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笼中困兽
长刀重重劈下——
身后的女眷们吓到失声尖叫，飞朝下意识抬手抵抗，但双手却提不起一点劲儿，绝望的情绪笼罩着每一个人。
头顶落下的长刀，在他的瞳孔中不断放大，却停在毫厘之间——
长刀的尖刃与他高挺的鼻梁几乎贴到一起，
豆大汗珠从鼻梁滑落。
余光瞥见一只素手抓住了黑衣人手里的刀柄，以绝对的力量桎梏住他。
黑衣人想收刀，却根本动弹不得，面部渗出的汗液打湿了面巾，从牙缝里蹦出一句：“左使想干什么？！”
程婵衣嘴角勾起一丝森冷的弧度，回答他的，是她手里不断运转的霸道内力——
“啊——”
一股钻心刺骨的疼痛从手掌传至全身，从右手臂开始，全身经脉与骨骼都在瞬间被震裂！
很快，黑衣人痛苦倒地，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叫一干人都惊住，就连飞朝也懵了一瞬，这是什么情况？太子妃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程婵衣垂眸看着地上扭曲的尸体，目光幽若寒潭，喃喃道：“去了阎罗殿，别忘了让他再给我记上一笔。”声音如飘渺的风，湮没于唇齿间。
其余的黑衣人都被左使倒戈的惊悚一幕，吓退两步。
“左使，我们都隶属朱衣卫，奉令行事，你这是何意！？”
“我们？”程婵衣拾起地上的长刀，刀尖向前，语气淡漠：“你们还不配做我的同伴，反正都得死，一起上吧。”
这群黑衣人犹豫一瞬，
左使威名他们都听过，但他们有六个人，对付一个挺着大肚的孕妇，总不可能输太惨吧！哪怕有一人活下来，都能取崇元帝或者许皇后首级！
援军将至，他们不能退缩，只能拼死一搏！
“受死吧！”黑衣人举刀攻过去。
刹那间，天地仿佛静止，程婵衣催动内力，手里的长刀不断发出嗡鸣声，在敌人仅有五步的距离时，长刀破裂成无数刀片。
叶落风升，血溅成灰。
等萧凌调来京中守备，平定了金殿附近的内乱，过来的时候，假山前的空地已是尸横遍野。
太子妃站在尸群中央，莹白的面庞与身上的银灰色裙衫都染上了斑驳血迹，周身萦绕着一股肃杀之气。
她的目光犹如冰冷坚硬的刀刃，狠狠刺中萧凌的心。
缩在最后的女眷们，看到太子殿下带人赶到，互相搀扶着跑过去，寻求庇护。
若宁公主扶着许皇后路过程婵衣，看向她的眼神情绪复杂，疑问、惊愕、崇敬交织在一起。
姗姗来迟的虞璟，看到这满地狼藉，情绪起伏不大，唯有看见那抹银灰色的身影时，心底生出一丝懊恼。因为虞曜的病情越来越重，虞家才没有出席生辰宴，没想到生辰宴会生出这么大的动乱。
程婵衣的身份，再也瞒不住了。
虞璟慌乱侧目去看萧凌的反应，希望他能念着昔日的夫妻情分，饶过程婵衣与她腹中的孩子。
崇元帝从湖心亭走出来，摆手拒绝一群皇室宗亲的慰问，今夜这么一折腾，他苍老的脸庞在火光照耀下显得愈发憔悴，目光在萧凌与程婵衣之间转了一圈。
“太子。”
萧凌收回目光，侧身垂首，“父皇有何吩咐？”
崇元帝浑浊双眸打量着萧凌，哼笑一声，“枉你有着足智多谋的名声，连敌国细作一直潜伏在你身边都没有察觉。”话虽如此，语气里却没有责备的意思。
萧凌沉默。
他不是没有察觉，也不是查不到，只是不愿查。在此时此刻之前，他都愿意相信太子妃，可现实给了他痛击，因他的固执，害帝后身处险境。
崇元帝转头看向孤零零站在十米开外的程婵衣，与她的视线对上，情绪难辩道：“太子，你说朕该如何处置这细作？”
萧凌眉心轻拧，嗓音也略沉：“儿臣认为此人冒充文氏女，罪该万死，但念在其救驾有功，还怀有皇嗣，可将她关押在瑶泉行宫，等到生下皇嗣，再做定夺。”
“唉。”崇元帝抬头望了望天上明月，长叹了一口气。
敌国细作，按律该即刻绞杀，太子明知却不提，还拿功劳和皇嗣当挡箭牌。生完孩子后呢？是不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人家掏心掏肺了，人家可不一定把他的感情当回事儿啊。
崇元帝深深看了一眼程婵衣，拍了拍萧凌的肩膀，“按太子说的办。”
说罢，崇元帝转头往金殿的方向走。
“恭送陛下！”
湖畔边陷入短暂的寂静。
虞璟听到萧凌的安排后，暗自松了口气，拱手道：“殿下，微臣请旨押送太子妃去瑶泉行宫。”让其他人押送，他不放心。
夜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明月高悬的光影里，萧凌面色冷硬的打量不远处的女子，同床共枕那么久，此刻他才看清，真正的她陌生到了极致，陌生到他们仿佛从未交过心。
“她不是太子妃，是敌国细作。”
沉金冷玉般的嗓音，利箭一般刺痛程婵衣的心脏。
终究是她辜负了他。
…
当夜，程婵衣被虞璟押往瑶泉行宫。
瑶泉行宫在西城门外三十里的涂高山上，占地颇广，建成久远，崇元帝为了养病将这里重新修缮过，风景如画，雕梁画栋。
空寂已久的行宫，再次迎来住客。
哐啷——哐啷——
铁链与地面摩擦的声响。
虞璟推开沉重的雕花大门，低声对程婵衣道：“进去吧。”
程婵衣没有应声，只轻轻点了点头。
哐啷——哐啷——
她每走一步，脚下都会发出声响。
铁链被长长的裙摆掩盖，算是一种体面。
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像一座冰窖般，她默默坐到窗边的软榻上，神情一如既往的平淡。
虞璟看着窗边的清丽身影，心下感慨万千，转身欲走，就听窗边的人叫住了他，“等等。”
虞璟回身与她对视，“还有何事？”
“我已是笼中困兽，你不打算借机找我拿寒毒的解药吗？”程婵衣面色清冷。
虞璟默了两息，道：“我找你拿，你也得给才行。”他不想强迫她，只要卫风没死，他就能拿到寒毒的解药。
一个绿色小瓷瓶划过半空，虞璟抬手稳稳接住。
“寒毒的解药，拿去救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