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塞北肆，一间不大的四方酒馆，却在生意最热闹的时段，被水泄不通地围了一圈人。塞北肆张老板与一身形矮小，脖颈细长的男子正苦口婆心地劝一对剑拔弩张的男女：“廷安大人，这位姑娘也不过是歇脚的路人，怎么可能是妖域的呢？”
廷安目色肃杀，盯着眼前的湖蓝色衣裙女子。细脖长颈，人面鸟喙的男子，个头虽矮小，却大义凛然地护在那女子前面。
“少废话！”廷安横刀上扬，直逼女子。
女子毫不示弱，一把推开矮个男，长剑出鞘，寒光闪烁，与廷安的朴刀相撞，立时火花四溅……只看得张老板心疼这满屋子的瓶瓶罐罐，酒水乱溅，桌椅横飞。
“怎么啦？怎么啦？”人群中窜出一声哄亮高吭，张老板抬眼一看，立马象见到救星般，不顾一切，挤过人群冲向发声音的人，不由分说抱住男子的胳膊道：“哎呀呀，凡大哥，你总算来了……快，快，啊，赶紧劝劝你们这位廷安大人……否则，我这苦心经营的小酒馆就保不住啦……”带着几丝委屈哭腔的老板一脸委屈。
凡士林疑惑不解……
老板又见他身后跟着同款校服的年轻男子，觉得多求一个就多份保险，连忙又愁眉苦脸向年轻人道：“这位小哥，也好心劝劝你们这位耿直的廷安大人吧……千万，可千万别砸了我的小酒馆啊……”
凡士林只听得酒馆内噼哩叭啦，打得激烈。想到廷安那张臭脸，暗自叫苦。以自己的能耐未必能劝得住心高气傲的廷安，幸好今日合欢随后，眼下经塞北肆的张老板咋呼，他已成为众人聚焦点，围观众人也自觉让出一条路，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向里走。
屋里已是一片狼藉，凡士林求助似地看了一眼雪刹。雪刹意会，身形已闪入二人对峙，横在中间，挡住廷安气势汹汹的朴刀。
“让开！你少管闲事！”廷安冷冷道
“廷安啊……这光天化日之下，戾渡司的人在闹市区抓人，影响不太好吧……”凡士林低眉顺眼劝道
“他是妖域的！”廷安不服道
凡士林与雪刹同时一怔，齐齐向那女子望去。
女子生得明艳动人，娇媚横生却是秀目怒视三人。忽见雪刹照面，连同那矮个人面鸟喙男子都惊得齐齐叫出声：“合欢公子！”
雪刹也惊喜地认出，那个矮个男正是落魂坡的兀老板，但那女子面熟，却一时记不起名字。
“你……们认识？”这回轮到凡士林与廷安吃惊。
雪刹微微一笑，辑手道：“凡大哥，廷安哥，他们都是我身前妖域的朋友。能否给小弟一个薄面，放这二位一马？”
廷安并不买账，冷冷道：“妖域的朋友也敢来鬼市？”
雪刹反问道：“妖域的朋友为什么不能来鬼市？除圣域的活人外，这盘岐山没有哪条铭文规定其他两域的人不能来鬼市呀？”
廷安自知理亏，仍旧寸步不让，恨恨道：“妖域的人，我见一个杀一个！”
“你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蓝衣女子娇叱道，“萍水相逢，哪里得罪你了？”
廷安脸色愈发难看，他是个闷葫芦，只会发狠劲，如果因此他与合欢在大庭广众之下打起来，这戾渡司的“内斗”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急得凡士林不顾形象，拉住他的胳膊道：“廷安兄，莫与这妖娆小女子一般见识，且歇歇气，大哥请你喝一杯尚香酒消消气！”
“你才妖娆呢……”蓝衣女子毫不示弱
雪刹横了她一眼，兀老板也费老大的劲，踮起脚扯住她垂将下来的袖角，轻声劝道：“凤仪姑娘，少说几句吧！”
雪刹正身对廷安抱拳道歉道：“廷安哥，小弟这两位朋友都是性情中人，急躁冲撞。廷安哥大人雅量，千万别跟他俩一般见识。小弟在此替他俩给廷安哥赔个不是，下次定请廷安哥喝赔罪酒，还望廷安哥莫要生气。”
众目睽睽之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面子也给了，台阶也下了，凡士林又扯着自己的胳膊，廷安虽是性子烈酷之人，也不再好发作，只好收回朴刀，悻悻离开。
凡士林怕他半路折回，又见雪刹说是老友相逢，自己在场也不方便。于是向雪刹使了个眼色，雪刹弯出一抹微笑，会意地向他也抱了一个拳。凡士林点头领会，尾随廷安一起离去。
一场风波总算结束。
兀老板是个聪明人，马上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阴银塞到张老板手里道：“张老板，真是过意不去，这……酒馆的赔钱算我的，你看，这点……够了吗？”
张老板稍稍拈一下，脸色马上阴转晴，露出笑意，转而对雪刹道：“够了，够了，您看，这酒厅已被砸得不象样了。这位老板与姑娘既是合欢大人的老友，自当安排个包间给三位叙旧……顺子……赶紧……引合欢大人与二位客官上楼……”
顺子马上挤出一幅灿烂的笑脸，为三位开路。
三人坐定，顺子侍奉完茶水知趣地掩门离开。
未及雪刹问起，兀老板已扑通一声跪在雪刹面前，泪流满面道：“合欢公子之恩，在下无以为报，叩首为上。”
雪刹急忙扶起他道：“兀老板快请起，合欢实在受不起！”
兀老板擦拭眼泪坐定后，蓝衣女子也入了座。
“合欢公子，还请叫我兀生吧，我其实不是兀老板了……这位……是涂山凤仪姑娘，不知合欢公子是否还有印象？”兀生道
涂山凤仪起身向雪刹一辑道：“我们在兀老板的十八镇客栈见过，当时少主与你在一起……”
雪刹隐隐记起曾称洛裳为“少主”的那位女子，正好像是眼前这位，微微颔首道：“姑娘有礼了。”
随即迟疑片刻问：“兀老板……你不是已经……怎会在此？”转念又找不到合适的词，只好直接略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