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县城里的来客
与彭先生的“凉亭之谈”后,对乐观悲的触动很大,他想要变得很厉害,像先生一样。他渴望学习更多的知识,内心不再对其他课程有抵触,对其他学科的学习效率提高了很多。我们有时候不是笨,只是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去听这个世界的声音。当你尝试松开,去听更多声音之后,可能你的心境会改变很多。乐观悲现在就觉得自己内心对未来不再那么不安,而伴随这种改变,学习的其他学科的知识让他感觉开拓了眼界,也对自己以后想走的路,有了很多具象的认知和思考——你有目标,就在你的前方,但是生活不是走直线,可能中间隔了座山,你需要翻过这座山,或者绕开这座山,甚至搬掉这座山。乐观悲不再害怕,也不再犹豫。
时间在你专注于一件事情的时候,就会过的特别快。转眼,预备科的课程过半,已入冬天,学校准备休业放冬假。这天乐观悲在县学门口和好友告别,婉拒了好友凡非凡邀请他去家里做客的好意,他想早点回家,人生第一次求学在外几个月还是有点思念父母的。目送凡非凡坐上家里的马车离开后,自己就背着行李往家走——他不希望麻烦父亲,所以也没托人去传信。
县城很热闹,乐观悲边走边逛,看到城门时,出城的心态和当初进城时已大不相同。步行半日后,抵达了镇子,估摸这个点父母还在铺子里忙,就一路行将过去,跟碰到的熟人们打招呼。到了店铺,看到母亲在整理货物,喊了一声。乐母听到声音,猛地回头,看到站着的正是自己的儿子,特别激动的快步跑上前来:“我的好大儿,你回来了!”说完,手在身前的围裙上擦了擦,接过了儿子的行李,转头朝里面喊:“儿子回来了,儿子回来了!”就听到里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只手掀开门帘,正是乐父。老乐走过来,问到:“怎么没人来通知我去接你?”乐观悲笑着说:“又不远,我自己走回来就好。”
老乐拍了拍儿子的肩,点点头,“高了,也壮了。在县学怎么样?有没有听先生的话。”乐观悲回了父亲几句,乐母心疼怕儿子饿了,赶紧去里屋放下行李,拿了些糕点出来,让他坐着边吃边聊,然后又张罗着去准备做饭,老乐则一边收拾,一边听乐观悲说话。看着父母忙前忙后的样子,乐观悲感受着家的温暖,这是他最重要的地方。
接下来的日子,乐观悲每天在家里铺子帮忙,经过县学的学习,他现在可以独当一面了。镇子的亲朋好友知道他从县学放假回来,路过的时候也会进来打声招呼。听着熟悉的乡音,乐观悲感到了放松自在。临近过年,生意很忙,四里八乡都需要,想帮父亲送货,但是父亲觉得乐观悲已经读县学了,再这样不妥,就让他在店铺里帮忙照看生意。
“明日你史伯伯他们过来,店铺歇业。”这天傍晚,父亲交代了一句。
“哦,晓得了。”乐观悲应了一声,晚上关店的时候,把“店家有事,暂停营业”的木牌挂了出去。
这算是从乐观悲记事起就有的一个“传统”了——乐父他们这些当年一起从军的老乡们,基本上每年过年前都会找个日子来他家聚会。
第二天清晨,乐观悲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哐哐当当的声音,他起身穿好衣服出门,是父母在收拾准备今天的聚会。老乐把家里一扇木门卸下来,用长条椅架好当作案板,上面放着各种食材,半扇猪肉还在散发着微微的热气,一看就知道是父亲凌晨去屠户家买来刚宰杀好的。借着天蒙蒙亮的光,乐观悲帮着打水、帮助母亲洗菜备菜、给大人们打下手。临近中午的时候,有客人已经陆陆续续抵达了,乐母在厨房忙活,乐父带着乐观悲去迎接。
乐观悲家,南向前屋是临街的店铺;中间是个院子;北侧和东侧各有一间房,是日常起居饮食之所;西侧则是一面围墙,有扇门,供平时货物进出。不营业的时候,这扇门就是访客进出的地方了。父亲的朋友们到了就会在门口吆喝起来大声打着招呼,在父亲的提醒下,给各位叔叔伯伯问候,然后帮忙拿出来椅子,端茶倒水,供大人们在院子里坐着聊天,小院里慢慢热闹起来。
“老乐老乐,我来了~”门外听到一声洪亮的声音,乐观悲就知道是史伯伯到了。父亲他们这帮人,大部分人都跟乐父一样,不善言辞,话都比较少,唯独史伯伯不同,声音洪亮善于言谈,也是里面混的比较好的——担任县里监狱的典狱长。乐观悲跟着父亲出门迎接,史伯伯骑着一匹枣红色大马,正翻身而下。乐观悲叫了声“史伯伯”,然后伸手接过马的缰绳,“哈哈,臭小子,长高了嘛。听你父亲说,你去县学读书了?有没有好好听先生的话,好好学习?我们这群大老粗,可就指着你给我们长脸了!”然后一巴掌拍在乐观悲的肩上,拍的他肩膀生疼,他把马牵到马棚里去,给马儿加上清水和草料,回到院子里。
史伯伯一到,气氛就热烈起来了——他大声招呼着每个人的名字,笑骂这个,数落那个,一群人斗着嘴,然后聊起县里一些趣闻,这是每一年这个院子最热闹的时候了。
饭菜做好了,一群大老爷们也不愿意去屋里坐着,就把院子里的案板冲洗干净,摆好板凳,一群人就随意围坐着,给彼此倒上了酒,相互敬酒,行着酒令。乐观悲帮着去厨房端菜,这种聚会,妇女和儿童是不上桌的。等乐观悲过了16成年了,他就要上桌陪客了,届时他也该县学结束了。
这场酒局一直接近午夜才结束,离得近的人自行回家。史伯伯留宿家里,和老乐两个人在前屋的店铺里打了地铺。按照往年的习惯,两个人可能又会彻夜长谈,乐观悲送了灯过去,把灯放下的时候,听到了两个人说着什么“四皇子”“朝廷出了变故”的话——这么多年大人们聚会聊天时,我知道父亲当年效力的是帝国第四近卫军,隶属于四皇子。他父亲在家里还保留着一面军旗,被他小时候调皮翻出来过——上面整面画着大楚龙纹图样,写着大大的“第四禁卫军”字样。
大人们在一起总是喜欢针砭时弊、聊些时政的话题,这些对于乐观悲来说有点遥远也不怎么听得懂,他放下灯,给乐父和史伯伯道了晚安就退了出来。当夜星月满天,月亮几近满月,白色的月光晒满整个院落,墙角处还有什么虫子发着叫声,已经干枯的爬山虎藤蔓在围墙上形成奇形怪状的阴影。一股冷风吹来,乐观悲哈了口白气,拽紧了衣领口,冬夜里的气温已经让人瞬间就能感受到寒风刺骨,“看来明天会有大太阳了”他心里喃喃想着,赶紧小跑着回屋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