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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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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云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黄花梨雕龙纹罗汉床上,许是南宫家安置了昏迷的他吧,但他浑不在意。

    事到如今,功败垂成,眼下一切都已无法叫他提起兴趣了。

    肖云直愣愣盯着房里横梁看了许久,却如死尸般一动不肯动。

    直到南宫家的侍女敲门进来,这才猝不及防发现床上浑睁着眼的中年男子,他好似须臾间便老去几十岁,如同一张干枯的树皮,毫无生命力地粘在床上。

    “你醒了呀?”侍女放下手中银壶,催促他:“醒了就别睡着了呀,快去结一结今日拍卖的账。”

    “拍品已经给你打包好了,等你去取呢。”

    “拍品?什么拍品?”肖云缓慢地转了转脖子,一双眼珠子无神地瞧着侍女,将她吓了一跳。

    “就,就是你今日拍下的灵食啊。你运气真好,你晕倒后被人抬下来,那位食修便着人同阁老说,便以你晕倒前喊出的价格,再单独为你提供一份拍品呢。哎,人呢?”

    侍女说着回头一瞧,房间里哪还有肖云的身影。

    -

    “这剑修的账先欠着。”温故抱着剑跟在宁知身后,闷声道,“算我头上,我尽快还给小师妹。”

    宁知侧头朝他促狭一笑:“五百极品灵石已经是我赚大发啦,就算是师兄不提,我也会再给这剑修一份的。”

    闻人竹怅惘道:“修为境界,真就这么重要吗?”

    “其实我们也只是运气好,又刚巧有一点点天赋在。否则谁说得准我们会不会如一楼这些修士一样,苦苦挣扎却依旧不得其所呢。”宁知轻声道。

    这个剑修让她想起琉月宗外门一些像游临这样的弟子,天赋不够,也没有什么背景,却拼了命的向上爬。

    他们日复一日追寻着看不到的未来,不过只是努力想要改善一点点自己的境遇。

    这无助的剑修,是没天赋的外门弟子,是努力向上的普通人,是前世苦苦挣扎在大城市的她,更是千千万万如她一般迷惘的年轻人。

    都是苦命人。

    曾几何时宁知也这样无依地渴求过,祈祷过,只求生命里能出现哪怕一点点微弱的光。

    可惜无尽的黑夜里,没能等到谁来拉她一把。

    如今骤然有了能给别人一点希望的能力,若是不能好好使用,她定然心中有愧。

    不过虽然存了帮人的心思,宁知倒也没刻意为了这剑修减价。

    为了心中所求,总得要付出代价的。

    宁知叹了口气,突然振臂道:“灵石有了!赶紧回宗!”

    “我要带大家去参加宗门大比!我要让琉月宗成为天下第一宗!”

    “天下第一宗!!!”温故跟着怒吼一声,势要将心中郁结全都吼出去一般,“我要在剑道上,成为长夜里那颗最光耀的星!”

    “我要修复金丹!我要让师尊看到我可以!”连牧野都甩开平日里辛苦端起的架子,跟着二人大喊。

    闻人竹红着脸,鼓足勇气,大声道:“那我要成为最厉害的丹修,炼出好多好多修仙界从未有人炼出过的丹药。”

    四人站在人来人往的清景城街头,旁若无人地呐喊出心中最迫切的愿望。

    不管不顾地疯喊后,四人停下来对望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畅快与自在。

    他们昂起头来,恣意而骄纵地开怀大笑。

    此时此刻他们如此年轻,笑声穿过绿荫,穿过夏意慵懒的空气,穿过夕阳橙色的光辉,向更远处的云雾山川飘去。

    路过的修士皆对他们投来善意而鼓励的笑容。

    他们是张扬而鲜活的疾风,激荡在初夏的时光里。

    -

    肖云赶出来时,便见四人在聚宝阁门口笑闹作一团,南宫家双子站定在一旁,一个笑眯眯一个冷着脸,正瞧着他们。

    双子身侧还跟着手捧玉盒的侍者,那玉盒莹润剔透,阳光一照隐隐透出凉意,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可里面静静躺着的物事,却好像并不能匹配这名贵外盒。

    正是宁知花大价钱拍下那根烧火棍。

    宁知接过玉盒,同南宫笑道了声谢:“撕个通讯符叫我自己去取就好了,怎么还特意送出来。”

    南宫不笑生硬道:“没有叫贵客自己来取的道理。”

    南宫笑摇着手中扇,笑眯眯点头:“正是如此。拍卖开始前你给我的清单,我已着人准备好,明日便会送去琉月宗。”

    “虽然不该打探贵客私事,但还是想问一句,你们要这么多木材、石材做什么?”南宫笑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心中所惑。

    在聚宝阁买什么卖什么的,他都见过,但如同宁知这般将拍卖所得灵石转手便换了大批量建材的,却是破天荒头一遭。

    这么大一笔灵石,寻常修士至少够用个百八十年的了,她倒好,眼睛不带眨地就花了出去,真真是大气魄。

    南宫笑和南宫不笑私下盘算过,宁知央南宫家替她准备的这些材料,少说也够搭建三、四间大殿出来了,她有何用,难不成是想开宗立派?

