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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自己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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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蛮歌他们三人是在花委平开业礼后两天出城的。

    花委平太忙,遣江米替他送三人至裘冕城城门外,捎句话:“饯行他抽不开身,下次接风洗尘他一定来。平安。早归。”

    。。。。。。

    出发前好些天,他们几个在宅中按着想去的意愿、参照书册、鞠其奇的见闻,定了大致的游行路线,只定了些必去的城,和必要的目的,其他倒没什么硬性预设。

    不过,那些天最密集的讨论点,在于——到底是家伙什齐全地长租个三五辆车马、配上七八个小厮和丫头,还是轻装外出。

    各有各的好处。

    几天里,关于这个的选择,来回被替换。

    临近出门前一天晚上,才定下来:简装出行。

    他们带的东西也简便,有关衣物的包裹里面,其中有个单独放开,是花委平送的布料做的衣服。想着,万一游行途中有个稍微正式的场合被他们遇到,提前做好的正装还能充用一下。和其他路上暂时用不上的行李一起放马车座下的暗箱中。

    马车短租的,第一段路程,租的里面容五人也足够的中大型马车,外饰普通,是一般人家也能支付起的拖家眷一齐出行的常见马车车型。不过同等外观下,鞠其奇加钱选定内部加固、座包靠背充棉更足、车轮承轴经严格检修、马匹温顺耐力好的“变装车”,这辆车配的驾马师傅长期走远途,经验老道又求稳。

    出发前一天晚上,李蛮歌说,遇到想住的店,想停的城随时下车,不必专门为她省宿费食费,况且,出来游历不是为了体验大半时间睡在车马上,无需租三五辆车马一齐。

    带足了盘缠和必要换洗的衣服,都好说。

    其他没带够,途中再买。买了又不好带走的,直接寄回裘冕。倘若满脑子都在盘算提带东西和存管东西,哪有神力看正景想正事。

    他们出了裘冕,直接走官道往京城去。

    京城,李蛮歌定的第一个目的地。

    从裘冕出发,按照这马车平稳的脚程,途中若遇上酒楼驿站,就停下来休息,七日能达。

    刚出城不久,天气炎热,好在马车顶上加了隔热棚,驾车位上方也加了棚顶延长。

    鞠其奇喜欢看会流动的景,同驾车师傅一起,坐车外。

    环抱双臂,一腿曲立,一腿垂下,脑后颈倚着车厢板,车身带着头轻微左右晃动。

    边晃边思绪飘到几十年后——或许几十年后哦,他也有几缕银色轻软的头发,夹着黑发,随意一挽在脑后,一样如现在一般,靠在会行进的车马厢板上,看着风景流动,前一天这个色,后一天另个光,途中的光色配上小食和清水,都觉得比普通时候更好吃几倍,那时候,或许已经自由地遍历青士各地,大城也好,小镇也好,只要是去过的地方,都是好的;或许青士以外的国度也会涉足;或许不仅乘过马车,还会有驴板车,有骡子车,有巨犬椅,有巨鸟椅,有骆驼椅;或许也会乘上舟,有乌篷船,有一叶扁舟,有竹筏子,有奢华画舫,会不会有巨大的鱼载他同游呢,会不会呢,会不会呢……

    车厢前后帘布都被别起部分。

    车马前行,风从别起的空中穿进来,舒爽许多,在车厢内的李宋二人没有丝毫燥热。

    宋关关坐不住,一会趴在窗口看风景,一会趴桌子上吃东西,一会让驾车师傅停靠个一时半会、下车溜达两圈,一会拿出带的书看两页。

    倒也没总打扰李蛮歌。

    李蛮歌提起侧窗帘子一角,往外眺了眺,一时觉得头脑混沌,说不上来。

    小时候长时间被禁囿于院庭。

    或许那相思楼院庭对于外人而言,是柳州最大最富盛名的烟柳馆,是十几幢织绮凌缠的楼阁,是众多口缭绕生烟的暖池和喷泉,是风格各异数个富有情趣的小院,是排水沟里浮起厚厚香脂的流水,是夜夜不断琴埙共曲的笙歌,是歌台上数不尽的散落花瓣,是醉梦乡,是销金窟。怎么不大?大的很。

    或许那相思楼院庭对于李蛮歌而言,是祁彦城的一个角落,是柳州的一个角落,是青士国的一个角落,是书中看到的万象天地的一个角落,是拘束,是盘锁。怎么不小?小的很!

    李蛮歌轻掐下手指,距离人生第一次长途自由出行的三月份,现下临近八月,时间真快,小半年了。

    三月出柳州、办普籍,四月定住宅、翻新屋。

    不、

    这才应算人生的第一次长途自由出行——出发地是她有安全感的自家窝,目的地是自由的未知。

    上次,姑且算“逃”吧——只想尽快逃离柳州,生怕政令又会有什么变化,生怕回到相思楼,目的地是煦州、是裘冕。

    对,这是第一次。

    眼前仍混沌,也许是盛夏正午的阳光太刺眼,眼眶发酸发胀。

    李蛮歌尊重自己的生理反应,放下侧窗帘子,卧在榻椅上,闭眸修复不适感。

    很快陷入梦中,梦有抓手,好似是甜腻香粉烘燃的气息,好似是衣物剥落的声音,好似是被纱布束住双眸的触感,努力睁开眼却全是朦朦胧胧的红色,透过不真切光源,灰黑色的影子叠叠重重,陌生的男人走近的身形,熟悉的蔡芸香阖门的身形,守在门外不远处十几个站立的手提棍棒魁梧可怖打手的身形。

    身上完全不被束缚,肩膀却好似千斤重。

    这一定不是真的!

    不要再回去、快醒来、快醒来。求求你了,李蛮歌,快醒来,你不是芊芊了,李蛮歌,快醒来,好不好?

    榻椅上的李蛮歌倏地睁开眼!

    还好!

    还好是微微晃动的车厢,还好是榻座上吃着小食的宋关关。

    她抬手摸摸耳后,有些冷汗。撑起身,将刚才变粗变乱的呼吸慢慢压下去。

    再抬眼时,看到宋关关关切的神情,想来刚才的不对劲她也察觉到了。

    “小姐,你要不要喝点梅汤,这天确实也够炎热的,莫是生了暑气。”

    李蛮歌轻摇头,又问:“方才我睡了很久么?”

    宋关关错愕地看了看右手捻着的仅余一小口的糕点,嘴角还沾着糕点屑,“没、没睡多久,小姐躺下的时候,这块荷花酥我都吃一角花瓣了。”

    宋关关忙放下那一小瓣糕点,绢帕擦净手,蹲下身贴向李蛮歌,手背抚扶额头,“小姐,哪里可有不适?”

    李蛮歌敛敛神情,把她手拿下握了握,挤出个宽慰的浅笑:“无事。莫担心。”

    宋关关又关切了好些话,确认她真的没事后,才退回榻座上。

    李蛮歌接过梅汤。抿着酸甜的汤水,神色也渐渐恢复光彩。

    忘了吧,乖。

    忘了吧,乖。

    李蛮歌嘴角勾起细微的笑,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哄自己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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