起来,语调漫不经心:“以前又不是没见过比这更大尺度。”
程婵衣一时噎住,闷闷斜了他一眼,“那能一样嘛。”
话音刚落,面前的男人脱掉长袍,露出精壮的后背,慢条斯理地将桌案上的锦袍穿好。
程婵衣不由耳热,不自在的撇开目光。
“如何不一样,难道是觉得孤比以前差了?”他偏过头,直白的视线毫不掩饰地投向程婵衣。
程婵衣不想被他的话牵着鼻子走,索性不答。差不差,她可不清楚,他留着让别的女人慢慢体会吧。
…
红泥小火炉上的水壶烧得咕噜响,程婵衣坐在窗边,手法娴熟地将茶水倒入茶盏。
原以为萧凌让她煮茶是故意消遣她,没想到他今夜还有公务处理,看样子得处理到半夜了。
程婵衣将茶盏放到他右手够得到的地方,直起身子,打算默默退出房间。
手腕忽的被他捏住。
萧凌头也不抬道:“你最爱看的话本出续集了,反正你这会儿回去也睡不着,话本就在书架上,你若感兴趣可以拿去看看。”说到这儿,他抬眸直视程婵衣,嘴角上扬,“不过得在孤的房间里看,看完放回去。”
最爱的话本续集……
确实挺诱人。
但程婵衣如何不知萧凌的心思,把她留下,属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放心,孤今夜还有好些公务没处理完,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噙笑的嗓音透着一丝宠溺。
程婵衣摆脱他的大掌,将书架上的话本拿到窗边软榻,挑了个最舒适的姿势看。
萧凌也没再闹她。
从前在太子府主院的时候,他们也经常这般相处,一个在书案处理公务,一个坐软榻看话本,安安静静,互不打扰。
窗外夜色朦胧,也不知过了多久,桌案上的油灯已快燃烬,程婵衣一手撑着脑袋,在软榻上入梦,手里的话本只翻到一半,明显还未看完。
萧凌处理完手上的事务,直起脊背,动了动酸疼的筋骨,侧头看向软榻的方向,发现榻上的人已睡着,不由摇头失笑。将软榻上的人,轻手轻脚抱到床上,再替她掖好被子。
“婵衣。”他弯下身子,低低在她耳侧唤着,换来她一声不耐咕哝,又继续睡去。
相遇后的每次见面,她的态度总是冰冷疏离,此时再看床上雪兔般的女子,头颅微低,噙笑蹭了蹭她的额头,又捏住她颊边软肉,细细摩挲。
还是睡着了乖些。
良久,他低头埋进她馨香温软的脖间,咬牙低骂:“没良心的小混账。”
待烛光灭了大半,萧凌躺在软榻薄被间,身下软榻虽不及床榻舒适宽敞,可若撇开床与榻之间相隔的七八丈距离,勉强也算是重新与程婵衣睡在一起了。
思及此处,他面向床的位置侧躺。
这一夜,在床帷间隐隐响起的细柔呼吸里,萧凌久违地睡了个好觉。
窃蓝色锦绣幔帐外映入淡淡微光,船窗外天清气朗。
程婵衣从沉沉酣梦中醒来,望着头顶悬着的锦绣幔帐,脑中还有些混沌。
她房间的罗帐好像不是这个颜色……
扭头再看房间的陈设布局,脑子顿时清醒,从床上坐起来。
这是萧凌的房间!
软榻上早没了萧凌的身影,身下的薄被带着乌木沉香的气息,好似被他拥入怀中,她红着脸下床,口干舌燥,随手拿起桌上的温茶喝下。
喝完后才反应过来,
桌上怎么会有杯温度正好的茶水?
触电似的把茶盏放下。
咯吱——
房门应声而来,萧凌端着包子和清粥进来,神态自然道:“来吃早饭。”
余光瞥见桌案上空了的茶盏,眼底溢出笑意。
程婵衣去屏风后简单洗漱后,坐在桌案边喝清粥,闷闷道:“你昨晚怎么不叫醒我?”
“我叫了啊。”萧凌回想起昨晚在她耳畔的轻唤,一派坦然自若的模样,“是你睡太深了,我只好把床让给你了。”
程婵衣蹙眉,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难道真是她睡太死了,才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