    倒也不是没可能。

    虽然她批了马甲,但南宫家的消息多灵敏,探子们一早便探明这位自称宴故的修士,就是在漓望宗助人筑基随后又拜至寂望仙尊门下叫做宁知的那位女修。

    修仙界食修唯她一人,若真想独立门户,也在情理之中。

    “修缮任务堂呀。”宁知大方道,“我们琉月宗任务堂前些日子塌了你不知道么?等我将宗门上下翻新一遍,届时再请你们来观礼。”

    宁知笑得自在,在太阳底下灿烂明亮,晃得南宫笑眼睛都有些生疼。

    他顿了半晌,倏地一笑:“倒是我想多了。”

    宁知不解,却也未曾追问。

    随意挥挥手同他道别:“那就这么说定啦。宗门大比前我琉月宗还会为弟子们举行一个筑基仪式,届时若有需求的材料,还得拜托南宫家啦。”

    南宫笑微微弯腰:“定当竭诚。”

    -

    一到城门外,宁知便迫不及待将玉盒收进乾坤戒里,取出那根粗粝的烧火棍拿在手上比划。

    “阿瓦达啃大瓜!”

    “呸呸呸,不是在叫火球。”

    “阿拉霍洞开!”

    “咦不对,这儿没有锁给我开。”

    温故大叫不好,伸手去捉宁知,急道:“完了,小师妹不知在南宫家中了什么邪,牧野快来帮个手!将她捆住我们去找师尊!”

    “你才中邪了!这是来自西方的神秘魔法。”宁知被温故捉着一只手,另一只空着的手挥舞着烧火棍,对着温故的剑大喊,“expelliarmus除你武器!”

    “我除!我除!我除除除!”

    剑在剑鞘里,稳稳当当,一动不动。

    宁知举着烧火棍等了半晌,依然没有动静。

    “……算了。还以为好歹是根凤凰木,没想到真就只是根烧火棍啊。”宁知撇撇嘴,将烧火棍扔进乾坤戒里,冲温故道,“走吧,御剑回宗。”

    闻人竹小心翼翼喊她:“阿知,你真的没事吧?”

    “西方……?我们不就在西方么?魔法又是什么东西?”温故挠着头莫名道,“很神秘吗?”

    宁知认真点头:“那当然了!传闻中来自西方伟大的救世主,甚至可以御着扫帚飞行,没见过吧。”

    温故吃惊:“扫帚?用来洒扫的扫帚?这也行?”

    “对啊!”宁知一拍脑门,“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宁知又从乾坤戒中取出烧火棍,在手中掂了几下后,目光灼灼地看着温故:“这个长度做法杖是长了点,但骑着飞那可是刚刚好。要不然温故你教我如何御剑飞行啊?”

    “啊?”温故惊诧得尾音都上扬了起来,“你管这根丑陋的棍子叫剑?你这是在侮辱我们剑修,我要跟你拼了!”

    温故提着剑去追宁知,宁知将灵气灌注脚下,御着风闪身跑开,虽然她没学什么身法秘诀,短时间却也凭着各种加速度的小点心,丝毫没落在下风。

    甚至因为一边吃一边补充灵力,隐隐还有越跑越精神的趋势。

    温故吊在她身后,眼瞧着追不上,索性摆烂:“行了你别跑了,教你御烧火棍还不行吗!”

    “但是今晚饭后甜点得加两个小蛋糕。”温故伸出两根手指,在宁知眼前比划着。

    宁知笑了声:“没问题。”

    “你看啊,你先用灵力,让你这丑陋的烧火棍浮在空中。”

    “……不要嘴里念叨些西里咕噜的奇怪咒语!”

    “对,保持这样不要动,然后……”

    肖云远远坠在他们身后,躲在一棵遮阴蔽日的参天大树下,厚重的树荫将他的窥探遮挡,他才得以肆无忌惮地观望着这群天之骄子。

    可他从日落看到几近夜深,那位全修仙界都只有一位的食修,竟然连御剑都没能学会。

    他听族中金丹期的修士们说,只要进入金丹期,御剑这么简单的事,几乎闭着眼就能无师自通,根本不需要人教。

    然而那位天才,却从棍子上一次次掉落下来,即使摔得满身都是青草与泥土,仍旧不能稳稳当当站立其上。

    肖云看了很久,终于长舒一口气,发自肺腑地笑了。

    原来连这样的天才,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他们也有短板,也有努力后依然做不到的事。

    那他还有什么好沮丧的呢。

    肖云摩挲着怀里的食盒,朝着宁知所在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终有一日,等他修得大道,他会来回报这份恩情的。

    只要这位修士需要。

    但现在,他的力量太过弱小,他的感谢太微不足道。

    他会变强,直至可以大方地,站在太阳底下,站在他们面前,对他们说上一句:“多谢道友当初赠我筑基饼。”

    肖云转身离去,星空下他的背影,似乎比来时微微挺直了些许。

    -

    “走了?”温故挥着剑漫不经心问牧野。

    牧野看了一眼,点头:“走了。”

    温故伸手对着宁知伸出手去,大咧道:“小师妹重情重义,这剑修定要记上个千年万年的了。”

    宁知躺在地上,摘下眼睛上的叶子,瞧着满天星辰,轻声道:“那祝他能活个千年万年。”

    “也祝我们千年万年后都还在一起吧。”宁知弯了弯眉眼,“回宗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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